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伯最后只能说:“二少爷没带走什么。”
这是一个很笼统的说法。
宋云扬看了一眼陈伯, 只当他也不清楚。
房间基本布置完毕，其他佣人进来布置床铺，两人退出。
徐薇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房间收拾完毕, 看到最后一个出房间的佣人带上房间门。
她放下手里的包，问了句:
“怎么进那房间？”
这间房间给了宋子舒之后就不怎么让人进，平时的打扫也少, 没想到他们前脚走，后脚就有人
进房间。
她的声音仍然柔和，但是跟平时的语调有些不太一样, 莫名高了几度, 直往人心上刺。
“今天家里大扫除。”
佣人关门的手一抖, 之后说, “大少爷让我们把二少爷的房间收拾出来。”
他说的是“二少爷的房间”。
指甲不自觉掐着掌心的肉，徐薇笑了声, 像是开玩笑一样说:
“我怎么不知道？”
佣人没敢对上她的眼睛。
之后是宋云扬开了口。
他刚才回房间换了身衣服, 刚好站在楼梯口, 看样子像是准备出门。
他说:“我今天早上决定的。”
“大扫除的时候我看了一眼, 房间里也没放什么东西。”
眼神和徐薇撞上, 他说, “比起变成杂物房，还是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比较好。”
徐薇脸上的笑差点没挂得住。
她拿不准对方是单纯就是论事还是在暗讽宋子舒拿了房间不用的行为。
按照对方之前的行为来看，他应该一直想要的是这家里和谐一点, 没理由挖苦他。
但是对方要是知道了什么事，讽刺她也不是不无可能。
“也是。” 添加
拿不准对方的态度就先没有表态, 只当没有听懂其中的意思, 徐薇的手不自觉搭在沙发上, 说,
“刚好要过年了，这样也好。”
她不得不赞同。
像是为了挽回面子，也想是为了转移话题，她看着对方身上的打扮，问，
“今天你不是休假，这是去打算出门去哪？”
宋云扬说:“出去逛逛。”
徐薇点头，说了句，“路上小心。”
开门的声音响起，之后是沉闷的关门声。
徐薇坐在沙发上拿出自己今天买的东西，一件件看着，眼神却没在上面。
她拿不准宋云扬的态度了。
***
去机场的时候还早，天都没怎么亮。
秦书开车，宋云回就坐在副驾上看外边的风景。
实话实说，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早上刚刚开始升起的太阳。
他今早起来的时候眼睛很难睁开，但是上了车后就完全清醒了，现在吹着车内的热空调也不
困。
从市郊到市内的机场的路上，沿途的风景由低矮房屋变成在微弱阳光下闪着光的高楼大厦，再
转为一片绿的机场花园。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开始逐渐变亮，宋云回稍微侧头就可以看到略微刺眼的阳光。
今天天气很好，是个适合飞机落地的天气。
年末的时候，机场来来往往的人明显增多。
赶飞机去其他地方或者回家的人很多，在这里等着别人回来的人也多。
之前能够有不少空位的现场突然间就这么拥挤了起来。
周围来往人群不少，秦书回头，隔着衣服握住宋云回的手腕，说:
“跟紧我。”
宋云回说好，顺带用另一只手把头上的帽子往下压了压。
越是到冬天他越是犯懒，现在已经不戴之前的口罩和鸭舌帽这俩标配，更多时候就是把大围巾
一戴，之后拉上外套帽子就算完成。
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他要注意保护好自己的帽子。
距离飞机到达还有将近二十分钟，宋云回把手揣在兜里，看着来往的人群略微思考了一下，之后掏出手机。他打开了一局消消乐。
消消乐看上去极为花哨，格子里什么东西都有，很明显是已经玩到了中后期。
秦书看了眼对方。
这个人花在消消乐上的时间意外的多。
宋云回的手指长，消消乐原本可以单手操作，但是那样就不得不露出整个手。
他仔细思考了一下，决定双手操作，两只手都只露出手指尖。
