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就在箫隼盯着桃夭时,身旁的侍卫忽然来到凑近他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嘀咕了几句。
箫隼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继而对着桃夭道:“姑娘这是要去哪里?可否让本公子同行呢?”她当然知道她要去哪里。
故意这么问,不过是想不着痕迹地告知她,他可以满足她的要求。
桃夭心念一转,满是狐疑,他怎么会这么好心?同行?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她略微迟疑道:“回贵公子的话,小弟、小女要去老家看望双亲。恐怕不合适与贵公子一道。”既然已经识破对方意图,就没必要再装“孙子”,桃夭立马改口,语气透露几分婉拒意味。
她这是在拒绝他?
箫隼微微眯起双眼,那眼神带着凛冽的寒意。
在他的认知里,还从来没有人能这般干脆地拒绝他。
刹那间,一股沉重得如同铅块般的气压瞬间覆盖住桃夭,让她真切地感受到此人危险,危险,危险。
“呃、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桃夭一副天人交战,面露难色。
“哦,那还说什么呢?上路吧。”不等她把话说完,箫隼动作迅猛,长臂一挥,将人腾空抱起。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桃夭毫无防备。
“呀!贵公子、”她下意识地惊呼出声。
“你再叫一个‘贵公子’试试?”箫隼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警告。
桃夭吓得赶忙捂住嘴,一双灵动的大眼滴溜溜转个不停,仿佛在快速思索着应对之策。
可她脸上的东西太过招摇,那刻意伪装的模样实在让人不忍直视,箫隼伸手直接将她的伪装撕去。
“啊!”随着伪装被扯下,原来桃夭在脸上沾了一道丑陋的疤痕。
虽然口子不大,但那扭曲的形状,再加上刻意涂抹的颜色,却极其恶心人,刚才戴着假眼镜还看不出这骇人的模样。
“嗯,这样顺眼多了。”被欺负的桃夭气得鼓起上腮帮子,干脆闭上眼,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模样。
哼!打不过,躲不过,那她可以保持安静,看对方还能怎样。
终于安静下来的小女子,让箫隼暂时有了一丝愉悦。
“我的马不能丢。”就在箫隼以为她会一直沉默下去时,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至关重要的事,立马睁开眼,大声抗议道。
箫隼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她的马,只见马背上还有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挂着。
仔细看去,那是桃夭的装备,一些杂七杂八却对她来说或许很重要的物件。
“带上那些,马留在客栈,给些银子,让其好生养着。”箫隼对着侍卫命令道。
“是。”侍卫训练有素,一个去安顿马匹,将马牵到客栈马厩,仔细叮嘱客栈伙计好生照料,并留下足够的银子。
另一个则手脚麻利地将桃夭的装备卸下,改换到自己马上。
对于马匹,桃夭现在其实并不了解。
后来她才知道,作为在沙场厮杀过的人来说,马是他们的朋友和战友,是生死与共的伙伴。
就算桃夭不说,箫隼也不会轻易丢弃马匹。哪怕那马不是他养的,只要是好马,不发疯的,他都会善待。
箫隼之所以着急走,那是因为,来了人。
半时辰后,一脸冷漠的无名扶着受伤的刘娘,步履匆匆地来到小镇上。
“店家,你们这里可有大夫?”无名的声音中透着几分沙哑,店家上下打量他们。
见他们一男一女,女的年纪比男的大一些,看上去像姐弟,女的受伤有点严重,面色苍白如纸,嘴唇也毫无血色。
“有是有,就在前头左拐在走过一个巷子,就到了。”店家伸手随意指了个方向。
“多谢。”无名匆匆道谢后,便扶着刘娘往店家所指的方向走去。
刚要走,却又想起什么,脚步一顿,赶忙折返回来。
“请问店家,这几日可有外来之客?”
店家眨了眨眼,回道:“外来客时常有,不知阁下要问谁?”店家反问。
“那,可有一个十几岁的姑娘?或者,少年?”无名的语气不自觉地加重,带着一丝急切。
店家皱眉,努力回想起来,刚才那几个人算不算呢?
“呃,昨晚是来了几个,其中一个好像年纪不大,穿着打扮虽然怪异,非男非女,但年纪倒是符合阁下问的。
另外几个身高马大,有点吓人。
额,也不知道其中有没有阁下要问的人。”店家挠了挠头,不太确定地说道。
无名一听,心中一紧,追问道:“那他们去了哪里?”
“去哪里不知道,就刚才,大约半个多时辰吧,一起走了。
哦,那少年的马匹还留在本店内,他们给了银子,说是要好生养着。”店家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客栈角落拴着的那匹马。
无名大约能猜到,打扮怪异的应当是桃夭无疑了。
他那日回到言府,就见到青玄,青玄面色平静地递给他一封信,说是桃夭给的。
还说她已经离开,当时他听到这个消息,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脚步踉跄地冲到她的屋子。
然而,屋内空空荡荡,人去楼空,属于她的一切仿佛都被带走,只留下一片寂静与落寞。
“无名,我走了。很可惜,你不在。我要去老家,一个叫阳城的地方。
我的出身就在那里,你不用担心,我准备很充足。
你有你的使命和责任,我知道,所以我希望你能快乐,将来若是有机会,我们再见面的话,你可不要装作不认得我哦。
再见了,生死与共的朋友,我会想念你的。你一定要多笑,不要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那样会吓跑小姑娘的,当心没人嫁给你哦。
好了,玩笑不开了,再会。桃夭留。”
看完信,他失神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都没有动弹,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忽然想起那晚,月光如水,洒在庭院中,她轻声问他:如果有一天我要离开,你愿意与我同行吗?
当时,他犹豫了。
他的心中有着对二爷的忠诚,有着自己尚未完成的使命,可此刻,他深深懊悔,为什么不答应她呢?
二爷派他出任务,他知道,那是想让他远离桃夭。
“桃夭,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要找到你。”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
这世界,除了情谊,使命,还有那悄然滋生的情爱。
他心悦桃夭,为了她,他可以毫不犹豫地付出生命。
可他不得不承认,他再一次弄丢了她。
就像上次在千荡山遇袭那般,他眼睁睁地望着她纤细的身影逐渐离去,自己却因受伤动弹不得。
只能任由她孤身一人踏上未知的路途,而他,满心无奈与自责。
“对不起、”他紧紧抱着信纸,那信纸仿佛承载着他全部的情感,平生第一次,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脸颊。
那泪水滚烫而苦涩,饱含着他的懊悔与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