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记忆点削弱
林清浅从地上慢慢站起来，双手垂在身体两侧，指尖仍在颤抖。
她望着紧闭的门，咬着唇一言不发，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
她知道她已经被拒绝得彻彻底底。
顾承泽眼里不再有迟疑。
那份犹豫，他也不再愿意伪装给她看。
她曾幻想他会回头，只要她哭，只要她低头，只要她再陪他一段时间，他会像过去无数次一样，心软地把她拉回身边。
她以为她有足够多的办法、手段、控制、时间去修复这场已经破碎的关系。
可现在她清楚了，所有的幻想都只是她在骗自己。
她失去了他。
真正的，彻底的。
她浑身冰凉，像是被从高处推下，落入一座无底的深渊。
她明明拥有一切。
权势，财富，资源，甚至连他失忆后她都能亲手为他重新塑造记忆。
可她还是输了。
败在一个病入膏肓的女人身上。
苏瑾谙明明只剩下几个呼吸，顾承泽却愿意为她赌上余生。
她无法理解，也不愿承认。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毁掉那个让她不安的存在。
她回到车里，关上门，靠在椅背上，缓慢地深呼吸几次。
然后，她拨通了一个号码。
“可以执行了！”
“注射阶段，三天一次，记忆点削弱计划启动！”
“我不要一次性清除，我要他一点一点忘！”
“从昨天开始的每一段回忆都要抹掉，从现在起，他对她的印象，要逐层稀释！”
“我不要他突然什么都不记得，我要他痛！”
“每次想起她，都像被刀剐！”
“你们不是说记忆带情绪吗？那就把情绪调成痛苦和厌恶！”
“她说她愿意出现在他梦里是吗？那我就让他梦见她死一次！”
“十次，一百次！”
“直到他再也不敢想起她！”
她说得冷静，像是在布置一场战术操作，没有一丝情绪起伏。
她眼里没有泪，也没有怒意。
她只是冷，冷得彻骨。
她再也不要失败了。
苏瑾谙不能赢。
她必须输。
必须彻底消失，才算公平。
顾承泽带着苏瑾谙回到公寓之后，一整晚都没有睡。
她累极了，回去不久便沉沉睡去，安静得像是个孩子。
他坐在床边，看着她睡着的模样，眼神一寸一寸变得沉重。
她变了。
瘦了太多，骨架都清晰，手指像根枯枝一样瘦长。
她不再爱笑了，过去他记忆里那个爱笑的女孩，现在总是安静地看着他，像是在用尽全力留下点痕迹。
他越看，心越疼。
他知道，她能撑着出门，已经是极限。
她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可她却从未在他面前表现出脆弱，甚至还装得像是随时可以离开、不需要他照顾的样子。
可他清楚，她害怕。
她害怕他看到她最狼狈的一面，害怕他后悔，害怕她死了之后，他才开始真的爱她。
她太清醒了。
所以她什么都不说。
可她越是这样，越是让他不敢松手。
他不敢离开她半步。
他甚至连睡觉都害怕。
怕她在他身边停止呼吸，怕她悄无声息地离开。
他低头，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小声地说：
“你不是一个人！”
“你还有我！”
“以后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
“你要撑不住了，那我就把命给你！”
“你以前为我做的，我全都记得！”
“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任何人了！”
“就算整个世界都不认你，我认！”
凌晨三点，顾承泽接到保镖发来的电话。
“林家那边，有动作！”
“他们又派人接近我们这边的医生团队，试图更换药物配方！”
“同时，他们发布了对你病历数据的侵入请求，企图调取神经植入芯片的原始模板！”
顾承泽握着手机，整个人冷得像冰。
“全部拦截！”
“联系白医生团队，从今天起，全面介入她的治疗，不准任何外部机构插手！”
“另外，从今天开始，我的通讯系统全加密，任何人想对我进行信号干扰必须先把我炸死！”
他挂断电话，转身回到卧室，看着熟睡的苏瑾谙，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林清浅的疯狂他早就见识过。
只是以前他装作不知道。
她像蜘蛛一样织了一张看不见的网，把他困在里面，一步步引导他按她的剧本走。
他曾以为那是爱。
可当他真正想逃离，她就暴露出了野兽一样的獠牙。
他不能让她再碰苏瑾谙一根手指。
他不能再让她控制他一次。
哪怕他现在失去所有，也在所不惜。
三天后，顾承泽带着苏瑾谙回医院复诊。
她的情况没有恶化，但也没有好转，医生建议尽快做第二轮手术。
她没答应。
“等我把图稿完成！”
“等我画完最后一套‘记忆戒’！”
顾承泽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签下手术准备文件，把一切安排妥当，随时等她点头。
可他不知道，林清浅已经动手了。
她递给医院后勤系统一份调拨申请，申请理由是“医疗行为监控数据重建”。
表面上无懈可击。
但真正的内容是替换。
替换顾承泽大脑中的记忆片段。
换成她想要的版本。
夜里，顾承泽的梦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他梦见苏瑾谙走在一条长长的走廊里，一边走一边回头对他说。
“你别跟着我！”
“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你不记得我了！”
“你也不需要记得我！”
他追上去，拉住她手腕。
“我记得你！”
“我怎么会不记得你！”
她回头，眼神却冷得像一滩水。
“你昨天才跟林清浅在一起！”
“你忘了我，是你选的！”
“你别追了！”
梦里的他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光里。
他醒来时，冷汗湿透了枕头。
他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看了很久。
他发现自己居然一时想不起昨天晚上的记忆。
他明明记得他们一起吃了饭，说了很多话，她笑得很好看。
可现在他怎么都回忆不起来。
他脑子里的那一晚像被人轻轻按了“删除”。
他手扶着洗手台，指节发白，心跳急促。
他忽然明白了。
林清浅又动手了。
他握着拳头，低声道：
“林清浅，你别逼我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