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长许彦这会儿在外，为着查证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压根没有时间顾及家里的老父老母。
不过，凭心而论，就算他此刻不忙，恐怕也同样预料不到，林烟会在他眼皮子底下生事。
毕竟，林烟过往对外打造的人设太根深蒂固，也委实太成功了些。
以至于，哪怕她掺和进了那么多事情，撒了那么多的慌。
每每下意识思考时，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觉着她是个可怜又无辜的弱女子。
但是以上所有一切，都在林烟大摇大摆地拿钱离开后的40分钟左右时终结了。
厚厚的一沓钱，虽说没有把家里所有的积蓄掏干净，却也实打实地是一笔不小支出。
许父安静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一直不断地回放着杨春兰爽快递钱的画面，越想越不安，越想越忐忑。
终于，他再也忍不住，起身来到茶几旁，给自家儿子打了个电话。
听完许父的简短描述，话筒那头几乎是立刻传来了略显焦急的询问，“爹，你说什么？林烟过来跟你们拿钱了？”
“对啊，还是很大一笔………”许父说着，也随即感觉出不对，“儿子，是不是有什么不对，你………”
大概是觉着吓到了许父，话筒那头的年长许彦再开口时，语气已然比先前平和淡定了不少，“不是，爹，你别多想，没有什么大问题！”
“我就是有些惊讶，这两天您也清楚………一直在忙村里的事情，林烟之前同幺幺又不太对付，知道我总往回去跑后，心里不痛快，故意来那么一出撒气！”
“爹，您也别想太多，5000块，你儿子还承担的起，给了也就给了！但我估计，给了以后，你和妈手里钱也不多了，这样，我晚点回来再给你们带一点………”
经过年长许彦的再三保证与安慰，许父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没出什么大问题就好，儿子，我和你妈也没什么大的花销，剩下的钱都够用。你不用多操心我们，专心把你的事情安排好就行。至于林烟那孩子…………只要一天没离婚，你们就还是夫妻，你是男孩子，能多让就多让让………”
“行，您放心，爹，我心里都有数的！我都这么大了，知道该怎么做，您就只管和我妈好好的就行…………”
“嘟嘟嘟————”随着话筒内传来挂断的响声，年长许彦的脸色也跟着陡然冷凝了下来，手指紧紧攥入掌心，几乎是咬着后槽牙道：“林烟，你可真是————”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门口突然传来了连续的敲门声，年长许彦只得压下心中暴戾的情绪，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进。”
走进来的是跟随他多年的得力干将，瞧着对方面色犹豫，似乎有些难以张口，年长许彦遂主动问道：“有结果了？”
“嗯。”来人点了点头，而后再没有说下去的话。
这让本就有些烦躁的年长许彦，心里更为躁动了些，“老许，你跟了我多少年了？咱们之间向来不都是有事直接讲吗？怎么今天一个劲儿得吞吞吐吐？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不是，主要………”说着，来人无奈叹了口气，“算了，还是您自己看吧。”
而后，将手里那堆文件递了过去，但在年长许彦准备接过的时候，对方却又没有松手。
接收到他困惑的眼神，对方赶紧出口解释道：“您那会儿交代了以后，我就迅速安排了专人去调查！这是部分已经证实，确保无误的口供！但………我得提醒您，有些事实比您之前预想得还要残酷不少，所以，您需要有个心理准备！”
“如果还没有准备好，最好还是先缓一缓，不然………我怕您到时候看完了，一时间接受不了。”
此话一出，年长许彦的心瞬间跌入谷底。
他知道会不太好，可是如今经过信任第三人的亲口确认，还是忍不住“咯噔”一下。
眼眸不觉沉了沉，紧跟着从喉咙里发出喑哑的嗓音，“还能………有比人没了………更坏的事情么………”
怎么没有呢？有的时候，活着不一定比死去更轻松。
下属摇摇头，暗自在心内反驳。
原是还想再劝劝得，可一抬眼眸，见着年长许彦那略显固执的神情，饶是有再多的理由，此刻也没法儿再开口。
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他不能过界。
随即主动松开手，任年长许彦将文件拿了过去。
想到里面那些触目惊心的内容，下属犹豫了少许，在年长许彦看到更多之前，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要不………您先看，我出去回避一下？”
“你…………”年长许彦闻言，随即有些无语看了过去，“你今天，到底………我………………”
说到后面，似是不耐烦了，干脆一摆手，直接道：“算了，随你吧，你要觉着你出去站着舒服，那就出去站着！”
“我懒得多管你！”
听到能出去，下属顿时松了口气，讨好笑了笑。
而后逃般转身出去，并且还贴心带上了房门。
人走空后，房间里很快安静得只剩“哗哗哗”纸张翻动的声音，年长许彦努力沉下心，专注于上面的内容。
刚开始，他还能平静对待。
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明明是最最最熟悉的文字，最最最正常的语句排列组合。
年长许彦却感觉自己仿佛失去了阅读理解能力，他看不懂上面的意思，或者准确说，他想象不出来上面所传达的画面信息。
心跳在某一个瞬间突然漏了好几拍，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紧跟着，眼泪不可抑制得啪嗒啪嗒往下掉落，很快，整个纸张都被洇染湿。
他整个人仿佛在顷刻间被抽走了灵魂，就那样紧紧抓着胸口，神情呆滞着。
说实话，这样的情况，自从许彦跟随着年长得自己开始，就不断地在上演。
正如年长的他自己所说，幺幺已经离世，最坏的事情已然不过是如此。
故而，他真的想象不出来，到底还能出现什么情形，能让年长得自己在情绪上有如此大的波动。
而且，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自从那天去了父母家以后，他突然开始不能近距离靠近年长的自己，总是在几步开外。
不仅如此………他的身形，似乎也在一点一点变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