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谢观棋从水雾里走出,卧室是空无一人的寂静。他披着居家棉服外套,轻推开书房虚掩的门,先看到投在墙上的影子,一蓝一粉两个盒子搁在书桌上,遮挡住她的脸。挑灯夜读不是她的习惯,秘密谋划倒像她的风格。
吃饱喝足的小猪,又在转动她的小脑袋,做点什么捣蛋的事?他笑,走近的过程中被她察觉动静,紧接着是一阵慌乱收拾的声响。
“偷偷摸摸在做什么?”谢观棋刻意放缓脚步,走到桌旁时她双手背着站起身,灯下的眼尤亮。
“我有一个新的想法。”秋露弯眸。
“你哪天没有新想法?”他好笑地瞥一眼盒子,大致猜到与信件有关,摊手道,“拿来。”
她有意曲解,一只手滑入他掌心,握住:“你先坐下,我慢慢跟你说。”
谢观棋无声看她,忽地单手用力拽她入怀,另只手圈过腰后时,碰到她藏在背后的信封。
“偷我的信?”他耳语。
秋露被他圈在书桌前,眼前是由他筑造的阴影,心跳渐渐变乱:“你身上好香哦。”
他凝着那双眼,读出里面的喜悦和期待,忽地笑了下,双手掐住她的腰,将人提抱起坐在书桌上。
“又私自改动了什么内容?”
“你最近身体不太好,这个月的字母游戏愿望我准备留到过年,我又加了一个新的愿望。”
“……”
“你放心,这个愿望对你的身体没有伤害。”
谢观棋双手撑她身侧,低声道:“谁说我身体不好?”
熟悉的热意罩着她,秋露心猿意马,盯着近在咫尺的脸,面颊轻轻凑过去一贴,蹭完后更加喜悦,自作主张道:“那我开始念了。”
他无奈地笑,见她低头展开信纸,便借着空隙俯身蜻蜓点水吻她唇角,目光旁物只看她。
她念道:“第五件事,当一天谢观棋的女仆,心甘情愿为他服务。”
“女仆?”他听完便笑,“你不是公主吗?公主怎么能当女仆。”
“照顾你呀。”秋露双手滑过他的腰,仰头眨眼,“明天你休息,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确定?”
“当然,信件为证。”
谢观棋垂眸,看她左右歪头,又沉浸地蹭他胸口,触碰他的身体仿佛是一种极致的享受。他笑而不语,思考半晌才说:“那我要加几点,不许无缘无故生气。”
秋露刚张唇,他又道:“不许反驳主人的话语和指令。”
……
“我答应你。”她心存愧疚,为了弥补他,即便是霸王条款也能闭着眼签下,“明天一天,你可以尽情地使唤我、霸占我。”
“说的是什么……”谢观棋失笑,“我是不是又掉进了你的圈套?”
秋露回身把信件放好,双腿一勾身体挨上去,搂着他脖颈吻他下巴:“你放心,今晚我就抱抱你,不干别的,我能忍住。”
这样的吻让他觉得自己是玉盘珍馐,使她垂涎已久。谢观棋含笑着将她抱在身前,慢慢往卧室走:“真的吗?”
她吻到耳垂,含糊地嗯声。
“昨天你也是这样亲我。”他有意道。秋露顿了顿,与他商量:“摸摸可以吗?我发誓,我就摸一下,摸完我就睡觉。”
路过卧室门口,他揿灭开关,只亮床头一盏夜灯,蒙蒙光影旖旎又暧昧,是她最爱的深夜氛围。他坐在床沿,目光从她的眼流连到唇,低笑:“秋小珠说摸一下,怎么能信?”
他气息落在她的鼻梁上,目光柔得像醉酒之人:“我帮你。”
秋露呼吸变紧,直勾勾盯他:“怎么帮……”
亲密之事已不知行过多少回,同样的灯光场景,单是话语不同,音调一变,她便受他蛊惑,紧张悸动如初尝果实。
两人间毫无征兆地静了几秒,谢观棋低俯头含住她的唇。
“今晚给你切的水果都吃完了吗?”
“吃完了。”
“哪个最好吃?”
