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穿越遗忘的归途
线条歪歪扭扭，角度也不对，可他画得格外认真。
苏瑾谙睁着眼，看着他笨拙又认真的样子，心里暖得发烫。
“画得丑死了！”她嘟囔。
顾承泽笑了：“没关系！”
“你说过，喜欢的东西不用成对！”
“你现在喜欢我的画就行！”
苏瑾谙嗤地一声笑了出来，眼角的泪悄悄滑进发丝里。
她终于明白了。
归处，不是一个等来的地方。
是用命、用痛、用坚持，自己走出来的。
是互相走近，而不是单方面的等待。
她这一路，走得太远，太苦，太孤独。
可她没有走错。
因为她等到了。
她等到了顾承泽。
也等到了，她自己。
夜深了，医院的灯光早已调暗，病房的窗外只有稀稀拉拉的几盏路灯，散着一层柔黄的光晕，静谧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里。
苏瑾谙靠在病床上，手里握着那张被顾承泽画得歪歪扭扭的银杏叶，纸张皱巴巴的，线条笨拙得可笑，却让她忍不住轻轻地笑出声。
顾承泽坐在床边，懊恼地抓着头发：“是不是很丑？”
“要不我再画一次？”
苏瑾谙笑着摇头，嗓音软软的，带着一丝沙哑：“不用！”
“就要这张！”
“画得丑才好！”
“这样……我一看就知道是你画的！”
顾承泽低头笑了，眼里尽是温柔：“行！”
“以后，我就每天给你画一片叶子！”
“画一片，放在你床头！”
“你要是喜欢，就留着；要是不喜欢，就撕了，我再画！”
“反正以后你说了算！”
苏瑾谙靠在枕头上，眼神软得像化开的雪。
“好！”
“你画，我留着！”
“你画到什么时候，我就活到什么时候！”
顾承泽眼眶一热，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声音哽着：“别说这种话！”
“你要一直活着！”
“别再说什么留着留着的话了！”
“我不许你走！”
苏瑾谙闭着眼，笑着点头。
她不怕了。
以前怕，是怕孤单，怕被遗忘，怕她拼尽全力守护的那个人再也找不到她。
可现在，她不怕了。
因为他来了。
他不是被谁推着走回来的，不是因为负罪，不是因为怜悯，而是他自己选的。
是他用自己的意志，穿过被操控的记忆，走到了她面前。
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全部答案。
就算明天起，她的手再也握不住笔，她也不会遗憾了。
第二天早上，苏瑾谙醒得比平时早。
天刚蒙蒙亮，病房里还弥漫着夜晚未散去的凉气。
她侧头，看见顾承泽蜷缩在旁边的小沙发上，披着外套，手里还攥着那张画得歪歪斜斜的银杏叶。
他皱着眉，睡得不安稳，呼吸急促，像是在梦里挣扎。
苏瑾谙轻轻地下了床，尽量不发出声音。
她慢慢挪到他旁边，蹲下来，伸手替他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指尖轻轻地碰到他的眉骨。
顾承泽猛地惊醒，睁开眼的一瞬，满脸都是慌张。
看到是她，他才慢慢放松下来，喃喃道：“梦见你不见了！”
“我找不到你！”
“我把整个城市都走了一遍，就是找不到！”
苏瑾谙握着他的手，轻声安慰：“我在这儿！”
“我不会走！”
“以后不管你梦到什么，醒来，我就在你眼前！”
顾承泽眼睛发红，声音发哑：“拉钩！”
苏瑾谙眨了眨眼，笑着伸出小指头：“拉钩！”
他小心翼翼地勾住她的手指，像是握住了全世界最脆弱又最珍贵的东西。
“骗人的是小狗！”
“你骗我，你就变小狗！”
苏瑾谙笑着点头：“行！”
“我答应你！”
“以后你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哪怕我不能走，不能画，我也坐在轮椅上，看着你走！”
“哪怕你跑得快，我也在原地等你！”
顾承泽抱住她，手臂收紧得像要把她融进骨头里。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等了！”
“这次换我等你！”
时间一天天过去。
苏瑾谙的身体并没有奇迹般好转，甚至因为长期虚弱，情况有些反复。
但她和顾承泽都学会了不去计较这些数字上的起伏。
他们只在乎当下。
每一天醒来，第一眼能看到对方，每一天能再画一笔，每一天能再说一句话，就是他们偷回来的时间。
顾承泽真的做到了。
他每天练画，从最基础的素描开始，画线条、画树叶、画耳钉，画得又丑又慢，但他从不放弃。
他像是在用自己的手，一点点替她把失去的日子补回来。
有一次他画到一半，笔掉了，气得拍桌子，苏瑾谙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
“笑什么？”
顾承泽气呼呼地捡起笔：“我这辈子没这么努力过！”
苏瑾谙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靠着床喘着气说：“我就喜欢你这么笨手笨脚的样子！”
“你以前画得顺利的时候，心都不在图上！”
“现在倒好，画个耳钉都能咬牙切齿，像打仗一样！”
顾承泽无奈地看着她：“你别笑太猛，小心喘不过气！”
苏瑾谙擦了擦眼泪，笑着说：“没事！”
“我就是高兴！”
“以前我画那么多，都没人陪着！”
“现在终于有个人，肯坐在我旁边，画得再丑也不走！”
“我高兴！”
顾承泽拿着笔，走到她床边，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以后画丑了也是你的！”
“画好了更是你的！”
“我画到老，画到你嫌我烦为止！”
苏瑾谙闭着眼，嘴角带着甜甜的笑意。
她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
她的世界里，终于不再只有她一个人在画，一个人在等，一个人在撑。
那天晚上，顾承泽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苏瑾谙坐在一棵巨大的银杏树下，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裙子，手里拿着画板，认真地一笔一笔画着。
他走过去，蹲下来，想看她画的是什么。
她抬头看他，笑着说：
“画归处！”
“画我自己！”
“也画你！”
他说：“我也画你！”
她笑了，眼睛弯弯的，像天上的月亮。
“好啊！”
“画我，画到天亮！”
梦醒时，他睁开眼，天刚刚破晓。
他侧头看着床边的人，苏瑾谙安安静静地睡着，呼吸微弱却有节奏，整个人瘦得可怜，却让人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