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叶清寒做了一个梦,梦里的自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清了原身从小到大的人生。
原身出生在一个偏僻却美好的边缘星球,幸福温馨,有家人,有朋友,他就和所有其他的小朋友一样乖巧听话。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他八岁。
这一天,一向平和宁静的村庄突然迎来了一群开着车的陌生少年,他们嘻嘻哈哈的四处张望着,然后,在原身震惊的目光中掏出枪,肆意随着周围扫射,恶魔的每一次笑声都伴随着一具尸体的倒地,
他清楚听见他们的声音,
“哎,这个报名费没白花,真不错。”
“那些人玩的全景游戏算什么啊我们这真人杀戮才带劲。”
“就是贵了点,看那边的,来比比谁能在我们手里坚持的最久。”
“哈哈哈哈……”
风声将他们的笑声传过来,拉长的笑声诡异而扭曲。
有人瞄准了他,关键时刻他被拉住胳膊,跌跌撞撞的跟着力道逃跑,呼呼的风声带着血腥气无处不在,他不知道原身在想什么,他只知道,这时候的原身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一切的一切就像是噩梦,这怪异的语调、放慢的动作、绝望的哀嚎。
一切就像是扭曲的噩梦。
拉着他跑的人跌跌撞撞将他带向家的方向,却在转角看见曾经的亲人朋友浑身焦黑的躺在递上,屋子也被大火吞噬,熊熊烈火散发出的高温扭曲了空气,也扭曲了他们的面孔。
他愣愣将视线放在看不清面孔的的尸体上,最左边少了一条腿的焦尸脖子上还挂着一块被粗糙雕刻的小石头。
——这是父亲生日时,他在河边特意挑选雕刻的礼物,他还记得父亲喜悦骄傲的神情,可现在,那张脸上骄傲没有了,喜悦也没有了,焦黑的皮肉只剩下那枚能证明他身份的石头。
怎么会呢?
怎么可能呢?
他想大叫,想奔跑过去,想哭,想让他们醒过来,可双腿就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样,张大了嘴也无法发出声音。
拉着自己的手力道极大,他听见了谁压低的抽泣声充满了痛苦和绝望,像是濒死的哀泣,
他想要安慰,一定是做噩梦了,梦醒了就好了,却被捂着嘴藏在一边,身影蹲下身子,紧紧抱着他,温暖带着香气颤抖着抱着他,
“不要看,别看,不要看。”
“爸爸妈妈只是在和我们做游戏,他们在别的地方等我们。”
声音带着哭腔,紧紧搂着她:“没关系的,姐姐带你离开这里。”
带着香气的手擦过他的脸颊,他才发现,自己早就哭了,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落下来,身影带着他想要离开这里,但很快被那些人追上,就像野兽戏弄猎物一样,戏谑着他们。
笑声就像是无处不在的藤蔓,无论他们跑到哪里,都会被缠缚住,他紧紧跟着身影,听着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渐渐的,他跑不动了,摔了一跤,身影又急又焦躁,抱着他继续往前,
他不知道他们跑了多久,也不知道他们跑到了哪,他只觉得这条路好远好远,远到他要找不到家了。
后来,姐姐将他藏了起来,他想大叫,想求姐姐不要走,他害怕,张着嘴却始终发不出声音。
他哑了。
因为惊吓过度导致。
姐姐帮他引开了敌人,可最后他还是被找到了,他被那些人卖到赌场,说不出话的哑巴被所有人欺负,他说不了话,却会恶狠狠的用牙齿咬住那些欺负他的人,哪怕被打的伤痕累累也死都不松口。
那些人都说他的眼神像狼一样,他被斗兽场买了回去,过了一段惨不忍睹的日子,在年龄渐渐变大,已经不再符合斗兽场的要求后,他又被转卖到了杀戮赌场。
和另外三十一名儿童一起被投入转盘游戏。
他在一场人性测试游戏中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以坚定的意志活了下来,并成了赌场的台柱子,为赌场大量吸金的同时也吸引了幕后人的注意。
他被带离那里,被看重培养,一步步远离过去,因为表现好也曾被奖励带过故乡,可那里已经成了一片荒野,一切都被时光掩埋,只有深埋地底的残骸告诉别人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有了。
家没了,父母没了,姐姐没了,连故土遗留的残骸也被野兽秃鹫吃的粉碎,找不到过去一丝一毫的痕迹。
从那以后,他乖巧懂事听话,变成了他们最满意的样子,也逐渐走到今天的地位,就连父母亲人的脸长什么样他都不再记得。
始终孤单一人,踽踽独行,无人可以靠近。
这个世界上黑暗面很多,在阳光安全的背后,也藏匿了无数见不得人的东西,原身曾经调查过,他的家乡只是被毁灭的其中一个,还有更多渺小偏僻的地方,有着同样的遭遇。
这些大大小小的赌场勾连在一起,背地里以高价提供解压式服务,只要你有足够的钱,就可以挑选一个偏僻落后的星球,在那里,无论多么疯狂的想法你都可以亲手去做,想做什么都可以,他们会解决好所有的善后服务。
想要求救,找谁呢?能找谁呢?