机场里大，虽然开了暖气并且人也多，但是实际上还是冷得不行，他只戳了没几下手指就已经
开始变得僵硬。
他最后戳到屏幕都有点难识别他的触碰，暂时把手机交给秦书拿一下，自己搓搓手试图暖和一
下之后接着玩。
秦书手里拿着手机，低头问他:
“之后点哪里？”
宋云回搓手的动作一顿，之后反应过来，把帽子微微再向下拉，说:
“第四排的那个青蛙和狐狸。”
“之后呢？”
“右边第二列第四行和旁边的狐狸换。”
“嗯。之后呢？”
“然后就是……”
宋云回念秦书戳，虽然动作很慢，但是进度飞快。
等到他们已经戳到一半的时候，旁边站了一对情侣，就在他们之后，看上去也是来接人的。
秦书注意到了，但宋云回没有，他还在开动自己的脑筋，争取想出一个最优解。
他也的确想出了最优解，成功过关。
每次通过关卡的时候都会有特定的音效，听上去很活泼欢快。
站在后面默默注意着这两个人的小情侣眉眼微抽。
原来消消乐竟然是个声控游戏。
6。
直到耳朵已经听见声音，宋云回惹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关音量，伸出手连忙补救。
秦书按音量键的手比他快了一些，他只来得及碰到对方的手指。
就这一瞬间，宋云回只感受到了温暖。
原来人和人的体质的确是有差别的。
他在这里搓这么久的手还没对方来得温暖。
一局玩完，还剩了些时间，宋云回决定把手机放兜里安静等待。
结果手机最后没回他手上，进了秦书兜里。
“手机冰，等会儿给你。”
对方是这样说的。
于是他就顺着对方的意思站好，两手都揣进了兜里。
温暖了不少。
或许没多久，可能就一会儿，机场里的播报声响起，说叶敏他们在的航班正在降落。
秦书低头问宋云回:
“期待吗？”
宋云回点头，“期待。”
他在这方面会很直接的表达自己的情感。
他的确很期待。
或许跟小时候想要听见宋成的回家时汽车的声音类似，有略微的差别，但是这差别是什么，他
暂时还想不出。
秦书笑了下。
飞机降落，所有人开始登记出站。
出站口的地方开始有人在聚集。
所有人都想在第一时间看到想看到的人。
宋云回原本觉得，按照叶敏和秦建远的性格，应该会走最后，避免跟其他人挤到一起。
结果在明亮的出站口前，他们的身影最先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没有什么大排场，叶敏背着她的包包，秦建远提着一个行李箱，两人就这么走在最前面。
看得出来这次叶敏是好好打扮了一下的，一眼看上去就是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个。
隔着一段距离，她就已经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两人，开始挥手。
宋云回也朝她挥了挥。
四个人汇合，最先进行的就是行李箱交接仪式。
交接仪式是在沉默无声中进行的。
秦书沉默无声地接过行李箱提在手上，另外一边的叶敏直接给了宋云回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高兴地长叹一口气，“还是云崽抱起来舒服。”
秦建远不说话。
没怎么抱过对方的秦书也保持沉默。
叶敏抱完宋云回还想来抱抱他，但是看到他手上的行李箱，最后还是没动作。
之后秦书把行李箱放进汽车尾箱，叶敏和秦建远坐上后座，宋云回依旧是副驾。
刚回来的两个人原本看上去还很有精神，但是到了车上后就开始犯起困来，眼睛一闭就睡着。
可能睡意这个东西会传染，宋云回坐在副驾上，脸埋在围巾里，头一歪，也睡着了。
是很安静的一路。
秦书的车速比来时还要慢，等到家后又挨个把人叫醒。
他把家门钥匙给秦建远，后座的两个人先下车，开门之后可以直接回房间继续睡。
宋云回也醒了，就是眼睛还没完全睁开，打着飘下车，之后打着飘绕到车的另一边等秦书拿行
李箱。
他脸埋围巾里睡得香，现在脸上的红还没消下去，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秦书把他散开的围巾稍微合拢了些，说:
