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鱼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话，赶紧找补：“我的意思是，卢大哥在名义上是我的丈夫，我总不能随便跑吧，万一被人发现——”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盛若炎不笑的时候，整个人都有散发着令人心惊的锐利感，她以前犯错的时候会被他教训，看见他这样不自觉有些害怕。
长大的过程中，小孩子难免调皮犯错，盛若炎不会打她手心也不会骂她，单单沉下脸她就心慌。
“若炎哥哥……”
盛若炎眼神晦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刚才听见那声丈夫心里就莫名地烦躁。
往日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己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周身的气质温婉灵动，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能撩动人的心绪。
少女的睫毛微微颤抖着，眼里满是对他的信任，思念还有尊重。
盛若炎看着那双好看的眸子，总觉得里面还缺少了点什么。
纤长白皙的手指小心翼翼牵上了他的袖子：“若炎哥哥，你生气了吗？”
盛若炎笑了笑，周身冰冷的氛围便融化掉。
“没有，我只是在想，我这么大老远回来，你总不能让我睡地上吧。”
看他恢复了往常那样跟她逗趣的模样，桑鱼这才放松了下来。
她丝毫不在意地说：“那你先跟我挤一挤好了，明天天亮了我们再想办法。”
反正小时候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
盛若炎听她这么说却并没有觉得高兴，反而心里更别扭了。
“你跟卢秋……”
他赶紧止住了自己的嘴，心惊自己怎么想要阴阳怪气她跟卢秋是不是也这样睡。
要真这样，暗卫早就报给他了。
“你跟卢秋不合适，我，往后你，嗯，我会给你寻个更好的……”
思来想去，结果说得乱七八糟，桑鱼倒是理解他的意思，赶紧拉着他坐下。
“都行，都听你的！”
她有些暗戳戳的兴奋：“那你跟我说说，降职之后他们的日子好不好过？”
桑鱼不是不懂事的，前几日她被那样用了手段打发给卢秋，她都记得。
对她们这种闺阁女子来说，嫁娶不外乎是第二次生命的开始。
李父如此断情绝义将她推进火坑，倘若没有盛若炎，真不敢想象嫁过来的日子如何，她的一辈子或许就这样毁了。
如今他们遭了报应，自己幸灾乐祸也是应该的。
盛若炎暂且把心里那点奇怪的心思压下去，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小鱼受委屈了，那就让主子我来给你出出气！”
他从袖里掏出一个小包裹，将里面还热乎的糕点展开来。
“来，边吃边听。”
“嗯！”
两个人像往常一样，促膝长谈。
“降职首要就会削减他的俸禄，正三品到从五品，俸禄至少要削减八成，李家那个宅子是他们入京的时候你母亲买的，在房产上倒是没什么压力。”
“家里那西十几个仆人可能就养不起了，不过——”
说到这里桑鱼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那我母亲留下的嫁妆……”
盛若炎微微皱眉，手指轻敲桌面，这些年他也让人调查过小鱼母亲的事，其中确实有些蹊跷的地方。
“这些，我会给你讨回来。”
桑鱼高兴了，咬了一口糕点，示意他继续。
“金钱上的影响都是最其次的，正三品享有的特权通通没有了，降级之后便沦为庶族被排除在原本的圈子之外，这对他们才是最致命的。”
盛若炎满脸看戏的表情：“你且看着，不出半月，李府便会感受到各种排挤，就连子女的婚配都寻不到往常圈子的人，只能向下看。”
他突然想到个十足的坏点子。
“小鱼，你想亲眼看看他们的惨状吗？”
桑鱼瞧见他这样，就知道他又想到什么好玩儿的了。
小时候他一露出这样的表情，她就知道接下来他们又可以疯玩好几天了。
“嗯！”
两人许久未见，有很多话要说，李府的事只是其中之一。
卢秋家的床质量太差，躺上去稍微动动就咯吱咯吱响，青梅她们在外面听着床响了大半夜才消停，脑子实在是忍不住想歪。
终于安静下来之后，桑鱼裹着自己的被子沉沉睡去，盛若炎却在黑暗里盯着她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旁边人的呼吸声近在耳边，那缕微弱得可以忽视的风触碰到盛若炎的耳朵，引得他半边身子都酥酥麻麻的。
他翻了个身朝外睡着，精神和思绪却不受控制的越飘越远。
这是他养大的姑娘，他要嫁给谁，她能嫁给谁。
这些——
都是他说了算。
静谧的夜里，睡不着的除了盛若炎，还有李府一家人。
“她就是个灾星！我都说了不要碰她不要碰她！现下可好？”
曹姨娘现在己经荣升为曹夫人，在这个家里跟奄奄一息的赵岚作为平妻，此事李父事先也没跟她商量过，现在因为这事影响了家里，她自然有底气闹。
李父也烦透了：“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赵家往先还派人时不时照看赵岚，给他些助力，希望他善待赵岚。
但后面好像是看赵岚实在回天无望，便放弃了这个女儿，在官场上对他的提点也少了。
曹夫人跟他分析：“咱们家十年都安安稳稳没有出过事，兰怡跟君良也很乖巧，她一回来家里就出了这么大的事，要说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可不信！”
当初赵岚的事她就觉得有蹊跷，只是暗地里又实在什么都没查出来才作罢。
李父扶额：“现在人己经嫁出去了，你还想怎么样！”
曹夫人眼珠子一转，压低了声音：“官人，你想啊，这变数是出在她身上，你把她叫来问问究竟是得罪了谁，这样道歉好歹也能找到苦主。”
哪像现在这样跟没头苍蝇一样。
她将手放在脖子上比划了比划：“若实在不行，便——”
李父不耐烦地甩了甩袖子站起身来踱步。
二皇子那边的人说的话，证明了问题是出在这个女儿身上。
次日，李父去请桑鱼回府的人回来却说姑娘身子不适，不能见面。
“她还真是翅膀硬了！”
曹姨娘赶紧抚着他的胸口，心里的算计都要藏不住了：“官人，她能躲一时又不能躲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