那张大网足将所有想要反抗的人扼杀至死。
……
另一边的沙漠,谢檀和十九终于抵达了他们要找的地方,在黄金神庙的地下,是一个形状奇特的操作台,左侧是一个台阶,上了台阶之后,能看出几个豪华座椅如今已经破旧,在座椅的正上方,正放着一个圆形的铃,可以用手按下去。
因为长期无人,里面还有一些蛛网。
谢檀咳嗽了两声,挥了挥上面的蜘蛛网,咳嗽了两声,
“这是哪?”
十九的瞳孔变成紫色,声音悠远,带着奇特的韵味,
“时间回溯告诉我,我需要来这里,这里有我想要的。”
谁知道你想要什么。
谢檀心里的警惕悄然升高。
迄今为止,十九表现出的能力已经越来越奇特,他不得不提高警惕,他一旦想做什么,能阻止他的人少之又少,如果不是地方不对,他都想立刻将人逮捕。
谢檀拧着眉四处观察,一边四处查看着,一边道,“我人已经跟你过来了,你是不是可以把寂无阶放了。”
十九睨了他一眼,想了想,手一挥,一道人影从半空中跌落,砸在谢檀身上,谢檀接住人卸力噔噔后退了几步,撞到拐角,一个暗格突然打开,轻微的声音吸引了十九注意,他立刻看过来。
是一个形状奇特,像鸟一样的电子仪器。
被谢檀接住的寂无阶也已经醒了,神情还有些茫然,但在看见谢檀后警惕的神情微微松懈一瞬,下一秒却陡然瞥见了十九的身影,浑身肌肉紧绷。
谢檀摁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
“别紧张。”
十九从两人面前擦肩而过,拿出暗格内的仪器,头也没回,
“你自己和他解释吧。”
谢檀将寂无阶拉到了一边,压低声音解释着现在的一切,寂无阶一边听,一边观察着十九,十九只当没看见,只有叶清寒才能牵动他的心神,其他人在他心里都没什么两样。
他翻看着手中的仪器,思忖片刻将仪器拆卸开。
等谢檀终于将事情始末说完,抬起头时,地上已经一地零件了,十九正蹲着挨个戳着研究。
“等等,”谢檀大惊失色,几步上前,“你怎么把它给拆了?”行吧,看十九一副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的样子,谢檀深深叹了口气,寂无阶也走上前来,经过谢檀的解释,他大概明白了一些,十九有事需要谢檀帮忙。
但他对十九的警惕性已经没有消失。
谢檀给寂无阶让了个位置,“我记得你擅长这个,你看看。
寂无阶默默上前,拿起零件观察了一会后皱着眉头,“这有点像勃利公司的仿真机, 他找了半天,终于在一块零件的下面有所发现。
“确实是勃利公司的,有他们的产标。
他拿起来,递给谢檀,谢檀看完后顺手递给了十九,寂无阶接着道,“不过勃利公司的负责人早在几年前就全家搬离中央星域了,据说去了其他星域。
“仿真机是干什么的?
十九插了一句嘴,这个谢檀知道,“勃利仿真机当年以隐蔽性强,模仿力高而闻名,上面搭载了监控,扫描,通讯等一体化设备,而且待机时间极长,但这个型号……
谢檀上下观察着,寂无阶代替谢檀开口,
“不用看了,这个型号没在市面上出现过,这应该是他们的私人研发。
“难道这里和勃利公司有关? 谢檀猜测着,“是他们的研发场地?
这也无法确定。
寂无阶仔细观察着,在看见左下方某个零件的时候,眼神一定,看向十九,“借你的丝线一用。
十九勾勾手,照着寂无阶的意思用一根几乎透明的丝线将零件提起,拆卸开,露出里面一块手指甲大小的芯片。
丝线像有生命一样,轻手轻脚将其放下,谢檀凑过来,“这是中央芯片。 他瞅了半天,“看这样子,还能用吗?
寂无阶随手私下衣服包好手,紧紧皱着眉,也不确定,
“不确定,试试吧,我试试看提取里面的数据。
十九却拦住了他们,
“你们像要这个芯片里的内容?
谢檀和寂无阶对视一眼,“对,
“也许我有办法。
十九瞳孔中的紫色很快溢满眼睛,气势陡然变化,看上去带着种未知却诡异的威胁感,半空的丝线将芯片紧紧围绕住,裹成了一个茧,散发着乳白色的光芒。
几分钟后,光芒消失,完好的芯片浮现在半空中,和之前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谢檀和寂无阶瞳孔猛缩,谢檀更是按捺不住心头的震惊,
“你做了什么?
十九瞳孔中的紫色散去:“时空回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