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略算了算,云莺与母亲这几个月内卖了不少绣品,算算足有七八两银子入账,这些银钱供养他们那一个小家绰绰有余。
她略微松了口气:“其实我也有个想法,咱们兰心女学现下来读书的都是高门千金,若是能再开一个班出来,收些平民百姓的女儿家会不会更好?好歹也叫她们沾沾墨水,往后不做个睁眼的瞎子。”
“你这想法很好,可……外头的百姓怕是没几人愿意,送儿子出来读书还有可能,送闺女……怕是你这一腔好意要付之东流的。”马秀兰在丹娘跟前说话向来直白。
她说的,也是丹娘担心的。
总不能自己费劲巴脑地设了个平民女学,最后没有一个人来读,那沦为笑柄的还是自己。
丹娘有些惆怅。
果然,一人之力很难与整个时代抗衡。
就像抚安王府再富贵,发展得再好,也无法接济所有人。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虽明白有些事很难办,但有些念头冒出来,总让她心痒痒的,不去做一做又怎么知道不能成呢?
她眨眨眼睛:“你说的是,容我想想……或许还有旁的法子也说不定。”
隔了几日,当云莺再来送绣品时,却得到了两页纸和一支蘸了墨的笔。
她一脸茫然地望着金姨娘,颇为不解。
金姨娘笑道:“从今儿起,来出绣品的女孩子都能拿这些功课回去练,先练书写,若写得好,你下回来时便有人教你们念读讲解。你要是不愿意,只管放下,拿了银钱回去就是。”
短短几句话,听得云莺瞪圆了眼睛。
再看看手头的两页纸,上面两个是先生写的字,让她们在底下临摹描红的,虽然只有两个字,却让她小小的心灵深处燃起了一把火。
紧紧将纸笔收好,她扬起脸:“好,下回来时我再交功课,这些我也会好好做的。”
云莺与母亲的针线不错,做出来的绣品品质很高,金姨娘对她们印象深刻,见她小小年纪还想学认字,又欣慰又开心,金姨娘笑道:“这些纸回头要交上来的,笔也是一样,若是往后你学出滋味来了,想买下笔也行,这笔一支要六十文。”
六十文……这价格让云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笔墨纸砚,无论哪一样都不是寻常百姓能消耗得起的。
外头书斋里卖的,少说一支也要两百文钱,可到了兰心绣庄这儿,少了一大半都不止。
云莺飞快在心中算了一下:“好!”
她要认字,要好好做绣工,攒下银钱先买一支属于自己的笔!
高高兴兴提着篮子回到家,她先去厨房捅了炉子做饭,等把简单的饭食送到母亲跟前时,母亲已经做了一小半活计了。
母女二人就着咸菜吃了两碗米粥,重又开始了飞针走线的忙碌。
母亲见女儿似乎与平日有些不同,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还是没问出口,直到下午晌,云莺做完了大半针线,揉了揉脖颈,便起身将桌子收拾妥当,擦了又擦,随后小心翼翼地从篮子里取出纸笔摊开。
母亲见状,惊愕不已。
但见女儿去了点水,化开了一些笔上的墨,先悬空练了几下,便抖着手在纸上落下了第一笔。
好不容易写完了一个,云莺左看右看很不满意。
一抬眼,见母亲好奇又担忧地看着自己,她笑着解释:“这是绣庄给的,若练得好,往后还能买下这支笔,只要六十文!比外头书斋卖的便宜多了!每日还能领功课,要是我写得好,还有先生为我讲解。”
云莺两眼明亮,亮如辰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