雨丝斜织，青石板上积着浑浊的水洼。
墙角蜷缩着一个佝偻的身影，破旧的麻衣早已被雨水浸透，紧贴在嶙峋的骨架上，他伸出的手如同枯枝，掌心朝上，指尖因寒冷而微微颤抖。
“行行好”
嘶哑的声音淹没在街角的喧嚣中，路过的行人步履匆匆，绸缎衣摆扫过积水，溅起的泥点落在那双赤足的脚背上，乞丐浑浊的眼珠动了动，目光追随着飘香的包子铺热气，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又低下头去。
檐角滴水声渐密，他的破碗里积了半碗雨水，一枚铜钱孤零零地沉在碗底，那是今早一个戴斗笠的江湖人扔下的。
远处酒楼传来划拳声，乞丐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混着雨水流进青石板缝隙。
他摸索着从怀里掏出半块发霉的饼，眼底深处只剩下麻木，还有一丝深深地绝望。
对面酒楼的包间里，萧瑟眼神变得极为阴寒。
檐角雨帘如织，萧瑟的目光穿过朦胧雨幕，落在那蜷缩的身影上，乞丐咳出的血丝混入积水，刺得他瞳孔一缩，就算是寻常百姓，也不该如此，更何况是一心致力于为国出力的读书人。
“父皇.看看你们干的好事！！！”
萧瑟抱在胸前的双手死死地攥了起来，眼中杀意爆闪。
“这真的是一个读书人？？”
雷无桀忽然觉得这个人有些可怜，本来他们有着大好年华，可以报效国家，践行自己的理想，可最后却被那些人给硬生生打碎了所有。
“此人名叫洪泽瀚，是赣南道的一位学子，当年本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后来因为发现朝廷科考的内幕，在自己的试卷上直言上书，再发现时就已经成了这副模样，当时大理寺给出的结论是归家守孝”
姬雪谈及此事，嘴角带起一丝讥意，洪泽瀚可能至死都想不到，阅卷的考官们正是他要参的人，所以那份考卷也绝对不可能会上达天听。
“萧瑟，洪泽瀚为什么不去报官？？或者说逃跑也行啊！！”
雷无桀有些不解，一个正常人面对这样的情景，按理说选择是很多的，为什么非要一直待在天启不走呢？
“报官？”
司空千落冷冷一笑。
“雷无桀，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报过官？要是报官没用呢？？或者说跟诸葛靖轩一样，被人乱棍打了出来。”
唐莲眼角余光扫过长街的一角，在不远处，有两个头戴斗笠的江湖中人，不时地朝洪泽瀚这边看一眼，似乎是在特意监视此处，久经江湖的唐莲便想到了洪泽瀚为什么没有离开了。
“你们瞧那边。”
说着，唐莲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个地方。
“原来如此。”
叶若依眸光微动，心里却轻轻叹了口气。
对于洪泽瀚来说，他根本就没有选择，天堂无路，地狱无门，恐怕他现在想死都不行啊，只怕他的家人都已经被那些人给控制了，要是不顺他们的意，等待自己的恐怕就是灭门惨案。
“萧瑟，我好像有点理解动手的那个人了。”
司空千落忽然开口。
其他几人闻言，神色各异，不过有一点，他们心里都觉得那个人好像并没有做错。
“姬雪，查一查洪泽瀚的家属如今在什么地方，若是有办法，将他们都带回来，师兄，等一会儿入了夜，将洪泽瀚带走，行动要隐秘，不要让人看到，至于监视的那两人，我来动手。”
说着萧瑟眼底一道紫芒大盛，若是无心在此，定然能够认出这道紫芒的真面目——心魔引。
随后萧瑟几人又在天启转了几个地方，但无一例外，看到的东西，听到话，让他们的心情都变得极为沉重。
“他们几个去哪儿了？？”
入夜，外面黑漆漆的，天上繁星闪烁，唯独不见月。
司空长风来找萧瑟，却只看到叶若依在，他不由问了一句。
“长风叔叔。”
叶若依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见到司空长风过来，她起身打了声招呼。
“萧瑟他们出去了”
今夜的行动，叶若依是知道的，此时她的心里还是很乱，今天看到的事情，对她的世界观造成了极大的冲击，以致于到现在她还没有恢复过来。
“若依啊~~”
“脸色这么难看，不会是生病了吧？？”
司空长风见叶若依脸色很难看，眉头一皱，这几天天启城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就算是他们这些人也有点焦头烂额，更别说叶若依一个小姑娘了。
“没没.”
“这么晚了，还出去，一个个就是不让人省心，他们去干什么了？”
司空长风纵横江湖多年，稍稍打量了叶若依一会儿，便看出了一些端倪，这种魂不守舍的模样，应该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心神失守导致的。
叶若依强自收敛心神，出声说道：“没什么.”
说完这话，叶若依不由苦笑一声。
“长风叔叔，你说如今的朝廷真的无可救药了嘛？？”
司空长风一愣，他看了叶若依一眼，在他的印象中，叶若依沉着冷静，出身将门，胆大心细，也见识了朝堂的黑暗，知晓人心险恶，今天怎么会问出如此古怪的问题？
“还好吧~~”
司空长风想了想回道。
站在他的角度上，只要天下不动乱，朝廷就还可以，如今天启的确有不少的危机，但从整个北离来说，并没有出现太大的动乱。
“还可以”
“长风叔叔，今天姬雪找到一些情报，我们出去看了看，发现一些事情，看似太平的世道下，还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黑暗，就科举一事，朝堂的一部分官员把持朝政，那些不从的学子被他们暗下黑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到此处，叶若依不禁叹了口气。
“甚至还有人被断去四肢，只能在街头乞讨.”
司空长风站在原地，重重叹了口气。
“若依啊~~这些事情其实不光是在这里有，在江湖上也有，只不过你们从未看到过罢了！”
“这个天下本就是一座名利场，权势通天者尽享富贵，至于普通人，安安稳稳地活着就已经不错了。”
(本章完)
夜静不语 作品
第573章 黑暗，名利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