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达康继续说道，“祁同伟是否真有问题，我们不评论，总之，赵瑞龙的事情最好别参与，这对你赵东来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赵东来十分冷静。
他其实猜出了李达康为什么一反常态。
平常只要针对山水集团的事情，李达康会第一时间让赵东来亲自过去看看。
但这次不一样。
钟小艾要求抓捕的，是赵立春的儿子，赵小慧的亲弟弟。
谁出手但凡稍微处理不好就是一大堆麻烦事，李达康自己都能躲就躲，更别说他一个市局？
既然不是京州发生的事情，他赵东来还是不要麻烦了。
为了“兄弟”的一点点政绩确实不值当。
他只需要提醒今晚各分局值班人员别偷懒，若是省厅有什么安排照做就行。
......
已是深夜，沙瑞金站在窗户外静静看着外面的风景。
当然，大晚上的也看不到什么，可他根本睡不着。
钟小艾要突击审讯赵瑞龙，甚至侯亮平已经拿着证据开始带人去拦截，这一切发生的还是太快了。
山水集团刚刚出售，就冻结人家资产。
这摆明了会让人怀疑他沙瑞金来汉东就是为了处置他们赵家来了。
他虽然清楚自己来汉东的任务就是这个，可上面迟迟对赵立春没有动静，让他在汉东如履薄冰。
刚才他已经和高育良李达康通过话。
两个老狐狸一直在电话里拐弯抹角。
显然赵立春没有做出明确指示之前，他们这些人绝对不会做出表态。
这让沙瑞金不免想到。
看来这些老狐狸是在看我沙瑞金的笑话啊。
在看他沙瑞金究竟是会选择硬刚赵立春审判赵瑞龙，还是妥协。
是不顾及赵立春的面子，立刻将赵瑞龙绳之以法，还是赵家破财消灾，以赵家的资产去换取一个为赵瑞龙保命机会。
还好上面交代的任务他算是完成了，接下来赵瑞龙的审判想来并不会让汉东有太大动荡。
叮铃铃。
就在沙瑞金还在纠结要不要看在赵立春的面子上放过一马时候，一阵电话的突然到来，打断了他的思路。
那是他的私人电话。
工作的手机和私人手机是分开的。
能够这么深夜打来，显然不是平常事情。
沙瑞金暗叹一声，走到茶几处，拿起了手机，而手机上显示的正是一个人的名字。
陈岩石，陈老。
看到陈岩石，沙瑞金皱了皱眉。
很长一段时间陈岩石都没有麻烦过他了，特别是自大风厂砸窗户事件结束。
当时陈岩石好心被当作驴肝肺之后，彻底寒了他的心。
之后沙瑞金也去看望过陈岩石。
那时候陈岩石还是放不下大风厂，没想到王馥真却直接骂道:你都这么大年纪人了，这官瘾多大才是大？
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说你陈岩石的坏话，而且好几次麻烦人家沙瑞金，人家刚上任不久，你一口一句小金子。
这些年，家里堆的诉状有多少知道吗？
这些年，给原来的同事和新来的检察院年轻人惹了多少麻烦事算过吗？
不算其他地方，就京州一个地方，检察院一个月至少有一万份诉状，半个检察院的名号，等于一月陈岩石至少要处理几千个。
真是够心累的。
当着沙瑞金的面，陈岩石被怼的哑口无言，而且确实处理这些事情心累。
他帮有些人办了事后确实感激他，但有些案子不是说当天就能办好的，特别是那种买卖纠纷。
拖个一年半载人家还觉得是你没有处理好，这么大的官，这么一件小事都办不好，惹人怨。
最终陈岩石听了王馥真的话，彻底放弃了第二检察院的名号，安安稳稳生活在了他的养老院里。
......
回想起这些事，沙瑞金不知道这个老头又要干什么。
这么晚打电话，想来不是一般事情吧？
沙瑞金接起电话，虽然他现在心里很烦躁，但对于陈叔叔，他很尊敬的。
沙瑞金笑眯眯道，“喂？陈叔叔，还没睡呢？这么晚了还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陈岩石语气激动，并且电话另一头的表情里显示出了对这次事情的认真程度。
陈岩石笑容满面道，“喂，小金子，你也没睡啊？”
沙瑞金：“啊？我啊？这不有点心里事嘛，打算打完这个电话就睡觉，马上就睡。”
陈岩石听到这个电话后就睡觉，顿时示意让王馥真给自己披上外衣，“那正好，这件事说完我也就安心睡觉了，你等我去院里给你说。”
“好！当心着凉。”沙瑞金提醒道。
很快，陈岩石借助王馥真搀扶着，坐在院落里。
他很少没有熬这么晚了，但今天他必须要给沙瑞金说这件事，“小金子啊。”
沙瑞金：“陈叔叔你说。”
陈岩石叹息道，“在说这件事之前，你也别怪我瞎打听，是我强迫小海说的，小海晚上说接到小艾的命令要去吕州。我听到要出差他还死活不说，后来问了小艾这才追问出来的。”
沙瑞金听到是陈海去吕州，那就知到陈岩石晚上打电话的是为了说什么了，“这没事，本来说是保密工作，但现在省厅的祁同伟，钟小艾，还有吕州市局都在今晚这件事闹了个通宵，是否保密也就无关紧要了。”
陈岩石点点头，“是，没想到这次亮平真的找到了赵瑞龙的犯罪事实，既然如此，那我也就将这些年心里隐藏下来的事情给你说了吧。”
“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待遇问题吗？我本应该是汉东省检察院常务副检察长，正厅级干部，按惯例，退休待遇会高配半级。但因为我常年和赵立春不对付，这才影响到该有的权益没有享受。”
“其实我与赵立春的交恶并不完全针对的是赵立春，说句不好意思的话，哪怕我再怎么找赵立春的麻烦，最终能够抓出来的也就只有夏天吹空调这一罪名。”
“这不能全盘否定赵立春对汉东开放的贡献。”
“真正与赵立春闹得不欢，还都是因为他的儿子赵瑞龙，甚至在退休之后无法享受到应有待遇，也和赵瑞龙有关。”
“在我当副检察长时候，就不少接到针对赵家公子的举报。”
“不光是赵家公子，还有赵立春的二女儿赵小慧，如果不是当时我做副检察长，或许姐弟二人会更加肆无忌惮。也就是因为我的阻拦，这才让赵瑞龙一直在赵立春书记旁说耳旁风。”
“我说这些事也不是有什么意思，现在我老了，你王阿姨也劝说我不要去管那些琐碎事情，汉东能否有未来全看年轻一辈，陈海，侯亮平，钟小艾，他们都是好孩子，但必须要有人支持。我清楚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可如果我们这些人走了，没人坚持去主张正义，汉东又谈何光明的未来？”
“我说的意思你应该懂吧，小金子？”
沙瑞金倒吸一口凉气。
陈岩石的话他当然听出来是什么意思了。
看来，他也是时候该下定决心了。
他咬了咬牙道，“行，陈叔叔，我知道了，我们省委一定会将这些不法分子全部抓获，最终必定交由司法机关进行审理！”
“无论他是谁，他背后有什么人，绝不袒护！”
陈岩石认真点头，他要的就是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