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一定要重重惩处秦太师,肃清朝野,明正朝纲,让众臣明白,迫/害同僚是罪不可赦之事,给众臣一个警醒啊!陛下!”
秦丰业咬牙切齿,双目仿佛淬出毒。
众臣明哲保身,不敢轻易介入此事,以免引来杀身之祸,毕竟不是谁都像定北侯这般腰板直,有与秦丰业叫板的资格。
而白明微与白瑜就这样静静地听着,仿佛此事与他们无关。
事实上,就算与他们有关,此时也不是他们战斗的时机。
他们只要安静地等着,等着一个结果就好。
元贞帝垂着头,不悦写满脸上。
他自是舍不得处置秦丰业,不仅是因为秦丰业是他的心腹,更是因为秦丰业对付的人是白明微。
但正如定北侯所说,秦丰业根本就是在诬告白明微,若他不做一番处置,不叫朝臣心服口服,传出去像什么话?
他才不在意别人是否会认为诬告同僚是小事。
他在意的是,他会不会因此,丢了英明神武的名声。
眼下定北侯的步步紧逼,他不处置秦丰业是不成了。
但他又实在舍不得重罚,该如何是好呢?
左右为难,进退维谷。
“陛下,臣知错!”
正在这时,秦丰业忽然跪了下来,一脸的愧疚和自责。
他情真意切地陈词:“陛下,臣不该没有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就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误会忠良。”
前一刻,他还恨得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然而此时此刻,他已完全换了一副嘴脸。
这变脸速度之快,可谓是千古奇闻。
当然,这就是皇帝喜欢他的原因了。
刚刚元贞帝还在为如何处置这件事而苦恼,转瞬间他就给了元贞帝台阶下。
比起那些只会得理不饶人的朝臣,这样贴心的臣子怎会不得喜爱?
这一番操作,可真是叫元贞帝满意又舒心。
于是,元贞帝当即就顺着他的话说:“此事的确是你做得不对,怎能如此糊涂?!”
秦丰业连连告罪:“臣知错,臣不该妄下定论,误会了镇北大将军,还请陛下治罪!”
顿了顿,秦丰业又是一番恳切陈词:“但是陛下,臣这也是因为太过忧心国事之缘故。”
“正如臣所说,北燕前来议和一事,乃是东陵的幸事,也是百姓的福祉,事关重大,不容有失。”
“臣太过担心迎接北燕使臣一事出岔子,因压力而变得内心极为敏/感,所以才会因为一点风吹草动便草木皆兵。”
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把他丑陋的嘴脸和目的用言语美化。
此时,只要元贞帝念及他为了迎接北燕使臣一事而辛苦操劳,那么便可将他诬害忠良的行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反正白明微也没有因此遭罪,更没有什么损失,白明微也不能揪住此事不放,重罚也委实说不过去。
然而定北侯也不是傻子,闻言立即反唇相讥:
“真是笑话!昨日镇北大将军请你去商讨细节,你不是说忙着陪王伴驾么?”
“人都没有出现,也对迎接北燕使臣一事毫不上心,此时你又说因为压力过大,太过重视才会让你丧失判断力,误会忠良。”
“你这话说给鬼听呢?鬼才会信你这番自欺欺人的说辞!你这番话骗骗鬼还可以,难道还能骗过英明的陛下不成?”
说着,定北侯再度拱手:
“陛下,断不可轻饶这居心叵测的家伙!若是日后人人犯错都能以‘压力过大’为借口,那这朝纲得乱成什么样子?”
“国有国法,错就是错,错了就该依律惩处,岂能拿着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做借口,来粉饰所犯下的过错?”
这时,太傅宋成章又站了出来:“陛下,诬害忠良,按国法理应斩首示众,但未遂可酌情减刑。”
秦丰业倏然回眸,盯着两人目眦欲裂。
然而他也无可奈何。
元贞帝抬眸,瞥见从容而立的白明微,一个念头油然而生,叫他不免毛骨悚然——
这一切,是不是都是这名少女所策划的?
然而这个念头刚起,又被他不得不按下去。
因为他还要为这事做出一个结论,于是他把球抛给白明微:“镇北大将军,你是苦主,此事你有何看法?”
白明微挑唇:“不若陛下斩了他?”
此言一出,元贞帝面色一僵,众臣更是惊讶错愕。
在秦丰业吃人的目光中,白明微敛住神色,拱手说道:“陛下,臣适才只是开了个玩笑。”
“正如定北侯所言,国有国法,臣的意愿绝不会凌驾于国法之上,臣对此没有任何看法,一切都依法来办。”
元贞帝捂着肚子,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就不该问这愚蠢的问题,他就不该认为,白明微会明白他的为难,说出他想要听到的话。
最后,他郁卒地道:“此事可大可小,然而不管它所产生的后果严重程度如何,都是一种决不能犯的错误!”
“太师此番行为,虽未造成严重后果,但委实不能饶恕,所以朕决定处以其罚俸三年,闭门思过一个月之惩罚。”
“禁足一事等到北燕使臣离开再执行,希望众卿引以为戒,切不可心存侥幸,对同僚实施诬告陷害之事,一经发现,朕决不轻饶!”
众臣连忙跪下:“臣等遵旨!”
秦丰业垂下的脑袋,面容因愤怒而扭曲狰狞,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元贞帝的目光,又落到白明微身上,只是看到白家人,他的后槽牙就忍不住磨了起来。
吃了这么大的亏,他也不准备让白明微好过。
于是,他道:“白明微,你这个卖酒给北燕的想法很好,以往东陵靠卖盐给北燕赚钱,若是能把酒卖过去,也不失为一项为国库增收的举措,此事就交给你来办,务必要办得漂亮,别让朕失望。”
大家都清楚,北燕人喜欢烈酒。
这是他们从出生以后就养成的习惯。
那些在草原上驰骋,大口大口吃着牛羊肉的糙夫莽汉,怎么可能喜欢东陵这种浸染着烟雨气息的温柔之酒?
温柔的酒给温柔的人。
温柔的酒,适合东陵这种水乡里养育出来的柔情。
想把东陵的酒卖给北燕人,只怕是异想天开。
然而白明微却一口应下:“是,陛下。”
元贞帝的反应,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元贞帝以为这是给她出难题,且不知这正中她的下怀。
之前她想把酒卖给北燕人,只是她一个人在努力。
各个需要配合的部门都无法打通,且她连今朝醉的边角都摸不到。
如今得到圣谕,她且不是可以光明正大去做这件事了?
想到这里,她笑吟吟地向元贞帝请旨:“陛下,臣有一事相求,请您准允。”
元贞帝眯眼盯着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