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狸花猫 作品

第五百九十章 怕兄弟吃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周大福正在周大福正半跪在地上调试齿轮箱,工装裤膝盖处的油渍混着铁锈,在白炽灯下泛着暗沉的光。,x.q?i_u\s·h,u¢b_a¨n`g_._c!o~m`

汗珠顺着安全帽边缘滚落,砸在发烫的金属部件上腾起细小白雾。

检查这卡车有什么问题,这个是每位卡车司机都需要做的事情。

要是现在能发现问题的话,就不用到时候出车之后,拉上货之后,再发现问题。

要是距离厂里近一点,还好解决,要是距离远,甚至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麻烦可就大了。

突然,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他转头看见李峰夹着牛皮纸信封站在机床阴影里,油渍斑驳的工装上别着的袖章微微反光。

李峰拍了拍周大福。

周大福回过头看,看见是李峰,连忙说道:“师傅,你有事找我吗?”

“歇会儿,我有事情跟你说一下。”李峰踢开脚边的铁屑,信封带着油墨味拍在周大福沾满机油的掌心。

周大福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放下手里的工作,便跟着李峰来到休息室这里。

李峰看见周大福坐下来之后,便将推荐信递了过去。

金属碰撞的余响里,周大福盯着牛皮纸上凸起的厂徽,喉结滚动着咽下紧张:“师傅,这是什么?”

李峰叼着的烟卷明明灭灭,眯起的眼睛扫过年轻人熬红的双眼:“推荐你去参加驾驶证考试的。”

话音未落,周大福猛然起身,膝盖不小心撞到了桌子角,发出闷响。

他几乎是扑过去抱住师傅,身上的机油蹭在李峰肩头,声音里裹着哭腔:“师傅,你说得是真的吗?”

怀里的人僵了一瞬,随即粗糙的手掌重重拍在他后背上:“这像什么样?这里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

周大福这才放开李峰,然后抱歉:“师傅,不好意思,一时间太激动!”

自从周大忠当上股长之后,他就感觉到压力,典型的就是怕兄弟吃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再加上结了婚之后,家庭开销也大了起来,要知道自己的媳妇,是农村户口,是没有定量,只能购买高价的粮食。

周大福就是不想向周益民开口,他知道,只要开口的话,周益民肯定会帮忙,以周益民的本事,一点点粮食根本就不算什么。

老师傅从工具包掏出块皱巴巴的抹布扔过来:“记得,别给老子丢人,还有就是理论考试别死记硬背。”

说着又摸出本翻烂的《机械维修手册》,扉页密密麻麻的笔记里,这本都是李峰之前看得书。-捖?本¢榊′栈` ?耕′欣.醉`全?

周大福接过来后,连忙道谢:“谢谢师傅,你放心!”

然后就拿着书开始在一旁仔细学习起来,主打一个临阵磨枪,不光也亮。

李峰也没有打扰,就让周大福安安静静的看书。

然后来到卡车旁边,做完周大福还没有做完的事情。

很快,下班铃声就被敲响。

周大福这才回过神来,收拾一下东西,就迫不及待想回去跟媳妇分享这个好消息。

暮色爬上四合院斑驳的砖墙时,周大福工装裤膝盖处的油渍在夕阳下泛着微光,怀里揣着的推荐信被汗水浸得发潮。

推开门,院里晾衣绳上的蓝布衫随风轻晃,陈淑敏正在井边淘米,瓷盆碰撞的声响清脆悦耳。

“淑敏!”周大福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陈淑敏转过身,看见丈夫通红的眼眶和嘴角要咧到耳根的笑容,手里的木瓢“当啷”一声掉进水里。

“驾驶证推荐信!师傅给我的!”周大福从怀里掏出信封,牛皮纸边缘还沾着机油,“拿到驾驶证就能转正,工资能涨,还有补贴!”

陈淑敏的手在围裙上蹭了蹭,小心翼翼地接过信封。

烫金的厂徽在余晖下闪烁,她突然想起丈夫深夜蜷在煤油灯下背理论的模样,鼻尖一酸,眼眶瞬间红了。

“真的...”她喃喃道,声音里带着哽咽,“这下咱能换个新煤炉,也能给你买双新劳保鞋了。”

周大福一把将媳妇搂进怀里,粗粝的手掌拍着她的后背,工装布料摩擦的沙沙声混着两人压抑的笑声。

他突然想起什么,松开手就往门外跑:“我去叫十六叔和大忠他们!这么大的事,得让他们都知道!”

