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
王菁带着范小胖再次造访《小偷家族》剧组，她来的时候还拉了一车的南汇8424西瓜。
范小胖的试镜，成功了。
她们今天过来是为了专程感谢沈良。
不过。
《小偷家族》最近几天拍的不是很顺利，剧组里的氛围很凝重。
她们来时，正好遇到爆发的节点。
“关爸爸，牛爸爸，麻烦您二位带两位小朋友出去玩一会。”
两位爸爸默默对视一眼，迅速带孩子离场。
氛围不对劲。
果不其然，两人还没走远，他们就听到一声大喝。
“我要的是客观叙事！客观叙事！客观叙事！”
这声音，他们很熟，是沈导的。
“人是不是生活在社会里什么人能和时代脱节”
“有人能吗”
好嘛。
江文的嗓门也很大。
“呵。”
沈良双手环抱，冷笑道。
“我身子骨弱，担不起那么大的担子！”
“开拍之前，我重申过无数遍，电影的主题不是体制与个人，不是时代与个体，而是家庭内部伦理的解构！是人与人的情感维系！”
“真像你说的那么拍，约等于海参和红油混在一起，这样烧出来的东西，它能好吃吗”
“什么红油海参”
江文脱口而出道：“像我说的，明明是鲍参翅肚，一桌子海鲜烩在一起，味道能差吗”
“它就差不了！”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
“你……你会后悔的！”
“我才是导演！”
“……”
“好啦。”
就在氛围即将凝固之际，龚丽站了出来。
“两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要我说，两个版本都拍一遍不就行了”
“事后哪个好用哪个。”
听到这话，沈良悄咪咪给龚丽送了一个眼神。
这切入的时机，很合适。
不愧是老演员。
起初，沈良用的就是这种办法，但江文也不是傻子，慢慢也能品过味来。
小狐狸！
故意在那等着他呢！
回过神来，遇到某些镜头，江文就特别坚持，能不多拍，就不多拍。
这几天，两人一直别苗头。
爆发只是早晚的事。
与其被动爆发，沈良选择主动引爆。
“要不，先吃个瓜吧”
这时，陶坤举起手来，提了一个建议。
江文虎目一瞪，陶坤讪讪一笑，看向沈良。
“沈导，文哥，华艺兄弟的王菁今天过来探班，专门拉了一车西瓜，要不，休息一会”
“那就休息一会，吃瓜。”
沈良直接发号施令。
他没管江文的情绪，都快40岁的人了，又不是路钏那样的宝宝，江文能自我调节好情绪。
此话一出，摄影组、灯光组、美术组、道具组等人，全部放在了手里的活计。
瞧见这一幕，江文又品过味来了。
踏马的。
这个小狐狸，蔫坏，蔫坏，专拿软刀子捅人！
刚刚那句话看似平常，实际上是在告诉他，这是对方的剧组。
不行！
今天这个场子，说什么都要找回来！
导演，了不起是吧
等我……
一想到他的禁导期还有四年，他更气了！
踏马的！
四年啊，四年！
要是有个金棕榈，禁五年，他也就认了。
越想越气，江文板着脸，一个人坐到了外面的小院里。
不一会，龚丽拿着两块瓜坐到了他旁边。“呶，吃瓜。”
江文没动。
“我说你得了啊，都快四十的人了，还跟年轻人置气。”
“你瞧瞧人家沈良。”
“哼。”
江文抢过西瓜，抱着啃了几口。
“我现在是看出来了，你们俩个才是一伙的！”
“我谁都不站。”
龚丽一边悠闲的吃着瓜，一边道。
“真要说，我只占电影。”
“所以，你还是占沈良。”
“你这么说，也不算错。”
龚丽坦言道：“你难道还没发现嘛，你们两个的理念完全不一样，同一件事，你看到是个人与时代，他看到的是人与人，是人性。”
江文哼哼哧哧半天，最终还是把话憋回了肚子里。
这道理，他能不懂嘛。
一个是成长于70-80年代，一个是成长于80-90年代，两个人的青春期，隔了一个辈。
世界观、价值观，怎么可能一样
半晌，他憋出一句话。
“这小子上次还说自己不是六代导！”
“我看他分明就是！”
“呵呵。”
龚丽笑着摇头：“我觉得他不是，要我说，你那部《阳光》更像。”
“别把我跟他们放一块。”江文当即反驳：“我可不会无病呻吟！”
“那你觉得《小偷家族》是无病呻吟吗”
面对龚丽笑吟吟的眼神，温柔的语气，江文想赌气说‘是’，但他的嘴就像被焊死了一样。
张不开。
真要是，他还来演什么
那不是自打嘴巴
要说不是，又否定了他前面的话。
又打了自己嘴巴。
看到江文的窘状，龚丽不由笑出了声。
搁在片场，也就她敢这么干。
反正沈良是不太敢。
毕竟，他跟江文的关系没到那一步，这次合作结束，搞不好会老死不相往来。
即便不到那一步，日后也不可能有任何合作。
因为风格差异太大。
ad的主板，它能用英特尔的cpu吗
不能！
必须要有一个人妥协。
所以，不是导演的那个人，必须妥协，否则，拍出来的东西就是四不像。
另一边。
王菁和范小胖在片场就待一小会，约好下次回京一块约饭，她俩就溜了。
走出片场的那一刻，范小胖暗暗松了口气。
氛围太紧张了。
瞧见沈导冷脸的表情，她仿佛又回到了特训的那几天。
那段时间，她也是大气都不敢喘。
走在前方的王菁虽然没有表露出什么，但心里多少有些诧异，还有一点点佩服。
同时，她也确定了一件事。
没跑了！
沈良大概率是北电推出来的青年导演领军人。
因为对比太过鲜明！
路钏跟江文合作时，遇到问题，只会哭着找家长、找投资人告状。
同样是跟江文合作，沈导呢
人家不找家长，直接在片场正面硬钢！
硬气！
又高又硬！
只有这样的人物，才担得起领军人物的名头。
王菁如此笃定还有一个原因。
华艺兄弟也是《寻枪》的投资方之一，《寻枪》拍摄时的内幕，她多少知道一些。
得知路钏哭着告状，她当时就做出判断。
这人，太小家子气，注定成不了气候。
王菁想起路钏的时候，江文也在想路钏。
还是路钏好。
不像沈良，专门用钝刀割肉。
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