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如果你忘了我
每次这种时候，她都恨不得撕碎自己，恨不得掀开一切虚假的外壳，把真正属于她的那个顾承泽抢回来。
可她只能忍。
她不敢乱来。
她怕，哪怕一丝动摇，都会让她好不容易缝合起来的世界彻底崩塌。
林清浅靠着他，闭上眼，心里一片冰冷。
她终于得到了顾承泽。
可她也明白了，他的爱，永远不会真正属于她。
夜深了，疗养院的灯光一盏盏熄灭。
只剩下银杏树下，苏瑾谙还在坚持着。
她已经累得睁不开眼了，但还是死死地握着铅笔，哪怕线条已经歪成了一团，她也不肯松手。
贺晓蹲在一旁，红着眼哄着她：“瑾谙，回去休息吧，好不好？”
苏瑾谙费力地眨了眨眼，轻声说：“再一笔！”
“最后一笔！”
贺晓哽咽着点头，帮她稳住画板。
苏瑾谙深吸一口气，慢慢地，慢慢地，在纸上落下最后一条银杏叶的脉络。
画完，她笑了，闭上眼，靠在椅背上，轻声说：
“画好了！”
“今天也没输！”
贺晓忍不住了，捂着嘴哭了出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握着苏瑾谙的手，哽咽着说：
“你没有输！”
“你是最厉害的人！”
“最勇敢的人！”
苏瑾谙闭着眼，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
她听到了。
她也知道了。
她没有输。
哪怕顾承泽不记得她了。
哪怕世界忘了她的名字。
哪怕她连画画的手都快握不住了。
她也没有输。
因为她还在坚持。
因为她爱过。
因为她还活着。
哪怕只剩下一点点微弱的呼吸，她也要活着，守着这片银杏叶，守着她曾经用尽全力爱过的世界。
城市里，林清浅坐在卧室里，看着窗外的夜色。
手机屏幕亮着，是婚礼后的照片。
她和顾承泽，笑得灿烂又幸福。
她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忽然笑了。
笑得又苦又绝望。
她终于明白，赢了所有人，却输了自己。
她拥有了顾承泽的陪伴，拥有了他的生活，拥有了他对她温柔的照顾。
可她永远无法拥有他真正的灵魂。
那个灵魂，早就在很久以前，留在了那片银杏树下。
留在了一个她永远取代不了的人心里。
林清浅合上手机，闭上眼，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输了。
彻底输了。
可她不甘心。
她不会认输。
哪怕顾承泽已经被她彻底改写。
哪怕世界上没人再记得苏瑾谙。
她也要守着他，守着这个残缺的胜利，直到最后一刻。
哪怕她自己，也已经千疮百孔。
夜风吹过银杏林，沙沙作响。
苏瑾谙靠在轮椅上，睡得很浅，嘴角还挂着一丝温柔的笑。
贺晓守在她身旁，裹着毯子，一夜没合眼。
她看着那本素描本，看着那一片片歪歪扭扭却坚持到底的银杏叶，心里涌上了无尽的酸涩和骄傲。
无论未来如何。
无论顾承泽是否记得。
无论世界如何变迁。
苏瑾谙已经赢了。
她赢在，用尽全力，爱过一次。
赢在，即使孤身一人，依旧守着心底那一份最纯粹的执念，走到了最后。
归处，不是有人牵着走回来的地方。
是自己一步一步，走过去的路。
是自己咬着牙，流着泪，坚持走到最后的地方。
她到了。
她从未迷路。
她始终，走在自己的归途上。
盛夏过了头，天气变得沉闷又潮湿。
疗养院的银杏树叶愈发厚重了，枝条沉甸甸地压着，在风里微微晃动着。
苏瑾谙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稳定。
她常常突然间喘不过气，或者咳得整个人蜷成一团，但她从不喊疼，也不叫苦。
每天清晨，贺晓都会推着她去银杏树下，哪怕只是坐一小会儿。
她坚持着。
她说：“我要陪着叶子长满整个夏天！”
贺晓心疼得快要发疯，却不敢劝，只能小心翼翼地陪着她，把氧气瓶随时准备好，把药品、应急设备都随身携带。
有时候，护士们在背后悄悄议论：
“这姑娘真是……命硬！”
“能撑到现在，靠的不是药，是心气！”
贺晓听着，只觉得胸口发闷。
她知道，苏瑾谙已经是在用最后的执念在撑了。
如果她的心再软一点，如果她的信念哪怕有一点点动摇，她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但她没有。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
哪怕那个本该回来的人，已经永远留在了别人的身边。
哪怕全世界都以为她早该放手。
她都没有。
因为她曾经承诺过，哪怕只有自己一个人记得，她也要记下去。
这天，风很大。
乌云低压着天空，像是要下一场大雨。
贺晓推着苏瑾谙走到花园时，她整个人已经虚得厉害，脸色苍白到透明，指尖冰凉。
但她还是睁着眼，看着远处的银杏树，眼睛亮着。
“晓晓！”她轻轻叫她。
贺晓赶紧蹲下来，握住她的手。
“我在！”
苏瑾谙喘了两下，笑着说：
“今天……给我拍张照吧！”
贺晓红着眼眶，用尽力气压住情绪，点头：“好！”
她拿出手机，小心地调整角度，把苏瑾谙和她身后那片金灿灿的银杏一起框进画面里。
咔哒一声，快门响起。
苏瑾谙靠在轮椅里，闭着眼，微笑着。
风吹起她的发梢，衣角轻轻飘动。
像是一幅安静又决绝的画。
贺晓拍完照，蹲在她旁边，低声问：“还要拍一张吗？”
苏瑾谙摇了摇头，声音像风一样轻：
“不用！”
“够了！”
贺晓咬着牙，捏紧了手机，差点控制不住泪水。
她不知道还能陪着苏瑾谙多久。
也不知道还能帮她撑多久。
但只要她还在一天，她就不会松手。
绝不会。
而城市那边，林清浅忙着准备婚礼后的各项事宜。
她和顾承泽已经正式搬进了林家准备的顶层公寓。
顾家和林家的联姻彻底稳定了两家的地位，林母在商场上春风得意，顾父也在各大场合频频露面，一副高枕无忧的样子。
顾承泽每天按部就班地出现在各种场合，谈笑风生，得体大方，像是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的情感动荡。
林清浅坐在落地窗前，看着他打着领带，整理西装，眼神冷静得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