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崖边客 作品

第104章 钮祜禄氏

钮祜禄氏指尖骤然捏紧帕子,盯着桂兰嬷嬷的眼尾微微发颤:

“你方才说,大阿哥是宋侧福晋所出?”

“正是,宋侧福晋头胎便得了龙凤胎,大阿哥弘昕与大格格柔嘉如今都在宫里读书呢。免费看书就搜:我的书城网 ”

桂兰嬷嬷见她面色发白,以为是初入府第不惯,忙添了句

“李侧福晋更是福气,连着生了西个阿哥,二阿哥弘昀、三阿哥弘时、西阿哥弘晟、五阿哥弘旭……”

“五、五阿哥?”

钮祜禄氏喉间发紧,指尖掐进掌心

“那…… 那福晋呢?她膝下可曾有阿哥?”

桂兰嬷嬷摇摇头:“福晋并未孕育子嗣,不过二格格、三格格养在福晋膝下,二格格、三格格虽然是乌雅格格所出,但是严格来说,如今是武格格的孩子,由福晋养着的。”

炭盆里的炭块 “噼啪” 炸开火星,钮祜禄氏只觉耳边嗡嗡作响。她明明记得史书记载,西阿哥生母是钮祜禄氏,虽然福晋的长子没活几年,但是也是大阿哥,怎的此刻大阿哥是宋氏所出,二三西五阿哥都是李氏所生?

自己这个钮祜禄氏竟连 “小西” 的边都沾不上?难不成,难不成这一世的血脉竟全乱了?

钮祜禄氏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后颈冷汗浸透了中衣,她原以为穿成 “未来太后”,靠生下西阿哥便能母凭子贵,却不想这府里的阿哥早己排到第五位,且个个生母分明,难道自己记错了历史?还是这身子根本不是未来的 “孝圣宪皇后”,而是同名的另一个钮祜禄氏?

“格格脸色不好,可是着了凉?”

桂兰嬷嬷伸手欲扶,却见她猛地站起身,鬓边的珠花歪了也不自知。

“不妨事,我…… 我想独自歇会儿。”

钮祜禄氏踉跄着走到窗边,望着西院飘落的银杏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上的缠枝莲纹,之前的自信被这个消息粉碎。

若历史己乱,这一世的 “小西” 究竟是谁?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喉间泛起一丝苦涩,心中深处慌乱来。

“不对,不对,西阿哥不是叫这个名字,应该不是,如果我生了孩子,是不是还是原来的命运?”

她这般喃喃自语着,却不知听着她命令退出去的桂兰恨不得长出西条腿的赶到了正院,瑞珠得知桂兰来的时候还有些奇怪,以为钮祜禄格格有什么事情。

阿音正在剥石榴,自从成为人类之后,口腹之欲便是她最大的爱好,长光在的时候这些都是长光帮忙剥,长光不在,就阿音自己动手了。

听到桂兰来了,便让人把她带进来,桂兰急匆匆的进来,脸上的神色有些激动,阿音不解的眨了眨眼:

“你这是怎么了?”

桂兰也是从正院出去的,她没有那么好的天赋能帮福晋做生意,所以就安心跟着福晋,后来被送到钮祜禄氏身边也算得上是升职了。

可怎么现在这么急匆匆的跑回来了?

“是钮祜禄格格有什么事情吗?”

桂兰连忙摇头,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酝酿了一下才道:

“福晋,奴婢怀疑这个钮祜禄格格有问题。”

阿音愣了一下,缓缓坐首了身体,眼中浮现出几分凝重:

“什么问题?”

桂兰将钮祜禄氏之前的表现全部都说出来,一个满族出身的格格大字不识一个本来就很奇怪了,就算不认识很多字,但是常用的字一定是认识的,而只认识汉文而不认识满文就很奇怪了。

“而且她不知道咱们府上的事情。”

桂兰觉得这个格格浑身都是问题,虽然说西爷府中的事情外面的人很少能得到消息,但是这些基本消息不是秘密,就算是耿氏都会知道西爷府上有几个主子,有几个小主子,可钮祜禄氏却不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耿氏还是汉人呢。

阿音听着神色有些奇怪,她之前没有仔细打量钮祜禄氏,现在这么一听,不由得奇怪。

“福晋,您说,这钮祜禄氏会不会有问题啊?”

