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车到达县招待所门口时,常靖国终于是看完了那份汇总材料。
车一停下来,陈默急急地奔到车后座,替常靖国打开了车门,伺候着这位新省长下车。
可此时的陈默,好想听到常靖国评一评他写的汇总材料!
常靖国似乎是故意的,就是只字不提汇总材料。
从青峰岭赶回来的吕长河,还有马锦秀全迎了上来。
显然,常靖国早就通知了他们,他达到县招待的时间。
没有寒暄,常靖国率先走进了会议室。
一坐下来,常靖国就看着吕长河和马锦秀说道:“这份汇总材料,我准备呈交到省常委会,你们两个看看,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出来,不要收着藏着。”
说完,常靖国把手里的一份递给了吕长河。
陈默赶紧从公文包里拿出另一份,送到了马锦秀面前。
马锦秀没有再拿目光揶揄陈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说要帮她调到省里去的原因。
总之这个虎妞,非常认真地看起了陈默写的汇总材料。
会议室好静啊,这么看来,陈默比在车上更紧张了。
终于,吕长河和马锦秀都看完了汇总材料。
常靖国没有问吕长河什么,而是直接看着马锦秀问道:“小马书记,这材料写得如何?”
马锦秀一脸认真地回应道:“常省长,这样的汇总材料,我可以留一份吗?”
“值得我们搞纪委的人认真学习,总结。”
“首先这份材料汇总得非常详细,不掺杂任何方面的情感因素,就是把青峰岭水库的问题,客观真实地呈现出现了。”
“材料中提到权力之手伸向基层项目的问题时,也非常公正客观。”
“我办案的这几年,一涉及到上级权力之手伸向下级时,问题就变得相当棘手和复杂。”
“‘如何让基层权力真正嵌入法治与共治的轨道,不仅是制度设计问题,更是对社会治理文明的深层叩问。’这些话写得太好了。”
“常省长,高人,真是高人写出来的材料。”
马锦秀不知道是不是把这材料当成了常靖国拿出来的,这是马屁话还是她的真实话,陈默无法分析得出来。
马锦秀的话一落,吕长河急忙说道:“常省长,这样的汇总材实呈上常委会的话,茅头不再是对准某些事,某些人。”
“一如马组长说的那般,客观,公正地引向基层权力的管制与上级权力向下延伸的问题,好,值得更多的领导们学习。”
这一次,陈默相信,无论是吕长河还是马锦秀不是在拍马屁,而是他的这种写法,击中问题的痛点之际,也给了楚镇邦很大的操作空间。
再怎么说乔良是楚镇邦的贴身秘书,从做省长时就一直跟着他。
主仆之间搭档了七、八年,没有深厚感情支撑,这种秘书早就打发到基层锻炼去了。
常靖国终于开口说话了,目光扫过了陈默、吕长河和马锦秀。
“这份材料是我们的大笔杆子小陈拿出来的,而且不到两个小时,就完成了。”
“我们很多同志都认为‘权力只能权力的来源负责’,于是对上级各种讨好、献谄,对下级则是任意打骂。”
“权力应来自人民,应对人民负责。但现实中,权力被异化,导致责任错位。”
“基层官员的官帽,不应该是握在上级手中的唯一的‘紧箍咒’,这些全是深层性的制度和社会问题。”
“这小子让我刮目相看了,这些年的深度调查记者没有白当。”
常靖国的这个评价是相当、相当高了。
陈默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傻坐着发呆,又被马锦秀在桌子底下踩了一脚。
疼痛感传遍全身时,陈默才意识到,他听到的夸赞是真实的,他的第一材料圆满交工!
陈默赶紧看着常靖国说道:“都是省长言传身教得好,也感谢马组长详细的办案经验和手腕,打开了我的思路。”
陈默在这个时候提到了马锦秀,还是让这个女人很是意外,这秘书竟然是真想帮她调到省城去。
从省里下派到基层容易,而从基层回到省城就不是那般容易的事。
马锦秀的父母都在省城做生意,她这个独生女,挑来选去,就成了大龄剩女,不想回到父母身边是假的。
没想到与她相处这么短时间的陈默,竟然肯圆她调回省城的梦想,这一刻,马锦秀内心波涛汹涌,可她不敢去看陈默,更不敢抬头看常靖国。
常靖国却打断了陈默的话,说道:“你小子肚子里有墨水,就别拍我的马屁了。”
“永安县的问题,长河,小马,你们善后!”
“在确保大局稳定的同时,该抓的抓,该判的判,不能再让这些蛀虫,为非作歹,肆意挥霍纳税人的血汗钱!”
“另外,于川庆同志置留在调查组,也不要为难他。”
“关于于川庆的去留问题,也需要省常委会上讨论决定。”
“我们今天离开永安县,去洋州市。”
常靖国说完,就站了起来。
他这节奏快得令陈默、吕长河还有马锦秀目瞪口呆。
陈默迅速起身,跟上了常靖国。
吕长河和马锦秀这才反应过来,也起身出了会议室。
没想到常靖国上车时,主动握着马锦秀的手说道:“好好干!”
马锦秀重重点头,一旁的陈默心里更有数了,这女人已经成功走进了常靖国的视线之中,他再推荐,水到渠成了。
上车后,陈默直接看着常靖国说道:“省长,马组长办案有一套,庄毅师哥目前还是没有找到。”
“要不要,让马组长先借调到省纪委,我们也能有主动权。”
陈默这话一落,常靖国笑了起来。
“你小子,有家室的人,可不能犯错误。”
常靖国突然冒出了这句话,把陈默搞得一愣一愣的。
“省长,我,我,……”
陈默结巴起来,他真把马锦秀当成革命同志。
还有,他和林若曦之间的问题,他不知道该如何向新省长启齿。
可陈默这一结巴,常靖国更是不信这小子没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