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不好不怕,犯错更不怕。\"
王建国上前一步,重重地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衣裳渗进皮肤。
\"我当年第一次跑供销,在冰天雪地里迷了路,差点把货全赔进去。\"
他指着远处正在扩建的厂房。
\"看看这些,哪个不是从跌跌撞撞开始的?谁也不是生来就会掌舵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各种数据和改良方案。
\"这些都留给你们,经验都是摔出来的,我会一直在旁边看着。\"
程二华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他想起王建国教他们看火候时,总说\"砖坯就像孩子,要用心捂热\"。
想起深夜加班时,王建国默默送来的热姜汤。此刻老大哥眼底的期待,比任何豪言壮语都更有分量。
刘二柱突然挺直了腰板,手背擦去额头的汗珠:
\"建国哥,我们干!\"
程二华也跟着点头,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燃起坚定的光。远处,新运来的红砖整齐码放,在阳光下折射出火红的希望。
山风掠过砖厂,带着黑土地特有的气息,仿佛在诉说着:这片充满生机的北大荒,正等待着年轻的肩膀扛起新的明天。
砖厂的日头毒辣辣地悬在头顶,程二华擦着额头的汗珠,忽然顿住了手中搬运砖坯的动作。
清晨离家时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浮现——老父亲蹲在门槛上,烟袋锅子敲了敲青石板,浑浊的眼睛望向村头的方向:
\"二华,队里来信说今儿明儿有两趟火车到县城,也不知道书卓那小子能不能赶上......\"
此刻砖窑的热浪扑面而来,他却像被凉水激了一下,转身朝王建国喊道:
\"建国哥,队长是不是要回来了?我爹说今天和明天都有火车到站,不知道他能不能踩着点儿回来。\"
王建国正低头核对着新一批砖坯的烧制记录,钢笔尖在纸面上划出沙沙声响。
听到这话,他推了推鼻尖的老花镜,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台历上轻轻点算着。窗外的杨树沙沙作响,将细碎的光影洒在他布满补丁的蓝布衫上。
十天前送队长赵书卓去省城的场景历历在目——那人背着铺盖卷,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朝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建国,等我回来,咱们要把这砖厂搞出个新模样!\"
\"嗯,书卓哥去了有些日子了,差不多该回了。\"
王建国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欣慰,又压低了嗓音,眼角泛起笑意。
\"说不定这次能把他的对象,杨小花同志带回来呢。\"
他放下钢笔,从铁皮盒里摸出几片晒干的山楂片,分给程二华和刘二柱。
\"小花同志是省城医院的护士,听说还是护理骨干。要是她肯来,咱们村那些头疼脑热的老毛病,可就有救了。\"
刘二柱咬着山楂片,眼睛亮得像星星:
\"真要能有个卫生所,我娘的老寒腿就不用硬扛了!\"
程二华也跟着点头,想起上个月母亲犯了急性肠胃炎,连夜冒雨走了十里路才找到大夫。
王建国望向厂区西北角那间闲置的土坯房,窗台上还摆着去年队里分的冻秋梨。
房檐下的蛛网在风里轻轻摇晃,他抬手拍了拍身上的砖灰:
\"我得让雨水把屋子收拾收拾,准备一下。\"
说着便掏出别在腰间的小本子,歪歪扭扭地记起来:
\"先把雨水那屋的炕加宽一点,再找老李家借两床新棉被......\"
砖窑的热浪卷着细碎的尘土在半空打着旋,刘二柱丢开手中的推车把手,三步并作两步凑到王建国跟前,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
他扯了扯王建国的衣角,咧着嘴笑道:
“建国哥,你常去省城办事,肯定见过队长的对象吧!快跟我俩说说,她到底长啥样?是不是特别漂亮?”
说话间,他脖子上的汗珠顺着凸起的喉结滚进衣领,却浑然不觉。
程二华原本正弯腰整理砖坯,听到这话立刻直起身子,顾不上拍打身上的灰,快步走过来。
他搓着粗糙的手掌,脸上带着期待的红晕:
“对呀对呀!我俩早就好奇死了!你说她长得咋样,有我雨水姐漂亮吗?”
提到何雨水,他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骄傲的弧度,仿佛说的是自己的亲姐姐一样。
王建国看着眼前两张充满期待的年轻面孔,不禁笑出声来。
他解下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思绪瞬间回到几个月前在省城医院见到杨小花的场景。
阳光透过医院走廊的玻璃窗,洒在那位身穿白大褂的姑娘身上。
她正耐心地给一位老人讲解服药注意事项,声音轻柔得像春日的微风。
“她们不是一个类型的。”
王建国靠着砖垛,眼神变得柔和起来。
“杨小花同志属于那种温温柔柔的类型,说话轻声细语的,长相也是文文弱弱的,特别娇小。”
他用手比划出大概的身高。
“记得第一次见她,她抱着厚厚的病历本从楼梯上下来,不小心崴了脚,整个人就像受惊的小鹿,让人一看上去就想保护。”
程二华听得入神,忍不住想象那个画面。刘二柱则歪着头追问:
“那和雨水姐比呢?”
王建国沉思片刻,继续说道:
“你们雨水姐嘛,是另一种美。她刚跟我一起过来那会儿,村里好多人都觉得这城里姑娘吃不了苦,可她愣是咬着牙跟着大伙儿下田干活。”
他想起去年暴雨夜,雨水带头冲进齐腰深的积水里抢救物资的模样,眼神中满是赞赏。
“她是那种温婉型的,说话做事都透着股让人安心的稳重,可骨子里又有股不服输的倔强。”
“就像咱们北大荒的红柳,看着柔美,却能在风沙里牢牢扎根。”
刘二柱听得连连点头,咂着嘴感叹:
“这么说来,队长可真是好福气!一下子有个这么好的姑娘!”
程二华也跟着傻笑:
“等队长回来,咱们可得好好瞧瞧这位杨护士,说不定还能让她教教咱们打针,以后村里头疼脑热的,就方便多了!”
三人说笑着,远处的砖窑又腾起阵阵青烟,仿佛也在期待着新成员的到来。燥热的空气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