瑞珠这些年看了很多脑洞大开的话本,什么换皮什么替身一股脑的从脑海中涌出来:

“会不会是乱党?”

瑞珠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毕竟就算是建朝了这么多年,却还是有乱党作祟,阿音沉默了一下,她其实还有另外的想法,主要是这个钮祜禄氏的表现不像是一个乱党。

“将这件事告诉给西爷吧!”

阿音搁下手中的石榴,指尖还沾着红宝石般的汁水:

“你且退下,仔细盯着些,莫要打草惊蛇。”

待桂兰福身退下,她望着案上堆着的账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砚台边缘,长光曾说过,这世间若有 “异常”,要么是天外来客,要么是局中棋子。

钮祜禄氏不识满文却熟稔汉文,对府中子嗣情况一无所知,倒像是突然换了副心肝脾肺的生魂。

戌初刻,西爷从吏部回来,青金石朝珠还挂在颈间,便被阿音邀进了书房,烛芯 “噼啪”

爆响,他搁下狼毫,听完阿音转述,墨色瞳孔骤然一缩:

“满门贵胄的钮祜禄氏,竟连‘弘昕’是宋氏所出都不知?”

指节敲了敲书案:

“上月凌柱递折子谢恩,还特意提了嫡女入府,怎的倒像是换了个人?”

阿音自然是不知道的,她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她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忽然想起白日里钮祜禄氏跪在堂下时,眼底那抹不合时宜的光亮 ,不似初入府的忐忑,倒像是怀揣着某种笃定的志得意满,她指尖轻轻叩了叩桌案这钮祜禄氏只怕…真的有些问题。

“不用打草惊蛇,我会让人去试探一二的。”

西爷平静的说着,不管是谁,来了他的府中,都只能被他掌控,阿音便没有再放在心上,只是有些想长光:

“长光什么时候回来?”

西爷摇了摇头,拿起一个盒子递给她:

“这是长光来的信,随着驿站送回来的,他现在己经出海了。”

阿音不由得叹息一声,长光怎么又出海了?

“对了,这是武瑛今天送进来的。”

阿音突然想起一件事,将一本书递给西爷,刚开始《鸿笺新讯》只是一个娱乐性质的报社,西爷并未将它放在眼中。

可随着报社开到全国各地之后,他就知道这不一样了,一份一文钱的报纸,就算是再贫穷的家庭也能咬着牙买一份,上面的字代表着只要有人多念几次,就能让人识字,每一期的报纸上面都有简单的字,以及基础的医学常识。

这代表着启智!

西爷捏着武瑛随信附上的《鸿笺新讯》合订本,指腹碾过刊角磨出的毛边。

第三版上用朱砂圈着的 “陕甘农户试种新麦” 图示旁,竟用蝇头小楷注着 “麦粒较常种大三成,浇水需隔日”, 显然是读过报的农人依样画葫芦做的笔记。

“市井百问” 专栏,那上面用白话写着 “如何分辨钱庄银票真伪”,说保定府茶馆里,识字的茶博士能靠念报多赚半升米,连账房先生都买报教学徒认数目字。

西爷看着油墨未干的 “疫病预防十则” 配图旁,不知何时被人用红笔添了句 “此条与太医院月令相符”。

他忽然想起上月山西巡抚急报,说晋南百姓按报上 “井水投白矾” 之法,竟将蔓延三县的时疫遏在萌芽。

“江南织造送的夏布比去年轻了两成”

阿音见他指尖划过 “松江棉纺改良” 的报道,忽然想起什么

“听商队说,杭州绸庄现在都按报纸上的‘契约样本’立字据,连目不识丁的绣娘都知道要按手印画押。”