“你回去也睡一下吧。”
宋云回没点头也没摇头，又打了一个呵欠。
早睡早起对他来说确实挺艰难。
等到进了屋，叶敏和秦建远两个人已经收拾收拾睡下，橙子没有找到人陪它玩，在屋子里打着
转，听到动静之后立马小猫跳跃。
怀里多了一坨猫猫，宋云回埋小猫肚子，之后一人一猫到沙发上快乐玩耍。
就这么一早上没见，橙子好像有很多话要给他说，喵喵喵个不停，圆圆的眼睛满是认真的感
觉。
宋云回也认真听着，时不时点头表示赞同:
“没错没错，我也觉得你爹很过分！”
路过的橙子他爹:“？”
并没有当面说人小话被发现的尴尬，宋云回舒舒服服躺沙发上，仰头看着秦书，突发奇想问:
“你是橙子的爹，那橙子喊叶姨他们怎么喊？”
他思考，“按照辈分来看应该喊爷爷奶奶，但是这样喊确实显老。”
喊叔叔阿姨辈分又乱了。
“……”
秦书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脸，觉得对方工作的时候都没有这样认真也说不定。
看了眼时间，他再看了眼在沙发上聊天聊得起劲的一人一猫，系上围裙安静进厨房。
等到他再次路过客厅的时候，一人一猫已经睡了个完完全全。
宋云回一张脸几乎是全埋进了毛茸茸里。
橙子就窝在他的怀里睡得香，大尾巴还在不自觉地轻轻晃动着，上面的软毛跟着一晃一晃。
秦书垫枕头盖被子的动作已经逐渐熟练起来。
***
“……那我就是奶奶了哈。”
宋云回再一次被橙子叫醒。
意识还在朦胧时，他听见有声音在耳边隐隐约约响起。
“橙子你怎么能去压人家云崽！”
一声略显惊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之后他又听见对方说，“快来奶奶这里。”
他硬生生被这声自称的“奶奶”给吓醒了。
揉着眼睛从沙发上坐起来，他就看到穿着睡衣，外面披了件外套的叶敏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抱着刚刚还在他脸上捣乱的橙子。
“你醒啦？”
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叶敏看过来，问，“是我把你吵醒了吗？小书刚给我说我当奶奶了，我
一乐，没收住。”
她对奶奶这个身份的接受程度还挺高。
甚至说得上是喜闻乐见。
宋云回回她说不是，是自然醒。
是比较短暂的交流。
叶敏只是起来喝口水，把略显得沉重的橙子放沙发上，喝了口水之后还得继续睡。
厨房已经恢复安静，秦书应该是刚上了楼，怀里揣着橙子当暖手宝，宋云回拿起手机看了眼。
也就这一眼的时间，一个电话就这么打了过来。
他看了眼叶敏和秦建远的房间，最后抱着橙子上楼，接通电话。
“学长您好，我是a大宣传部部长，您叫我小于就好，是这样的，元旦之后刚好就是学校建校两百年，我们正在策划一个历届优秀毕业生元旦……”
对方热情又说得条理清晰，宋云回听着，伸手拦住橙子想要去够手机的爪子。
***
自从《朴街》，也就是宋子舒代替宋云回参演的这部剧宣布正式开始播出之后，骂声从拍前到第一集放出来后都不带停。
网友们骂剧组的不做人，骂资本家只要流量只要钱，也骂宋子舒不自量力。
网上流传最广的就是男主角和男二换人前换人后定妆照对比图。
新晋男一是一个流量，名气大，但配这部剧明显力不从心，妆容浓重，磨皮磨到脸上就剩一个
五官，说是直播间新晋一哥都有人信。
宋子舒的定妆照之前就已经有过讨论，这次被男一捆.绑着，一起被全网流传。
剧组里，宋子舒坐在一角看着手里的手机，之后还是没能看到最后，把手机收了起来，像是看
不到就不会有这些评论一样。
他就算是坐在角落，也有人看着他的动作。
隔着一段距离，几个场务看着他，一边看一边说:
“宋子舒这几天被骂得好惨。他虽然拍得不怎么样，但是看上去是挺努力。”
结果在网上却被贬得一文不值，被追着比较追着骂。
“没有人会是真的无辜。”
一道声音上方传来，几个场务一抬头，正好看到一个人蹲下来，丝毫不突兀地融入了他们。
是同样被骂的很惨的某流量。
他抓了把放在中间的瓜子，说:
“之前抓着宋云回营销的时候他可不是这样。只是现在网上这些人恢复清醒了，他却接受不了
现实。”
之前宋云回在网上人人喊打的时候，没人会去吹他的演技，也并不需要他有多好，或者说越差
越好，对方越差，他们就能骂得更起劲。
跟他相同出身的宋子舒刚好就是一个对照组，网友们是懂抑此扬彼的，他就在这么短暂的时间
内就被吹上了神坛。
“万一这不是他自己乐意……”
“不对不对，你们吃瓜的功夫还是没到位。”
某流量摆摆手，脸上带着莫名的骄傲，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最开始就是从宋子舒那里传出去
的。”
他是懂吃瓜的，从头到尾吃得明明白白。
几个场务看着他，佩服中又带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眉眼微抽。
相比起宋子舒这几天的情绪不高，这个人却像是没什么事一样，还能跟自己的助理继续唠嗑，
现在甚至能够继续像没事人一样融入他们的对话。
看懂了他们的表情，流量说:“我走的就是黑红，知道自己定位。”
他看了一眼宋子舒，说，“只是他就不一定了。”
***
在元旦前一天，一个平静的下午。
叶敏他们的时差在之前就已经完全调回来了，现在刚吃完午饭，几个人还在准备选一部电影一起看看。
宋云回坐在沙发上一边摸橙子一边翻着手机，正好看到一条推送，跟a大有关。
后面还特别标注。
他随手点了进去。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a大官方大眼仔更新了一条动态。
】
他没点进去看，顺手点了个赞之后就继续找电影。
他对这个视频没什么兴趣，但是叶敏有。
她依旧是驻扎在冲浪第一线的冲浪达人，大眼仔的推送少不了她。
她点进去的时候顺带抬眼问了句:
“我记得云崽是这里毕业的吧？”
宋云回点头。
叶敏夸赞了他一句:“好学校，真棒！”
然后视频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秦建远也够过脑袋一起看。
宋云回侧过眼，看到秦书依旧在和他一起认真找电影。
他刚准备收回视线，对方问他:“你在里面？”
宋云回犹豫了一下，凑近了些，小声说:“大概算半个我。”
大概是看到秦书好像起了兴趣，叶敏很大方，把手机放中间，让所有人都看得到。
a大的学生从来不差。
一条简短的开头就已经把a大的磅礴刻进了人心里。
之后是二十位优秀毕业生的个人自我介绍，按照时间顺序从前往后排。
“我是章丁丁。”
“我是路嘉。”
“我是扶风路遥。”
……
“我是豆浆不好喝。”
“我是……”
叶敏在听见的时候顿了一下，转头问，“他是之前跟云崽一起合作的那个人
吗？”
“……”
宋云回一时间没想好该怎么说，战术后仰，戳了下一边的秦书。
秦书垂眼看了眼他，之后说是的。
“果然是他。”叶敏说，“他写的歌确实好听，之前听说还得了奖。”
宋云回移开视线，揉了下耳朵。
叶敏听完就听完，原本没什么反应，最后在所有人的声音汇在一起恭贺a大建校两百周年时，
这才意识到了好像有什么不对。
进度条才过了一半，后面还有内容，她于是没有把进度往回拨，继续看。
后面果然又分开，一人一句祝福语。
直到豆浆不好喝说“祝年年桃李，岁岁芬芳”时，一边的两个人都反应了过来。
这声音可熟。
刚才还听到过。
他们看向宋云回，宋云回看向秦书，秦书看电视一边的玻璃柜。
里面有一个奖杯，银金色，看上去线条流畅。
这是宋云回唯一一个摆出来的奖杯。
他之前的奖全都扔一个纸盒里装着，放在杂物间深处，这个还是因为纸盒装不下了才暂时放
这。
“……”
叶敏两人顺着秦书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到了柜子里的奖杯。
宋云回眼神游移，抱着怀里的橙子浅浅笑了下，手不自觉呼噜了一把小猫头。
-
a大视频放出，同样被震撼到的还有众网友。
这条大眼仔热度飙升不是没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