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山雪 作品

第一卷 第7章 早日怀上子嗣,为陆家延续香火

    陆曜没理会,微微颔首。

    喆文瞪大眼睛,又问:“您是不是不喜她啊?”

    陆曜冷睨了他一眼,斥道:“多嘴。”

    喆文缩了缩脖子,到底是自小伺候这位爷,情分不比一般,知他不会生自己的气,便笑说:“奴才见您看了一眼便走,也不去打个招呼,想来是不得您喜了。”

    陆曜微微蹙眉:“不算正式场合,仓促见面不合礼数,母亲那里暂时去不了,先去给父亲请安。”

    喆文嘿嘿一笑:“可您还是没说,亲眼见过那位姑娘,到底喜不喜欢啊?”

    这次陆曜没有理会他,快步离开了,喆文嘿嘿笑着跟上去。

    .....

    这厢,陈稚鱼尚不知那一出,只低垂眉眼,跟随眼前的妇人进了内屋,屋里熏着极淡的丁香散,静得落针可闻,她被引到中央,便欠身行了个标准的万福礼:“夫人万安,小女子陈氏见过夫人。”

    陆夫人端坐红柞木阳线雕吉祥纹圈椅之上,双手叠放在大腿上,一身绛紫色如意云纹衫,显得大气雍容。

    眼里满是眼前这个碧玉之年的小姑娘,果然如田嬷嬷所说,仪态自然,规矩得体,这方面,挑不出错来。

    “快起来吧,艾妈妈,扶人坐下。”

    那艾妈妈看年纪穿着,便知是陆夫人身边得脸的老人了,陈稚鱼不敢叫她来扶,只微微颔首,小步朝边上不远不近的圈椅坐下,坐下后,便有丫鬟来上茶,等人退开后,她才抬脸,朝着上座的陆夫人微微一笑。

    这一抬脸,陆夫人暗暗赞叹,果然是个美人胚子,这般样貌,这般规矩,模样表面上来看,也不算辱没了她儿。

    “陈姑娘一路辛苦,到了京里,可是住得惯吧?”

    客气的场面话作为开场,陈稚鱼识趣的道:“劳夫人挂念,稚鱼多谢夫人安排,住的极好,您请放心。”

    说着话,温温柔柔地笑着,叫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院子是陆夫人派人去准备的,不在主街,是不想太引人眼目,有些偏远,到底是仓促下找的,想来环境也就那样,但这姑娘神色坦荡,想来是寒门出身,京里的宅院,在她眼里应当都是好的。

    简单寒暄过后,便要进入正题,陆夫人看着她道:“来之前,方通判可都同你说清楚了吧?”

    陈稚鱼:“来京之后才知,通判大人所说的富贵人家,竟是朝中太师,贵不可及,骤然知晓,稚鱼惶恐,自觉身份卑微,不敢高攀。”

    听得此话,陆夫人便知了,方家也没有尽与这丫头说清,如此,也顺了口气,见她果然眉头微蹙,似在忧心模样,一时柔软了眉眼,轻声道:“你莫担心,既要了你,便是看重你,如今,身份地位,陆家并不看重,只盼着得个聪慧懂事的,在我儿身边为他知冷着热,给他生儿育女。”

    陆家具体情况,她亦没打算过早交心于她,到底不是什么有光彩的事,得过一阵,她能撑得起一声“少夫人”再说吧。

    陈稚鱼便点头,心想自己还好没有什么都交代,京中大户人家,被皇帝申斥,并断了与贵族通婚的可能,这些虽从方通判那里知道了些,但到底是陆家家事,主家不提,她也不好主动提起,打人脸面。

    说起大儿,陆夫人正经了颜色,道:“我儿乃陆家宗子,将来继承家业,维持主脉荣耀,你若嫁进门来便是未来的家母,上下里外皆要操持,陆家主母不同陆家媳妇,后者只要知书达理就好,前者则是陆家家主身边的贤内助,我这样说,你可明白?”