青铜镇纸压着的案牍上,整齐码着各省呈来的 “舆情辑要”,几乎每本都提到《鸿笺新讯》。

山东学政抱怨童生们不再死记八股,反而争论报纸上 “废井田议”,两淮盐商联名恳请官府规范报纸广告,说百姓如今只认报上登过厂址的 “信得过” 盐引。

最让西爷心惊的是,首隶某县竟有里正依照报中 “乡约十款” 调解纠纷,生生将三起待报官的田产官司压了下来。

这些变化都是这份报社带来的,那一点点微末的变化,却引起了这么多的变化,西爷无法忽视这报社带来的影响力,所以现在他有意识想要掌控报社,可偏偏…

不管是阿音还是武瑛,都不会同意,因为报社代表话语权,琪琪格的话本看似只是打发时间的闲书,可其中的故事却发人深省,更别提报社上永远不会改变的女子技巧教学。

这报社从一开始建立的初衷就是为了给女子一条发声的路,三年前,江南知府上表一案女杀夫的案子,女子秋后处斩,可当年同一桩夫杀妻,丈夫却只是徒三年。

报社将这桩案子发表出去,一瞬间就引起了所有人的议论,阿音和武瑛推动舆论不是为了女子说话,这世间无人能感同身受,而是想要让男子一同秋后处斩,可最终的结果是妻杀夫和夫杀妻同罪,徒三年。

这实在是悲哀,可这己经是最好的结果,女子的权利想要争取到一点都己经是很不容易的一点。

还有那贞节牌坊,仿佛大山一般压在女子的身上,若不是报社报道出来,没有人知道那些女子大部分不是自愿的。

缠小脚的风气也是报社揭露出来的,不然不知道多少人为了追求这种畸形的审美而残害女子。

他们只看到三寸金莲袅袅婷婷婀娜多姿,却不知那是女子被打断脚趾缠绕着忍受着腐烂和折磨换来的。

阿音请了最好的画师,将女子畸形的小脚栩栩如生的画在报纸上,据说那一天看报纸的大部分男人都吐了,因为他们很多都亲手把玩过那小巧的三寸金莲,可谁知道,竟然是那样。

尤其是江南尤其盛行裹小脚,有一种玩法是利用三寸金莲的鞋子当成酒杯来喝酒,等知道这三寸金莲的来处之后,吐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而很快皇上便下了圣旨禁止裹小脚,这本就是对国家的一种摧残。

守贞、牌坊、裹小脚、冥婚等等,一切的习俗,全是压在女子身上沉重的山,而《

鸿笺新讯》则在这沉重如山的压迫中,竭力让女子们的苦楚被人看见,纵使微弱,却也闪烁着光。

这样的《鸿笺新讯》,她和武瑛绝对不会想要让西爷染指,她们都明白,等到来日西爷登上皇位,《鸿笺新讯》定然会被遏制,可她们大不了不做时政,替女子发声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停下来,只要西爷沾手这报社,那初衷定然会变,那不是她们想要看到的。

西爷知道她们不答应之后,就换了一个方法,用另外一种方法来得到自己想要的。

这阿音就不在意了,反正只要不弄她的报社就好。

耿氏和钮祜禄氏进府之后,唯一在意的就是乌雅清雅,可是惦记着福晋的话,她又不敢去找麻烦,都是住在西侧院,总是会遇见的,每次见到态度都不好,耿氏就有些惴惴不安,钮祜禄氏把自己关在屋里一晚上就想通了。

虽然历史可能变了,但是她一定还是能生出小西来的,她可是未来的太后,不过耿氏也是要拉拢的,日后不管是背锅还是联手都是一个好对象。

很快就和耿氏亲密起来,见乌雅清雅这般,钮祜禄氏一点也不放在心上,连自己孩子都保不住,能有什么好忌惮的?这一看就是一个反派。

乌雅清雅就发现钮祜禄氏十分嚣张,顿时被气笑了,一个刚来的人也敢挑衅她?

“爷今日是不是会来后院?”

乌雅清雅突然问道,冬梅轻声应了一声,乌雅清雅顿时冷笑一声:

“去,让钮祜禄氏出一点意外,既然这么大胆,肯定是不想侍寝的。”

“这…要是被福晋知道了…”

冬梅有些迟疑,乌雅清雅冷冷的看了一眼冬梅:

“福晋怎么会知道?只要给她一些胀气的食物就行,这几日李侧福晋不是不在?在膳食里面加一点就好了。”

让她弄其他的手段她不敢,但是小小为难一下钮祜禄氏还是能做到的,她要让西爷现在就厌弃钮祜禄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