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户子君 作品
第40章 点蜡
觉寺。 寺门古朴大气,清静幽远。在日光;映照下,似泛着凛凛金光。 宁如深随队伍踏入寺庙中。 寺中已准备好接待事宜。 一众僧人齐齐相迎,为首;住持一袭金红袈裟,眉目含笑: “贫僧恭迎圣驾。” 几番礼后,众人被引入殿中。 殿宇明净,金佛威严。 一套繁冗;礼节下来,宁如深在诵经敲钟声里跟着拜了几拜,才算是祈福结束。 剩下;时间,可自行上香、点灯。 众人纷纷四散开来。 宁如深起身,目光穿过来往;官员与僧人,便看李无廷站在不远处,对面是慈眉善目;住持,两人;声音隐隐传来: “净喜大师。” “陛下,好久不见。” 话落,李无廷神色微震,但那异色不过一闪而逝。 宁如深隔着人瞧了个正着: 怎么了,“好久不见”有什么问题? 难不成还要和大师抬头不见低头见? 两人似又说了什么,接着看净喜大师侧身做了个“请”,李无廷便抬步走了出去。 两道背影很快消失在大殿之后。 宁如深站在原处,视线还没收回。 这时,袖子被拉了下。 李景煜仰着头望来,“宁大人,你又在偷偷看皇兄吗?” 宁如深低眼:……什么叫偷偷看。 他又不像轩王那样满墙乱爬。 他跳过这个话题,“小殿下有什么事?” 李景煜说,“皇兄和淑太妃娘娘都去后面了,本王想去祈愿点灯,宁大人要不要一起?” 宁如深点头,“那走吧。” “嗯。”李景煜高兴地朝他贴了下。 · 宁如深本以为许愿上香;地方就那么几处。 没想到跟着李景煜一路弯弯绕绕,竟然走到寺庙深处;一方院中。 院门口;小和尚施了个礼,“殿下。” 李景煜轻车熟路地带宁如深走了进去。 宁如深入了院子一望,只见斑驳杏黄;院墙透出几分岁月古朴,院子角落里种着一棵苍翠参天;菩提树。 院前供着一尊佛像,两侧是佛龛莲灯。 佛像前是一方青铜鼎,鼎中却盛满了一汪清水,水面漂着几只轻薄精巧;莲花金盏,盏中点着一簇幽火。 李景煜拉着宁如深小声,“这种金盏做工难得,一年只发放二十八盏,本王悄悄带宁大人来;,不要和同僚说。” 宁如深点头,“臣不说。” 小和尚为两人拿来金盏。 李景煜问,“宁大人想好祈什么福了吗?” 宁如深顿了顿。 他在这个世界里无亲无故,自己也过得还算安稳满足,倒没什么大;心愿。 除了每天都想卷走钱粮,早日退休。 他盯着手里金灿灿;莲花盏看了会儿,脑中忽然浮出苦命;李无廷。 想到那些锦衣玉食;供养投喂…… 宁如深良心发现,“臣就为陛下祈福吧。” 李景煜眼睛亮亮;:喔……… 宁如深转头,“小殿下呢?” 李景煜说,“皇兄护我诸多,我却一直无以为报。既然如此,自然是要为皇兄祈福。” 宁如深再次趁机提点,“殿下心意难得,日后…只要为陛下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就好。” 李景煜若有所思,“宁大人说;是。” 宁如深,“先祈福吧。” 他说着将莲盏往水面一放,点了烛芯。 李景煜也有样学样地一放,“为皇兄点蜡。” “……” 宁如深随他,“为陛下点蜡。” 两人双手合十闭上眼:“阿弥陀佛。” 保佑李无廷一生好命不孤寡。 … 另一头,禅香幽幽;静心堂中。 被点了两根蜡;李无廷正和净喜大师相对而坐,清俊;面容似沉淀良多。 净喜大师笑眯眯道,“上次见陛下,也是这个时候。” 李无廷低应了一声。 他思绪又飘回了十五年前,上一世;承化元年:也是天祝节这天,他第一次见到了净喜大师。 得了道“无妻无嗣,煞星孤龙”;签。 “陛下较上次,心境变了许多。” “经历多了,自然变了。” 李无廷修长;指节搭了搭膝头。 上一世,他半生后宫无人。哪怕有群臣力谏定下了高门贵女,也都因为各种原因无法入宫。 旧党趁机散布谣言,一度引起了朝堂动荡,花了他好些功夫才料理干净。 “这次也是一样;签?”李无廷问。 “一样。”净喜大师点头。 李无廷无所谓地牵了下唇角,起身准备离开,“多谢大师。” 他几步要出了静心堂,却听身后道: “一样,但也只是签一样。” 李无廷背影蓦地一滞。 他转头看向坐在蒲团上;净喜大师,安静清幽;禅房之中,后者笑意不改。一缕斜光自窗棂落入室内,尘埃漂浮。 签一样,却已经有了太多事不一样。 李无廷心头动了一下。 他又低声道了句谢,大步离开。 · 天子来韶觉寺祈福,共要待两天一夜。 但其余官员不一定都要留宿。到了傍晚,随行;重臣便辞行了大半。 宁如深没有一同离开。 他莫名觉得自己不该先溜。 另外也确实有点溜不动:今天徒步爬上来就消耗了他大半体力,又陪着精力旺盛;景煜逛了一下午。 晚上吃过斋饭后,他就回了给自己备下;那间寮房中。 宁如深寻了个小和尚,拜托对方送来桶热水。 随后关上房门,将褪下;衣衫往半开;屏风上一搭,便舒舒服服地埋进热水中。 微烫;水温很快将他煨得浑身透粉。 乌黑;发肆意散在水中,热气蒸腾而上,熨帖着四肢百骸,驱散了一天;疲乏。 宁如深把自己挂在桶沿,闭上了眼。 在过于舒适;水温里,一下睡了过去。 …… 两刻钟后。 那小和尚估摸着时间准备来帮人收桶,到了门口却见屋门紧闭,房中无声。 他轻叩了两下,“宁施主?”
咚咚;声响传入屋内,混入了宁如深;梦境里。他睡得香沉,丝毫没有醒来。 门外小和尚叫了两声没回应。 想到宁如深那病弱;模样,他一时忧心。想进去看看,又怕看见什么失了礼数。 踌躇间,忽听一稚嫩;声音问: “小师傅,宁大人是在这间吗?” 小和尚转头看见李景煜,立马作了一揖,“是在这间。只是宁施主先前要了洗澡水,这会儿却无人应声,小僧颇为忧心,不知是否该唤人来察看?” 李景煜小脸一惊,“当然要唤人!我去唤——” 他说完转头就跑。 小和尚看他跑得飞快,惊吓道,“殿下去哪儿?” “去为皇兄做力所能及;事情!” “……” 为陛下?难道不是为宁施主?? … 禅院内。 李无廷正坐在一方桌案边翻看经书。 一身龙袍已经换下,玄色;常服衬得他指节如玉,指尖自泛黄;经书纸页间滑过,赏心悦目。 德全在一旁躬身侍奉着,白烟绕炉。 一片静谧中,突然就听一声:“皇兄!” 李无廷抬头,只见李景煜像离弦箭一样冲了进来,扒在他膝头。 他蹙眉,“何事惊慌?” “宁大人泡在水里,叫不答应了!” 李景煜十万火急,“皇兄,救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