    说起这些,眼神便不由得凌厉起来,也叫陈稚鱼正襟危坐,甚至站了起来:“稚鱼明白。”

    她说明白,陆夫人却没有就此放了心,依旧肃了颜色,微微摇头,道:“你现下年纪小,与你说这些,你怕也只是听进去了,不过,这些不着急,左右我还年轻,管得了家务,陆家在我手中一日,你将来便在我身边好好学着,你坐下吧。”

    陈稚鱼讷讷点头,依言坐下,心知,话说到这里,她对自己已是有了六分满意。

    待她坐下后,陆夫人又说:“你如今最要紧的,便是理清京城关于陆家的关系,礼节等,待他日嫁进陆家,少不了的要和官太太们打交道,届时,莫要露了怯,更为要紧的一点——”

    话到此处,她深吸了口气,加重了语气道:“子嗣。”

    陈稚鱼耳根都红了,抿着唇不言语。

    此刻不言语并非抵抗,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儿家,谈及这些,终究是面皮薄。

    看她羞涩,陆夫人微微一笑,道:“陆家血脉尤为要紧,我儿年有二十三,该是有儿有女的年纪了,等你嫁进来,便要早日怀上子嗣,为陆家延续香火。”

    能谈到这个话题,她对眼前的姑娘已经是很满意了,从刚见面到现在,她都挑不出错的,寒门出身的女孩,在她面前能大方着不畏缩,已是不易。

    陈稚鱼沉了口气,心里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她不会刻意出错,叫陆夫人瞧不上她送她回去,婚姻嫁娶不是儿戏,她当初答应了此事,坐了马车来了京里,怕是后脚周围人都会知道她此番出门,是嫁人去了。

    她若为了逃避这门不对等的婚事,便装傻充愣,意图叫人不喜,也不是她的作风,哪怕心有戚戚,但对这门婚事,她没有退缩过。

    舅母曾说,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虽然这场开始并不光明,但只要她好生经营,也能过得出自己的日子来,她亦想过,只要她未来的夫君是个端方君子,就够了。

    至于情爱......她不认为这样的开始,那位公子对她会有多喜爱。

    毕竟,他曾有贤能的未婚妻,又是青梅竹马,应当是喜爱的吧?若非皇帝这一招,陆家宗子的婚事,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自己头上。

    临走之时,艾妈妈捧了个锦盒出来,陆夫人亲手从里拿了支赤金点翠如意步摇,这是她给陈稚鱼的见面礼。

    陈稚鱼推拒了一次,陆夫人却说:“这是礼节,收下吧,按理说,应当是与你家里人见面赠与,但两地相隔遥远,只好亲自交到你本人手上了。”

    陈稚鱼也知,给她此物是看重的意思,陆家在这方面不曾瞧不上她,给了她脸面,便收下了。

    若是陆家清高孤傲,欺辱她小门户出身,各方面都慢待她,将来真嫁进来了,也不会好过。

    可见陆家诚心,真心想要个好的宗妇,正如她方才所说:“身份地位皆不看重”是真的了。

    收了礼,她亦有回礼。

    是从云麓县带来的当地绒花。

    “听说府中有两位小姐,来时从家里带了两盒绒花,赠与二位姑娘。”

    “云麓绒花?那很有名了,你有心了。”陆夫人微微笑道。

    看她这反应,陈稚鱼也笑了笑。

    互赠礼物后,陈稚鱼坐了会就走了。

    她走后,陆夫人打开看了眼里头的绒花,神色还算满意。

    艾妈妈见状,笑说:“这位姑娘是知分寸的。”

    陆夫人“嗯”了声。

    初次见面,准备了府中姑娘们的礼,没给她要嫁的男子准备,说明她家教很好,并不妖调无状。

    今日见面,她还算满意这个未来儿媳。

    正叫下头的人把绒花送走,门口就进来个高大身影。

    “子挚?何时回来的?怎么也没个通报一声?”陆夫人惊喜道。

    陆曜近身前来行礼,笑道:“中午到的,儿给母亲请安。”

    “快来坐下。”陆夫人笑呵呵的看着他,心里暗暗想着,若是早回来些,正碰上那姑娘,两人还不知要怎样脸红,便道:“你呀,也是没眼福,方才有个美人,偏你晚来一步没瞧见。”

    陆曜自然是知道她刚走,这才过来,也没装傻,笑道:“听说母亲今日邀了陈...姑娘见面,看母亲表情,应当是满意的。”

    陆夫人勾唇笑着,与他夸起来。

    “是个聪明的,话不多,笑模样多,长得极好,想来将来生的小孩也是漂亮的。”

    陆家没有丑孩子,将来也不会有。

    陆曜听得轻咳一声,道:“母亲方才在人家面前,该不会也是这么说的吧?”

    陆夫人撇他一眼:“你母亲我还没糊涂,跟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会说这个。”

    不过是在未成婚前催了下孩子的事情罢。

    接着又道:“你眼下在家,寻个机会与她见上一见,总归将来是你的妻,先见一见,互相了解也是好的。”说罢,颇有些忐忑,怕她大儿不愿。

    陆曜只是顿了顿,道:“刚处理完清河县的事,后续还有事未解决,等忙完这一阵罢。”

    没有拒绝,可这个回话在陆夫人耳里,与拒绝无异。

    一时无奈,一时无言。

    ——

    回了小院落,陈稚鱼方觉口渴至极,喝了两杯水才好些。

    唤夏在一旁有些高兴地说:“今日得见陆夫人,看其态度,应当是对姑娘很满意呢!”