她答得迷茫:“芒果。”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猜是它,你喜欢水分多、剃掉果核的。”他贴她唇低声道,“我也一样。”
这样的吻似在品尝汁水饱满的鲜果,舌尖碰到微硬的果核,牙齿轻咬褪去,继续吮着果肉……
“谢观棋,你不是……”秋露望他的眼,人昏沉沉的,暗光里那张面容并不清晰。
“是啊。”他声低下来,人也是,“就这样帮。”
……
***
翌日,小女仆早早上岗,跑前跑后围着他转。他吃面包,她递果酱;他换衣服,她解扣子;他静静看书,她捏肩捶背,最后反倒是他先投降,握住她的小手叹气:“好了,你玩你的,不用管我。”
“那怎么行。”秋露拿掉他手中的书,稳坐他腿上后再塞回,“说好服务你一天,一秒都不能少。”
她用牙签插一块水果递他嘴边,他张口咬住,她立马凑上去啄他唇角:“好不好吃?”
她问的是哪个?谢观棋笑,点头答:“好吃。”
美其名曰照顾他,便宜全让她讨了,究竟是谁霸占谁?
午睡后,秋露端一盅银耳雪梨羹往书房走,他的声音不轻不重从里传来:“好,我现在过去。”
几秒后,面前那扇门被人拉开,谢观棋怔一下,没来得及开口便受她反问:“今天是周日,你要去哪?”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回公司一趟,拿文件。”
“怎么又
是公司的事?”她看上去比他还委屈,“你的身体还没好呢。”
“我身体好着呢。”谢观棋两指捏她嘴唇,她气愤地甩开,他再捏,她张口就咬,他笑着没反抗,“好不好这种事,不许乱说。”
秋露慢慢松口,他已经接过她手里的小汤盅,一勺一勺喝起来。她望着他问:“什么文件不能发电子版?你刚出差回来,好不容易休息两天还得扣除一天,哪有这样的?”
谢观棋轻捏她的脸颊,像在安抚:“盖章的合同文件,对公司来说很重要。”
秋露抓住脸庞的手,直视:“可是对我来说,你最重要。”
他看着她笑,她扔下那只手:“你把对接人和注意事项告诉我,我去帮你拿。”
谢观棋没接话,勺子和汤盅壁碰撞的声音成为现下唯一的动静,他很快喝净,往厨房走时,她就跟在他身后,见他利落地洗净灶台上剩余的锅碗,用纸巾吸干手上的水,回头看她。
“你乖乖在家等我,我拿完文件就回来,很快。”
“男人不能说很快。”
“快对男人来说,也不一定是贬义。”他近她耳旁,热气扑在耳后的皮肤上,“是谁说24小时都听我的指令?”
谢观棋直起身,手指点她鼻尖:“听话。”
“那就带我一起去。”秋露拽他衣袖。
他扬眉,边走边偏头看她,没说话。
周日应该只有少数负责淘客领域的员工轮值,快去快回也不会引人注目。她决定:“我在旁边监督你,免得你废寝忘食又忙到十一点才回家。”
“为什么不理我?你听见没有。”秋露不满地拍他手臂。
“去就去,又没说不让。”谢观棋捉过她手腕,拉到衣柜前低声道,“换衣服出门,一起换。”
……
下午四点左右,两人来到写字楼。
电梯通道没有人,他们进了最快的一间货梯,下至负一楼时,保洁阿姨推车入内,谢观棋轻握住秋露手臂往里带,手没有撤离,依旧环在她腰间。上到一楼停住,一男一女拎着奶茶进来,抬头时明显一愣,男青年率先开口:“谢总监。”
“嗯。”谢观棋颔首。
两道目光直射而来,落他们身上。
一秒两秒,寂静无声。
秋露低头看面前推车,抬眸看保洁阿姨,仰头看楼层数字,恨不得电梯一飞冲顶……以前怎么不觉得意潮的位置这么高,等得她如芒在背万分煎熬。
保洁阿姨先下,推车侧面凸出的钩子挂住秋露的毛线裙,一只手比她更快,将裙子一抖松开。她转过脸对上他漆黑的眼,听他低声对她说:“小心点。”
“嗯。”
秋露觉得电梯里的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电梯门再开,两个同事快速走出,你推我捶像在说着什么。她脸烫地抬头瞅他,谢观棋睨她一眼,弯唇不语。
“谢总监。”迎面而来的女青年见状话语一顿,“额,经理在会议等你。”
“好。”他应下。