当周益民跨进院门时,八仙桌上已经摆好了烫热的黄酒。

周大忠撸着袖子帮忙摆碗筷,搪瓷缸碰在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快说说,李队长咋突然给你推荐信了?”周大忠往周大福碗里夹了块酱肉,油渍顺着筷子滴在桌面上。

周大福端起酒碗,喉结滚动着咽下辛辣:“还不是看我天天泡在卡车那里学习...”

月光爬上屋檐时,四合院的笑声惊飞了栖息在槐树上的夜枭。

周益民举起酒碗,月光在酒液里碎成点点银星:“大福,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能有机会转正。”

周大福这时候说道:“全靠十六叔你帮忙,不然我怎么能找到这么好的师傅。”

周大忠跟着碰杯,搪瓷缸撞出响亮的脆响,惊得院角的蛐蛐都噤了声。¨微?趣-小?税, `哽·薪,醉\全*

周益民听完消息,眼中精光一闪,沾满机油的大手猛地一挥:“今晚打火锅!”

话音未落,人已经旋风般冲出院门,工装裤兜里的扳手随着跑动叮当作响。

他开着摩托车往家赶,车铃在巷子里响得欢快,惊得路边纳凉的大爷直皱眉。

家里,周益民掀开铝制菜罩,目光扫过坛坛罐罐,自家腌的酸萝卜、晒干的木耳、还有藏在米缸底的半块腊肉,还有牛肉、羊肉这些,当然不能少。

他扯过竹篮一股脑往里塞,又从床底摸出包珍藏的牛油底料,塑料包装被攥得沙沙作响。

“走!”他冲着还在发愣的媳妇喊了声,转身时撞得门框嗡嗡响,差点带翻墙角的煤球炉。

这边周大福已经架起了蜂窝煤炉,火苗舔着锅底发出噼啪声。

陈淑敏系着围裙在井边洗白菜,水瓢舀水的哗啦声里,她偷偷往盆里多丢了两把菠菜——平日里舍不得吃的菜,今天总算能敞开供应。

周大忠不知从哪弄来半扇羊骨头,正蹲在墙根用斧头劈,碎骨渣溅在他洗得发白的解放鞋上。

“食材来咯!”周益民的喊声穿透暮色。

竹篮重重砸在木桌上,腊肉的油香混着花椒八角的辛香瞬间弥漫开来。

他变魔术似的从怀里掏出瓶二锅头,玻璃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吃肉哪能没酒!”

众人哄笑着围拢,搪瓷碗碰在酒瓶子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蜂窝煤炉吞吐着橘色火苗,将老式紫铜火锅烧得通红。

牛油在锅底化开的瞬间,干辣椒与花椒的香气猛地爆开,混着八角桂皮的辛香直往鼻腔里钻。

周大忠扯着嗓子喊“让让”,端着盛满羊骨汤的铝盆挤进人堆,滚烫的汤汁浇进锅时,激起的红油沫子差点溅到周大福鼻尖。

“先下肉!”周益民抄起筷子,夹起三片颤巍巍的腊肉,在红汤里三起三落。

肉片裹满浓稠的牛油,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他吹了吹便塞进嘴里,辣得直吸气却还含糊不清地喊:“淑敏快尝尝,这肉腌得够味!”

陈淑敏用漏勺小心捞起一块鸭血,嫩红的血块在沸汤里打着旋,咬开时“噗”地涌出滚烫的汁水,烫得她直呵气,却又忍不住夹起第二块。

周大福的搪瓷碗很快堆成小山。

他先夹起浸透汤汁的豆皮,豆香混着牛油的醇厚在舌尖炸开,接着捞起几根颤悠悠的宽粉,晶莹的粉条在月光下泛着油亮的光,吸溜一声入口,辣得额头直冒汗。

他顾不上擦汗,又把筷子伸向在汤底沉浮的鹌鹑蛋,剥开蛋壳时,橙红油亮的溏心缓缓流出,混着汤汁送进嘴里,咸香与麻辣在口腔里掀起风暴。

“别光吃肉,吃菜!”陈淑敏把洗净的菠菜塞进周大福手里。

翠绿的菜叶刚触到滚烫的红油,瞬间蜷成深绿,捞起来时还挂着细密的辣椒籽。

周大忠灌下一大口二锅头,辣得直拍大腿,抓起一把香菜就往锅里扔:“再加把香菜,提味!”

