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从来没变过
林清浅笑容一下垮掉：“你别听她胡说八道！”
“你就是被她说多了，才会乱想！”
顾承泽眉头死死皱着，看着苏瑾谙，又看向林清浅。
“我到底……是谁？”
顾承泽沉沉地望着面前这两个女人，喉咙有些干涩，脑子却像塞了一团乱麻。
林清浅站得笔直，面色平静，但那种强撑出来的稳妥感在苏瑾谙眼里太熟悉了。
她看着林清浅，心里甚至生出一丝荒唐的同情。
她太怕了。
怕顾承泽想起来。
怕她一手编织的“顾太太”梦，被一寸寸地拆穿。
林清浅忽然伸手挽住顾承泽的胳膊：“走吧，承泽，医生说你不能再接触她！”
她故意加重了“她”这个字眼，像在提醒，又像在警告。
顾承泽没动。
他的目光还落在苏瑾谙身上，眼神带着点试探、迷茫，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描述的熟悉感。
“我真的……叫过你‘安安’？”
苏瑾谙点头，声音很轻，却没有一丝犹豫：“你一直这么叫我，大学开始，就没变过！”
林清浅笑了：“你可真有意思！”
“承泽从来没叫我这种名字，我俩认识十年，他都是叫我‘清浅’，哪像你这么做作？”
她讽刺地看着苏瑾谙：“你是不是太想博关注了？以为这点破事能撼动我们之间的关系？”
苏瑾谙不想再争，她已经习惯了林清浅的挑衅。
以前她不回应，是因为她不屑，现在她不回应，是因为她知道顾承泽不是傻子。
他听得懂。
苏瑾谙退后一步，把设计方案和材料样品一一装回盒子，递给他：“你不记得没关系，这是我们工作室的系列作品，你可以带回去看看！”
顾承泽迟疑地伸手接过，指尖擦过那盒子的一瞬间，一股微妙的熟悉感又钻了出来。
他怔了怔，却没有拒绝。
林清浅忍无可忍，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我们走！”
她拉着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苏瑾谙一眼。
“你要是还有点脸，就别再靠近他！”
门“啪”一声关上。
工作室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贺晓从角落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手机：“录下来了，整段话我都录下来了！”
苏瑾谙没说话，只是坐回桌边，静静地望着空了的沙发。
“他有犹豫了！”
贺晓走近她：“你看见没？他手都在发抖，他根本就没办法把你从脑海里剥离干净！”
“他心里是有你的位置的，只不过被人遮住了！”
“那他需要的，不是再被你推开一次，是你把他带回来！”
苏瑾谙手里的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握断，指尖红了一圈，她缓缓地放下笔。
“我在想，如果他一辈子都这样呢？”
贺晓一顿：“你什么意思？”
“如果他就这么被锁在林清浅编的那个牢笼里呢？”
“如果他再也不会叫我安安，再也记不起来我们以前的所有？”
“我还能坚持多久？”
贺晓沉默了一会儿，坐到她身边：“你不用逼自己！”
“但你也不能退！”
“他是被抢走的，不是自己离开的！”
苏瑾谙苦笑了一下：“我知道！”
她合上本子，闭了闭眼，脑袋隐隐作痛，像是从后脑勺窜出来的针，一下一下地扎着，深不见底。
“你是不是又头疼了？”
“没事！”
“别说没事，你这种神情我见过上百遍，一疼起来你就这样咬着牙不吭声，安安，你知不知道你这人真的有毛病！”
苏瑾谙扯了扯嘴角：“我确实有病！”
贺晓脸色一僵：“不是这意思……”
“我知道！”
她站起身，拿出一小袋银杏叶，轻轻打开闻了闻，气味微苦，像是新鲜切碎的草根，有点涩，却让她头部的压迫感缓解了一些。
“我还得活着！”
她低声说。
“要让他记起我，我就得活着！”
回到林家别墅，林清浅一进门就把手里的包摔在沙发上，气得整个人发抖。
顾承泽跟在她身后，明显有些烦躁。
“你刚才是不是有点太激动了？”
“我太激动？！”
林清浅眼神一下子爆出来：“你看她的眼神像是普通同学？你自己说，你有没有动摇？”
顾承泽走进厨房，倒了杯水，没有立刻回答。
林清浅咬牙切齿地冲上去，把他手里的杯子猛地砸在桌上，水撒了一地。
“你是不是不信我？”
“你是不是开始觉得她说得才是真的？”
顾承泽皱眉，终于压着情绪道：“我只是……想弄清楚！”
“弄清楚什么？她是你前女友？她说的才是真实的回忆？
我都告诉过你了！
她以前就是个心机女，天天在你面前装模作样，装可怜，吸你注意力！”
“结果呢？她知道你有病，她不光不躲，还反过来继续刺激你，你看她哪句不是故意气我这个未婚妻的？”
顾承泽低头，手慢慢合在一起：“可我身体的反应……骗不了我！”
林清浅脸色一变。
“你什么意思？”
“我今天看见她，我心跳加速，手心冒汗，胸口发闷……”
“我看见你从没这样！”
林清浅脸彻底僵了，她一步步靠近，手指戳在他胸口：“所以你现在是怀疑我，是不是？”
顾承泽没有动，只是盯着她：“如果你没做错事，你为什么要这么急着阻止我靠近她？”
林清浅嘴角抽搐了一下：“你现在开始护着她了！”
“你别忘了，你是我未婚夫！”
她的声音冷下来了：“你若是现在要变心，那我也不会再委屈自己！”
她转身上楼，鞋跟在楼梯上敲得发响。
顾承泽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滴水的指尖，眼神暗了几分。
他确实记不起来太多，但那种心悸、压抑、每次看到苏瑾谙都会不由自主想靠近的本能……真的太真实了。
不像是假的。
不像是林清浅嘴里的“情绪诱导”。
而此时此刻，苏瑾谙坐在沙发上，翻着旧日的相册。
那是一段一段亲手裁剪下来的胶片照片，年轻的顾承泽笑得灿烂，在她身后遮阳的模样，在雨里帮她打伞的样子，在医院走廊睡着，额头贴着她手背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