跟着前方的身影走进办公室,秋露缓缓松口气,拉过椅子正欲坐下,谢观棋制止:“坐那干嘛,坐我这。”
她慢吞吞地挪步:“可是之前,我都是坐周总监的位置。”
“之前你是小编剧,现在你是我的家属。”他看着她坐下,站在她和椅子背后,点动鼠标找文件,“坐别的男人的位置,多不像话。”
打印机开始运作,谢观棋接满一杯水搁她手边,轻拍她的脸颊,嘱咐道:“在这等我,无聊的话就玩电脑,或者想想晚上去哪里吃饭。”
语气像极了带着孩子来上班,准备去开会的家长。
“我才不会因为见不到你就无聊呢。”秋露手覆上鼠标,乱点一通后,瞄见他站在打印机前似笑非笑看着她。
“好吧,可能会有一点,也只是一点。”她说。
谢观棋低头翻阅文件:“我马上就要去开无聊的会了。”
他又笑:“不过想到你在等我,好像也没那么无聊。”
“走了。”他搁下订书机,身影消失在门口。
……
秋露环顾熟悉的办公室,身体陷在座椅里发呆,突然想起白焰早上发来的信息还被她冷落着。
白焰:伍哥准备给嫂子搞个求婚仪式,到时候一起策划啊。
lu露:你策划,我配合,年底都忙着呢。
刚想问他有什么计划,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她等了会,他的信息发来:要不要这么敷衍?我早上给你发的信息,你快晚上才回我。
今天她本想全身心奉献给谢观棋,根本没把回复琐碎信息的事列入安排内,母胎单身白焰,什么时候才能被人套牢,还给彼此一份净土。
lu露:我陪我老公来公司加班,不然根本记不起回复你的信息。
白焰:……
白焰:你们这是,彻底官宣了?
lu露:心照不宣吧。我们是合法夫妻,怕什么?
咚咚——
秋露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抬眸撞上杵在门口进退两难的女青年,面面相觑几秒,她开口:“谢总监去开会了。”
“哦,好的。”女青年走进来,将手里的文件整齐摆放桌面,“这个需要他签字。”
“好,我会跟他说。”秋露站起身,看一眼文件,再看她。
“谢谢。”女青年盯着她的脸瞧两秒,略显客套地挥了挥手,快速溜了。
她静站一会,等心跳平稳后才坐下,白焰的信息再来:不过现在付费短剧项目是峰回路转,资方是跟我们更熟悉的人,意潮怎么着也得高看我们几眼吧?
lu露:资方是跟荣哥熟悉,不是跟我们熟悉。
她又发:少说话,多做事。
白焰:这么看来,咱们这个项目,里外都是关系户啊。
lu露:你也应该想想贡献点什么,我刚才有一个想法,准备把你写进下一部短剧里。
白焰:哟,男主吗?
lu露:男主身边一个随叫随到受他差遣大半夜还要被一通电话打来给女主看病的发小医生。
白焰:你没有心。
……
电影放到二十分钟,秋露眼皮愈来愈沉,身心滑入一个短暂的梦境。围墙旁的那家零食小摊摆出很多可爱的卡通动物软糖,她还在认真挑选买哪个,身旁的谢观棋已经挑好递来:“买这个。”
她接过一看,是一只小猪,觉得没有小鹿好看,便拒绝。
他说:“你不买这个,我就不帮你付钱。”
她着急:“可是小猪不好看,小鹿好看。”
“我喜欢小猪。”那枚软糖被他握在掌心,“小猪最好看。”
……
“秋小珠。”
秋露迷蒙睁眼,自己的脑袋歪倒在他的手心里。谢观棋慢慢扶正她的头,近她一步,让她
靠在他身前:“梦到什么?口水都流了。”
“开完会了?”
“嗯。”
她神色恹恹:“梦到我想买糖,你不给。”
“什么糖?”他配合着问,又笑,“吃多了会有蛀牙,少吃点。”
“小动物卡通软糖,我想买小鹿,你硬是要我买小猪。”秋露晃过神,仰起头看他,“你说你喜欢小猪。”
衣服摩擦的声音响起,那双漆黑的眼近在咫尺,藏着笑。
他轻声道:“我喜欢小珠。”
办公室里只亮起后方的灯,近门处光线稍暗。隔着一面磨砂玻璃墙,还能听见意潮的经理在和淘客组同事谈论选品的问题,几秒后,脚步声渐渐朝这边而来。
她的心骤然拔高:“我说的是……”
谢观棋单手托住她的脸,唇已经温柔地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