香菜在沸汤里打了个转,立刻吸饱红汤,他捞起来时,汤汁顺着叶尖滴滴答答落在碗里。

铜锅上方腾起的白雾模糊了众人的眼睛,说话声混着筷子碰撞声、吸溜粉条声此起彼伏。

周益民看了看众人,继续埋头捞毛肚,周大福的嘴唇被辣得通红,却还在往碗里夹羊肉,陈淑敏笑着给大家添酒,自己也抿了一小口,辣得直眨眼睛。

月光透过院中的槐树洒下来,落在翻滚的红汤上,映着每个人脸上满足的笑容,这一刻,生活的艰辛都在这滚烫的火锅里化作了温暖与畅快。

很快,大家都吃饱喝足,不顾象形葛优躺。

大家齐心协力收拾“战场”,不到半个小时,就收拾干净。

第二天,清晨五点半,周大福的闹钟还未响起,他已被院子里扫落叶的沙沙声惊醒。

窗外的月光尚未褪去,他摸黑穿好浆洗得发白的工装,裤兜里揣着那本翻烂的《机械维修手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边角的毛边——那是无数个深夜苦读留下的印记。

厨房飘来陈淑敏煮挂面的香气,搪瓷碗底卧着的荷包蛋,在热气中颤巍巍地晃动。

考场外的梧桐叶被晨风吹得沙沙作响,周大福攥着准考证的手心全是汗,金属校门上的厂徽在朝阳下泛着冷光。

排队的人群中,有人捧着笔记本念念有词,有人蹲在墙角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东西。

他看见几个眼熟的工友,点头示意时,喉咙却像被齿轮卡住般发不出声音。

当保安核对证件的瞬间,他突然想起周大忠升职那天,心跳陡然加快。

推开考场铁门,油墨未干的试卷气息扑面而来。

周大福的座位在第三排靠窗,阳光斜斜照在桌面上,在“卡车故障分析的题目上投下晃动的树影。

监考员分发试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深吸一口气,指甲掐进掌心,提醒自己那些在机床旁熬过的夜。

笔尖划过纸面时,第一道选择题的“齿轮异响到底是什么问题?”

竟与师傅教的例题如出一辙,他的手腕突然不再颤抖,公式像被焊进脑海般自动浮现。

实操考场里,卡车的轰鸣声震得耳膜生疼。

周大福站在 3号工位前,看着台面上摆放的故障齿轮箱,油污的气味让他瞬间镇定——这与日常工作并无不同。

他戴上劳保手套,扳手与螺母咬合的金属声清脆利落,当发现轴承滚珠缺失的瞬间,嘴角不自觉上扬。

余光瞥见隔壁工位的考生急得额头冒汗,他却有条不紊地记录数据。

交卷铃声响起时,周大福的工装后背已被汗水浸透。

走出考场的刹那,阳光突然变得刺眼,他摸出怀里的推荐信,牛皮纸边缘的机油痕迹被体温焐得发软。

很快众人就来到领取成绩的地方。

白炽灯将等候区的铁皮长椅烤得发烫,周大福的工装裤早已被汗水浸出深色汗渍。

他数着天花板上的裂纹,听着远处广播里不断响起的名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旧伤疤里。

第三十七个名字报完时,邻座的考生突然欢呼着跳起来,金属椅腿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惊得他心脏猛地一缩。

“下一组,201-220号!”广播电流声刺得耳膜发疼。

周大福机械地吞咽唾沫,喉结在工装领口上下滚动。

当又一轮名单读完仍未出现自己的名字,他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脚边的影子随着风扇的转动忽明忽暗,仿佛在嘲笑他的徒劳。

身旁陆续有人起身离开,空椅子上残留的体温混着汗味,在闷热的空气里发酵成酸涩的焦虑。

“周大福!”

这声呼喊像重锤砸在天灵盖上。

周大福的膝盖重重磕在椅腿上,金属撞击的闷响混着自己剧烈的心跳。

他踉跄着往前冲,工装裤口袋里的准考证被带了出来,飘落在满是脚印的水泥地上。

“再不过来领取成绩,成绩取消!”考官举着成绩单的手不耐烦地晃动,纸张边缘扫过桌面发出沙沙声响。

周大福几乎是扑到桌前,钢笔尖在签名栏划出歪斜的墨迹,墨水晕开的瞬间,他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烫金的合格证递到眼前时,周大福的手指还在发抖。

塑料封皮下的照片上,自己的表情紧绷僵硬,与此刻咧嘴傻笑的模样判若两人。

周大福没有想到自己能一次就考过!心里十分激动,不过不能在这里表露出来,生怕成绩会被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