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带头的大哥被鱼叉捅死,剩下的几个小弟,全都傻了。
这特么不对啊,这些死老百姓不是最好欺负了吗?更何况还是农村的农民,从来都是唯唯懦懦,自己一瞪眼睛,就恨不能把他们吓得跪下。
结果你们这帮农民,他妈的不按套路出牌啊。
正常不应该先打打嘴炮,然后我们举枪抡刀的,把你们吓跪下的吗?
现在,居然敢杀人?
杀就杀了,居然连个招呼都不打。
这几个小弟倒在血泊中的两位大哥,一个个吓得两腿乱颤,手上的刀棍全都扔了,扑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
人在江湖上飘,最重要的不是多厉害,而是身段要柔软。
老话说得好啊,能曲能伸方为大丈夫,韩信还受胯下之辱呢,为了活命,跪下磕几个头算什么。
葛依克跟几个老人在一块小声地曲曲着,一帮年轻的精壮拎着鱼叉扁担勾,盯着这几个小弟。
这几个小弟倒是想过要逃,可是这一望无际的冰面,往哪逃啊。
再说了,还有两个人,拎着带倒刺的大鱼钩,尿都吓出来了,哪里还有力气逃啊。
葛依克那边,一个满脸苍桑,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老农,一边卷着旱烟,一边淡淡地说:“不行,不能放他们走,回头他们再找人来,把唐兄弟他们绑走了,咱们就啥也捞不着了。”
另一个老农也说:“生意,要做得长久才行,咱们这回就算拿到了钱,又保不住人家的人,往后,咱们的鱼还卖谁去。”
最老的一个老头子咳了两声:“有什么好说的,哪条大江不葬人呐!
当年咱们在平原打游击的时候,栽到江里的鬼子和汉奸还少吗?
乌苏里江这么大,不差他们这几个了,正好用来打窝,说不准呐,能捞上来百多斤的大狗鱼鲶鱼啥的,这鱼啊,越大越值钱!”
最老的老赫哲直接拍了板,然后葛依克一挥手,一帮青壮忽啦啦地冲了上去,把这几个人绑了,在一阵吱哇乱叫当中,向冰窟窿处拖去。
两个死的,先扔到了水里头,水里顿时泛起阵阵血色。
这几个活的,嚎嚎地惨叫求饶,结果每人当头挨了一棒子,全都蔫了。
在把人推下水之前,葛依克还看了看唐河他们。
唐河等人一脸好奇地看着,丝毫不慌,更没有矫情地喊着不能杀人啥的。
唐河看出了葛依克的疑问,便笑着说:“我们是猎人,做生意只是捎带手的事儿!”
葛依克恍然大悟:“怪不得呢,一看到唐兄弟我就有一种亲近感。
自古渔猎不分家啊,咱们可是一家人呐!”
葛依克哈哈大笑着,一脚就把一个小弟踹到了江水里头,另外几个也被推了下去。
这些人掉到江水里,便被江下的乱流卷得忽左忽右,不停地向江底沉去。
唐河分明看到,还有黑漆漆的大鱼影子,在水下掠过。
葛依克一拍大腿:“坏了,应该先留两条大腿啥的当饵的!”
唐河忍不住笑道:“葛村长,你可别在我们跟前吹牛逼了,整死几个人渣无所谓,我才不信你们能干出拿人当饵这种事儿!”
“哈哈,倒底是打猎见血的,还真吓不住你们!”
唐河他们虽然没多说,但是渔与猎在这种事情上一碰,心里明镜似的。
只是唐河略有些吃惊的是,这江面上这些人呢,这种事情,可是一点都不瞒呐。
不过再想想,也就明白了。
埋在山里头,再怎么着也是有具体地点的。
可是沉到江里头,江水一卷再一送,你连沉尸地点都找不到。
没有铁证如山,谁会来找人口稀少的赫哲族的麻烦啊。
这几个来找麻烦的江湖中人,悄无声息地就消失在江湖当中,谁都没把他们当一回事儿。
可能普通人觉得,这特么的太扯蛋了吧,咋地呀,你东北个个杀人如麻啊。
其实不是那么回事儿的。
不管是号称北大荒的黑龙江大平原,还是木材之仓的大兴安岭,那可都是近代才开始开发的。
一二代开拓者的时候,大兴安岭的山里,人是说没就没了。
北大荒变成北大仓之前,也一样,哪怕是机械化开耕,早上开着拖拉机出去,傍晚收工的时候,稍稍落了单,说不定就被狼群围住了。
而这乌苏里江,更是葬下不知多少条生命。
大家都习惯了而已。
天大的事儿,也没有种地打渔来得重要。
一众村民接着下网走网。
七八个死人打过窝的乱流区,水下黑影更多了。
这可是钓大鳇鱼的好机会啊,谁还有功夫寻思几个死人呐。
葛依克领着自己最强壮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孙子,还有两个经验丰富的赫哲族老人,分剩三条桦皮船,慢慢地划进了黑乎乎的乱流区。
巨钩挂上人头大小的新鲜猪肉,猪肉下水之前,再洒上一些血。
本来是用猪血的,但是刚刚捅死了两个人,流了不少的血,在冰面上冻成了坨。
只要收集起来,稍微一烤一加热就变得新鲜了,再把它淋到猪肉上。
用葛依克的话来说,人血腥甜,大鳇鱼格外喜欢。
不但大鳇鱼喜欢,野牲口也喜欢啊。
因为人血中的盐份更多,对于需要舔臭水沟补充盐份的野牲口来说,简直就是无上的美味。
在赫哲人的渔猎传说当中,大清那会为了给皇家上供,逼急眼了,是真的用人肉来钓大鳇鱼的。
人肉从哪来的,你就别问了。
现在是新时代了,不允许了。
大钩入水之后就有了动静。
但是葛依克趴在船沿处,仔细地观察着,甚至还一度把脑袋扎到了冰冷的江水里,瞪大了眼睛观察,时不时地还会把钩拽起来。
上头的淋了血的猪肉已经被咬得一片散乱。
这是嫌快咬钩的大鳇鱼太小了,不稀罕费那个力气。
重新补血肉淋血之后,再度扔下水。
往复几次,肉还够,但是人血可不够用了。
就见葛依克旁边的汉子,把胳膊一挽,一刀划出一条口子。
新鲜热腾的鲜血涌出,洒到了猪肉上,然后再用布条子一勒,留着伤口下回使用。
唐河在冰面上看得头皮直发麻,这分明是拿自己当饵啊。
这些少数民族,是真基巴狠呐。
终于,鱼钩一沉,桦皮船一晃,灌进不少江水,船几乎沉了。
而且,那轻巧的桦皮船被拽得,在江面上风驰电掣地劈开水面。
上鱼了。
上大鳇鱼了。
这船承受不住啊,现在咋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