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 作品

第180章 不准提她

第一百八十章 不准提她

晚上林清浅看见他在翻一本旧书,书页里落下一片枯叶。

她脸色变了。

她走过去,语气有些急:“你哪来的这片叶子?”

顾承泽看着她,眼神平静:“我也不知道!”

“它掉在墙角,我觉得眼熟!”

林清浅弯下腰,把那叶子拿起来,丢进垃圾桶。

“以后不要捡这些!”

“你现在该好好休息!”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顾承泽点头:“好!”

但他回房后,第一件事就是翻找那本书。

找不到那片叶子,他就一页一页地翻,直到夜深。

他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只觉得那一刻他心里特别空。

就像是被人拿走了一个他唯一拥有的东西。

林清浅半夜醒来,看到顾承泽房里的灯还亮着。

她没去叫他。

她怕。

她怕她一过去,他又说出那个她最不想听见的名字。

她明明已经把那个女人从他的大脑里彻底抹掉。

可她始终抹不掉他的直觉。

他的身体、他的眼神、他停顿的每一个瞬间,都像是在说:你清除得再彻底,也抹不掉一个人曾经真心爱过的痕迹。

哪怕他忘了她是谁。

哪怕他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她还是藏在他心底的某个角落里。

她永远,是那个不能碰却一直在的人。

林清浅开始焦虑。

她原本以为一切都已经稳了,顾承泽彻底失忆,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日常作息被安排得井井有条,不再提任何人,也不再追问任何过往。

医生说他目前是“系统性的认知断链”,意味着他的意识状态已和之前的自我完全断开,能接收新讯息,但不会再对过往做出情绪联动。

可是,她知道不对劲。

顾承泽每天依旧安静,但那种安静不是“顺从”,更像是“压抑”。

他会在吃饭的时候忽然停住筷子,眼神定定地看着餐桌某个点;

会在洗澡后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发愣,摸着脑后的那个隐隐作痛的部位不动;

甚至会在阳光照进客厅的某个时刻,突然站起身走去窗边,盯着院角那棵树下的影子看很久。

他说不出原因,林清浅也问不出东西。

她几次想试探,故意在他面前提起“设计”“画图”“银杏”这些字眼。

他每次都没有明确反应,但她注意到他的眼神会轻微变化。

特别是“银杏”。

林清浅刻意安排了一次外出,说是放松心情,带他去了市里一个艺术展。

展区外面挂着一张大幅的主视觉图,是一枚胸针,银杏叶造型,轮廓克制、结构细腻,是熟悉的风格。

她原本以为不会有什么。

可顾承泽在看到那张图的瞬间,整个人明显顿住了。

他的脚步停下,站在展板前看了好久。

林清浅拉了他一下:“我们进去看看?”

他没动,眼睛仍盯着那张图,低声问了一句:“这个……是谁做的?”

她声音绷得死紧:“我不知道,也许是哪家新晋工作室的!”

他没再问。

但她看得出来,他心里起了波澜。

回到家后他不说话,一整晚坐在书房,拿着一本空白的速写本,反复地描一片叶子的轮廓。

手抖得不厉害,但每一笔都像是印刻在骨头里的记忆。

他问林清浅:“我以前……是画画的吗?”

林清浅否认得很快:“不是。

你以前对这类东西没兴趣!”

“你是做企业管理的,技术性工作比较多!”

“你喜欢理性,也不信感性那一套!”

顾承泽没吭声。

可第二天早上,他悄悄在厨房桌上放了一张画,只有半页,勾了一枚耳钉的轮廓—扇形,细线,中间是一个断口。

林清浅看见后,一晚上都没睡好。

她知道,这不是随手画的。

他画得不标准,但线条的记忆是实打实的。

他可能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但手,记得。

他的身体,在某个潜意识层面,早就背叛了她。

她控制不住了。

不是她不想,是这个人本就不是她能控制住的。

她越想紧握,就越滑得快。

那天晚上,她终于崩溃了。

她坐在顾承泽床边,看着他睡着的样子,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

她压低声音,像是在给自己找理由,也像是在祈求某种天意:“我只是想他留在我身边……我不图什么!”

“我知道他不爱我,可我撑了这么多年,凭什么最后一丁点都不留给我?”

“她凭什么什么都不做,就能被记得一辈子?”

“她有什么?”

“她不过就是会画几个线条,会做几个戒指……”

“我才是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人啊……”

她说着说着,声音都破了,指甲扣进了掌心。

她低头,靠在他床边,把脸埋进他的被子里。

“你要是不记得我也没关系……”

“可你能不能别再梦见她了?”

“哪怕骗我一下也好……”

她哭得累了,就那样趴着睡着了。

顾承泽半夜醒来,看到她伏在床边,呼吸平稳,脸还埋在自己身侧。

他没推她。

只是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

他刚才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坐在楼梯间,身边有个女孩子低着头画图,头发散着,侧脸被光打得很安静。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画着,偶尔皱一下眉,又继续。

他看不清她的脸,可他很确定,那个画图的背影,他见过。

他醒来时,心跳特别快,像是刚跑完一圈似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他只记得梦里的那张图,银杏叶,还是断开的那种。

他甚至能记得那张图的细节—线条是从上往下勾的,右边有一处角度处理得特别锋利。

他想问,可他不知道问谁。

他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楚。

他只是本能地记得,那幅画让他心疼。

很疼。

像是他欠了谁。

却一辈子都还不上。

苏瑾谙那几天没怎么出门。

她在做一组新的图稿,是为一个长期合作客户准备的新品。

主题她还没定,但她已经画了三十多张草稿。

全都是耳环、戒指、胸针的局部,线条很碎,一部分一部分的,看起来像是拼图没拼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