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悦曦微微怔住,随即轻笑道:“没事,只是突然觉得,你说的也挺有道理。”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可是,你不是仙族的吗?”
盛晚樱眨了眨眼:“啊……这个嘛,以前是个人,现在不当人了。”
花悦曦被她逗乐,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挺好的,我以前也当过人。”
随即又问道,“对了,那你为何会来冥界?”
盛晚樱挠了挠脸颊,耳尖微红:“啊,我喜欢的人在这里,所以我就来了。”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忽然察觉到一道视线。
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小鬼怯生生地站在不远处。
犹豫了许久,他终于鼓起勇气上前,恭敬行礼:“见过中殿阎罗。”
花悦曦颔首示意,却发现那小鬼仍站在原地,欲言又止:“怎么了?”
小鬼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指了指盛晚樱:“这个……姐姐,穿了红衣。”
盛晚樱一愣:“难道是在冥界穿红衣穿久了会变厉鬼吗?”
小鬼连忙摇头:“不是的!是……是冥帝陛下不喜欢有人在他面前穿红衣。”
他压低声音,紧张兮兮地说道:“姐姐,您还是换件衣裳吧。”
盛晚樱纳闷:“为啥他不喜欢别人穿红衣?”
小鬼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无人偷听,才小声道:“冥帝陛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独自在忘川岸边驻足许久。听说……他曾经有一位爱人,最爱穿红衣,可冥帝陛下却记不清她的容貌了。”
他咽了咽口水,声音更低了,“之前有位冥姬,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偷看了永夜阁里的画,然后故意穿了红衣去接近陛下,结果……”
小鬼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中满是惧意。
盛晚樱听完,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限制别人穿衣自由过分了哈。
花悦曦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
她拍了拍小鬼的脑袋,笑道:“好了,你先下去吧,这事我们知道了。”
小鬼如蒙大赦,连忙行礼退下。
待小鬼走远,花悦曦看向盛晚樱:“可要去换一件衣裳?”
盛晚樱下巴微扬,轻哼一声:“不换!有本事他打死我~”
花悦曦被她这副傲娇模样逗笑,指尖轻点她额头:“你啊……”
顿了顿,又道,“其实冥帝也没那么可怕,只要不触及他的利益,也不会多在意其他事。”
盛晚樱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不自觉喃喃道:“悦曦姐,天界和冥界的关系,迟早会殃及池鱼。是什么意思?”
花悦曦闻言,神情骤然一凝。
她抬眸望向远处暗红色的天际,沉默良久才开口:“三界之中,天冥两界一直以来便各不相让。天界掌生,冥界掌死,看似互相制衡,实则暗流汹涌。”
“若哪一方的帝王生了过多的心思。”她转头看向盛晚樱,眼中带着深意,“便是一山不容二虎之势。”
盛晚樱闻声,陷入了沉思。
之后两个人又有的没的的寒暄了好一会儿。
忽然一名鬼差匆匆赶来,躬身行礼道:“中殿阎罗,北方鬼帝有要事相商,正在平邑殿等候。”
花悦曦微微颔首,转头对盛晚樱道:“我得先走了。”
她指尖轻点,一缕幽光落入盛晚樱掌心,“这是我的令牌,若是想我了,平邑殿随时欢迎你来。”
盛晚樱握住令牌,依依不舍地点头。
花悦曦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随即转身随鬼差离去,在冥雾中渐渐隐去身影。
之后盛晚樱也就回去了玄冥殿。
盛踏着青玉砖往寝殿方向走去,裙摆扫过廊下盛开的幽冥兰。
忽然她脚步一顿,眼珠转了转,唇角勾起狡黠的弧度。
“这位姐姐——”她拦住一位冥娥,“请问一下,那个永夜阁在何处?”
冥娥福身行礼:“姑娘随奴婢来。冥帝陛下早有吩咐,姑娘可自由出入任何殿阁。”
穿过三道悬着青铜铃的月洞门,眼前突然出现一座殿宇。
檐角垂落的玄纱在无风自动,门环是两只衔着冥火的骨雕鸱吻。
“就是此处,姑娘可还有其他吩咐?”
盛晚樱摆摆手,说没有没有,那冥娥便就退下了。
盛晚樱深吸一口气,指尖刚触到鎏金门环
门锁竟自动解开。
千盏鲛灯同时亮起,映照出满室悬挂的画卷。
每一幅都是她。
盛晚樱怔在原地,瞳孔微微颤动。
最刺目的,是正中央那幅巨大的画轴。
城楼之上,她红衣猎猎,纵身跃下的瞬间被永远定格。
红色衣袂在空中翻飞,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碎。
画中人的面容模糊不清,唯有眼角一滴将落未落的泪珠,被描摹得清晰至极。
在无数个即便是记不起她的日夜里,他对她的爱,就像是刻进了骨髓里,难以磨灭。
纵使相见不识,就一眼,他也会重新爱上她。
盛晚樱踉跄着后退半步,袖口扫落案几上一卷未完成的画。
画轴滚开,露出半幅草图,她在彼岸花海中转身的刹那,发梢扬起的弧度分毫不差。
怪不得他画技如此精湛,原来已经作画了数百年。
他说他还会画别的,可最擅长画的,便是盛晚樱一人。
她指尖发抖,碰倒了一旁的青玉笔架。
“哗啦——”
数十支沾染朱砂的画笔滚落在地。
阁门处突然传来银铃脆响。
盛晚樱蓦然回首,正看见傅妄瑾僵立在珠帘外。
满地画卷无风自动,画中的千个红衣身影仿佛都在此刻转头。
看向那个终于找到画中人的执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