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 作品

第239章 听风带我找到你

第二百三十九章 听风带我找到你

但她不在意。

她只想画完今天的这一片叶子。

旁边,贺晓端着一杯热牛奶,靠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她。

眼眶红着,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这段时间,她亲眼看着苏瑾谙一天天虚弱下去,看着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坚持着每天一笔一笔地画,像是在跟时间抗争,像是在和命运拔河。

贺晓心疼得发疯,可她知道,她不能拦。

那是苏瑾谙最后的坚持。

最后的尊严。

属于她自己的人生。

属于她自己的归处。

苏瑾谙画到一半,铅笔从指缝滑落。

她呆了一下,低头去捡,却怎么也捡不起。

贺晓立刻冲过来,蹲下身,帮她捡起铅笔,放回她手里。

“别动!”贺晓低声说,声音发抖。

“你想画,我就帮你扶着!”

“咱们一起画!”

苏瑾谙扭头看她,眼睛湿润了,却笑着点头。

“好!”

贺晓小心翼翼地握着她的手,像小时候教小孩握笔那样,一笔一笔地帮她勾勒出银杏叶的轮廓。

风吹进阳台,银杏叶沙沙作响。

阳光慢慢洒下来,落在两人的影子上,斑驳又温柔。

而此时,在城市另一端,林清浅坐在顾承泽的病房里,陪着他一起吃早餐。

顾承泽恢复得很好。

医生们甚至感到惊讶—他的情绪稳定,认知正常,逻辑清晰,整个人状态比手术前还要好。

只是,他再也不会在看到银杏叶时心跳加快。

再也不会在听到归处、素描、银杏这些词时露出迷茫和疼痛的神情。

所有属于苏瑾谙的一切,在他心里,已经彻底抹去。

林清浅看着他,微笑着,心里却冷得发疼。

她知道,她赢了。

赢得彻底,干净,完美无瑕。

可她也知道,这样的胜利,空得可怕。

顾承泽对她好。

温柔,体贴,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天然的依赖和信任。

可那不是爱。

那是被移植出来的情感。

是篡改记忆后的本能反应。

是建立在谎言和科技之上的“感情”。

林清浅拿起刀叉,切着盘里的牛排,笑着问他:

“承泽,你还记得小时候咱们一起在林家花园里玩秋千吗?”

顾承泽放下刀叉,想了想,点头:“记得!”

林清浅眼眶一热,差点笑出来。

是了。

他什么都记得了。

那些属于她的,属于林家的,美化过的过去,全都清清楚楚地印在他的大脑里了。

再也没有那个让他心疼到痛苦的苏瑾谙。

再也没有了。

顾承泽这天陪林清浅去参加了一场林家的家族聚会。

现场灯光璀璨,名流云集,林母亲自带着他们俩出场,四处介绍。

“承泽是我们林家的女婿!”

“以后林顾两家,就是一家人了!”

顾承泽一一微笑点头,温文尔雅,礼貌得无可挑剔。

没有人能看出,他曾经有过任何动摇。

只有林清浅知道,站在她身边的这个男人,是她用尽一切手段换来的。

他眼神干净,笑容温暖,却不再有任何情绪波动。

而那份属于另一个女人的痛,早在手术台上被切割得一干二净。

她赢了。

可是为什么,站在灯火辉煌的人群中,她却觉得无比孤独?

林清浅拿着酒杯,脸上挂着得体的笑,眼底却是一片死寂。

她终于明白了—

原来占有,并不等于拥有。

她得到了他的身体,得到了他的名字,得到了所有人艳羡的眼光。

却永远得不到他的灵魂。

深夜回到家,顾承泽洗漱完毕,坐在沙发上翻着林清浅给他准备的旅行计划。

她安排了他们的蜜月之旅。

去北欧,看极光。

林清浅坐在他旁边,撒娇似的靠着他的肩膀:“承泽,我一直想和你一起去看极光!”

顾承泽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啊!”

林清浅闭上眼,享受着这短暂的温柔。

可她心里清楚,这份温柔,不是爱。

是程序。

是设定。

是操控。

可没关系。

她告诉自己,没关系。

只要他在,只要他陪着她,只要他不再梦见别人。

就够了。

而在很远的地方,苏瑾谙醒来,阳光洒在床单上,温柔又暖。

她咳了几声,贺晓赶紧跑过来,递给她水,小声哄着:“慢点喝!”

苏瑾谙笑了笑,接过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

她放下杯子,看着窗外,声音轻得像风:

“晓晓!”

“我昨天做了个梦!”

贺晓蹲在她旁边,捏着她的手:“梦见什么了?”

苏瑾谙笑了,眼神柔和:

“梦见他回来找我了!”

“他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贺晓眼眶一红,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轻轻地摸着苏瑾谙的发顶,哽咽着笑了:

“他一定会来的!”

“无论记不记得!”

“他一定,会走回来的!”

苏瑾谙闭上眼,轻声说:

“我知道!”

“所以,我会等!”

“哪怕只剩下呼吸,我也会等!”

风继续吹,银杏叶继续摇曳。

没有谁能抹掉爱过的痕迹。

哪怕记忆被篡改,哪怕情绪被重新定义。

真正的爱,是藏在骨血里的。

藏在灵魂深处,谁也夺不走。

而她,会一直在。

等着。

守着。

直到他走回来。

哪怕慢一点,哪怕远一点。

只要,还在路上。

春风渐暖,山坡上的银杏树叶已经抽长得郁郁葱葱,嫩绿一片。

疗养院的小路上,行人三三两两,有人推着轮椅,有人搀扶着老人,空气里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味道,夹杂着初春独有的湿润气息。

苏瑾谙坐在轮椅上,贺晓推着她慢慢沿着小路前行。

她裹着一件米色的薄毯,头上戴着一顶软软的浅灰色帽子,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比之前亮了不少。

风吹过来,她微微眯起眼睛,轻轻吸了口气,像是要把这新鲜的气息都收入身体里。

贺晓停下脚步,从包里拿出一本素描本递给她,笑着说:

“今天要画什么?”

苏瑾谙接过本子,翻了翻,指着前方一棵高高的银杏树:“画它吧!”

贺晓点头,蹲在她身旁,把画板稳稳地放在膝盖上,帮她扶着铅笔。

苏瑾谙抬手,艰难地握住笔,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勾勒出银杏叶的轮廓。

每一笔都很慢,线条也不再流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