    陈稚鱼勾了勾唇,没有说话,只亲手收好了那支步摇,接着道:“唤夏,你帮我找个账本来,要新的。”

    “是。”等她找来后才问:“姑娘要这个做什么?”

    陈稚鱼早已收拾出笔墨砚台,又叫她为自己搬了张桌子和椅子去库房,靠窗坐下时,叫她将箱子依次打开,才道:“你帮我报名,我将带来的东西都记录一下。”

    原来是录嫁妆单子,唤夏听话地去做事,嘴上却问:“嫁妆单子不是有一张吗?姑娘为何还要重新记?”

    陈稚鱼拿笔蘸了下墨,道:“自己记一遍,心里有个数。”

    她自己从云麓带来的,路上制敌得的赏,还有今日得的步摇,分门别类,她都一一记录清楚,也不知将来入了陆家是什么样的,她手上银钱并不多,将来在陆家怕是有一笔不小的开销,也不知她手上这点银子能撑多久,而她也不想坐吃山空。

    这便是寒门嫁豪门的窘迫之处了。

    若是富家千金,身份对等,嫁妆里便有她一辈子的花销,更有进益的庄子铺子,不会手头拮据,而她,她手中的银钱只能保证自己在外过段时间潇洒日子,正经在那百余人口的太师府上下打点,在说出门置办些什么,那都是远远不够的。

    再说了,云麓只是个小县城,物价不高,京城却是富贵窝,她将来接触的那些人,都是有头有脸的,她自己拿不出手就算了,总不能出手的东西也寒酸吧?

    记录这些,除了她有想法搞点钱花花外,还有就是分清楚些。

    虽说陆夫人今日对她客气,却也说不准来日什么情况,外人看来她本是高攀,占了天大的便宜,她却不能真的“占便宜”去。

    听说这样大宅院里,每个人都是拿月钱的,但后院女眷却不可能靠那点月钱过活,她也是。

    眼下她的小库房只有这十八台嫁妆,在民间已经是了不得了,但在京里,却够不上看的。

    “唤夏,你当初是跟着方大人从京里走出来的,你可知,京中贵女们,若是嫁人,嫁妆一般都添多少?”手里不停记着,嘴里随意问着。

    唤夏将那些新衣裳报了名和数后整齐放回去,听了问话后道:“那要看是什么样的贵女的,近些年来,只有丞相嫁女最为轰动,整整一百二十八台嫁妆呢,不过人家是二皇子妃,再有就是前年鸿胪寺卿嫁女,也有六十八台嫁妆。”

    听着,陈稚鱼手微一顿,唤夏说完以后,看着屋子里的箱子,一时也替姑娘酸楚,正一品的太师之子娶妻,若是那位木小姐,怎么也是八十八台往上走,而今......

    她看了眼姑娘,果见她顿住,怕她心里难过,忙宽解道:“姑娘莫忧心,陆家娶妻,京中上下皆知是什么情况,皇帝要陆家娶清贫女,您这里便也只能如此了,等您将来做了陆夫人,何愁不富贵?这些面子,都能挣回来的。”

    看她尽力开解自己,陈稚鱼笑了,摇摇头说:“我没为此事伤心,我只是在想,等将来进了陆府,你我都要吃饭呐。”

    “啊?”唤夏不太明白。

    陈稚鱼点了点屋里的箱子,轻叹了声,说:“靠这些,能吃饭,却不能长时间吃饱饭,唤夏,你可明白我意思?”

    唤夏眨巴眼:“不太明白。”

    “我虽不在意多少嫁妆,却也不会视金钱如粪土啊!”陈稚鱼说完,俏皮一笑:“咱们得挣银子。”

    唤夏脸色有些一言难尽,心里暗暗想着:您等段日子就是陆家夫人了,还怕没钱花?哪有姑娘或是夫人自己赚钱的?

    看她表情,陈稚鱼便知她在想什么,便问:“你在方家时,可是拿月钱?”

    “是。”

    “那方夫人,可也是拿月钱?”

    “是......”

    “方夫人日常花销,可只是靠月钱?”

    “那...不是,姑娘,我有些懂了。”

    陈稚鱼抿唇一笑:“孺子可教。”夸了这么句,她站了起来,走到她跟前,微笑着说:“对京城我并不熟悉,你熟,有件事,我还想拜托你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