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未来很长
走到天荒地老。
苏瑾谙靠在轮椅上，抬头看着天。
她眯着眼，笑了。
顾承泽蹲下来，捡起一片落在地上的银杏叶，夹进她的素描本。
贺晓拿着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她知道，未来很长。
路很远。
但他们不怕了。
因为他们走到了归处。
走到了彼此心里。
再也不会走丢了。
风吹过来，带着咸咸的味道，吹得银杏叶飞起来，在阳光下打着旋儿。
苏瑾谙靠在轮椅里，手里捧着素描本，笑得温柔又安心。
贺晓抱着氧气瓶，站在一边，笑着，红着眼。
顾承泽蹲在轮椅旁边，捧着她的手，低头亲了一下。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
可他们都知道。
这一刻，他们赢了。
海风一阵阵地刮着，裹着海水特有的咸湿味道，打在脸上，冷得刺骨又让人舍不得躲开。
顾承泽蹲在轮椅旁边，捧着苏瑾谙的手，轻轻地帮她捂暖。
她手指很凉，但还软着，握着他的手时，还能用一点点力气回应他。
贺晓抱着氧气瓶站在一边，风把她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她也没工夫去管，只死死地看着瑾谙的脸色，看她的呼吸起伏，看她的睫毛是不是还在动。
海边没什么人。
只有浪声一波一波地涌上来，又退回去。
顾承泽从兜里掏出一支铅笔，蹲在沙滩上，认认真真地在地上画银杏叶。
沙子软软的，铅笔划过去，线条有些歪歪扭扭，可他画得很认真。
一片一片地画。
画到一整块沙滩上全是银杏叶。
苏瑾谙靠在轮椅上，看着他，眼睛亮亮的，像藏着整个世界最温柔的光。
贺晓蹲下来，拿手机拍了照片，又怕吵到他们，放轻了动作，一点点往后退开。
太阳慢慢升高了，光洒在沙滩上，把那些银杏叶的轮廓照得清清楚楚。
顾承泽画完最后一片，回头冲着苏瑾谙笑了笑。
“给你画的。”
“喜欢吗？”
苏瑾谙眯着眼，笑着点头。
“喜欢。”
她声音很轻，但带着坚定。
顾承泽笑了，低头在她的手背上轻轻亲了一下。
苏瑾谙靠着轮椅，手指蹭着毛毯的边角，像是满足得不行。
贺晓在一边，眼眶又红了。
她知道，瑾谙是真的开心。
不是那种敷衍的笑，不是那种勉强的笑。
是发自心底的，打从心眼里流出来的满足。
风还是一阵阵地吹。
海浪还是一波波地涌。
他们谁也没说话。
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待着。
像是要把这一刻镌刻进骨头里。
天快中午了。
贺晓拎着氧气瓶催了一句。
“太阳大了，咱们回屋吧。”
苏瑾谙眨了眨眼，慢慢地点头。
顾承泽推着轮椅，一步步往回走。
沙子很软，轮椅推得费力。
顾承泽咬着牙，手臂青筋暴起，也不肯停。
贺晓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护着氧气瓶，生怕磕着碰着。
走到小屋门口的时候，苏瑾谙轻轻地说。
“等等。”
顾承泽立刻停下，蹲下来问她。
“怎么了？”
苏瑾谙笑了笑，眼神软得能把人融化。
“在门口拍一张吧。”
“想留着。”
顾承泽点头。
贺晓赶紧拿出手机，蹲在远远的地方，举起镜头。
她看着镜头里的两个人。
瑾谙靠在轮椅上，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脸色白得吓人，但笑得那么好看。
顾承泽蹲在她旁边，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挡着阳光，低头笑着看她。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打出一圈淡淡的光晕。
门后是小屋，白墙红瓦。
远处是无边无际的大海。
贺晓吸了吸鼻子，按下快门。
咔嚓一声。
定格了。
她拍了很多张。
怕一张不够，怕以后想看的时候不够。
怕有一天，她们只能靠这些照片来回忆今天。
贺晓放下手机，冲他们笑了笑。
“拍好了！”
顾承泽推着轮椅，慢慢地进了屋。
苏瑾谙靠在床上，呼吸微微急促了点。
贺晓赶紧调整氧气浓度，给她擦了擦汗。
顾承泽坐在床边，拿着湿巾一点点给她擦手。
动作小心得不像话。
苏瑾谙闭着眼，靠在枕头上，嘴角还挂着笑。
她是真的累了。
可她也是真的满足了。
贺晓蹲在一边，看着她，眼泪又一次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捂着嘴，不敢出声。
只能用力地咬着牙，咬得满嘴血腥味。
顾承泽握着苏瑾谙的手，低头在她手背上印下一个又一个轻得几乎感觉不到的吻。
他什么都没说。
只是一遍一遍地亲着。
像是在说。
谢谢你。
谢谢你等我。
谢谢你还在。
屋外的风还在吹。
银杏叶一片片落在小路上。
落在屋檐上。
落在门口他们曾经停留过的地方。
落在那些画满了银杏叶的沙滩上。
落在他们的归途中。
贺晓靠在窗边，抱着自己，眼睛酸涩得睁不开。
她想，瑾谙大概是全世界最勇敢的人。
她不是没怕过。
也不是没痛过。
她只是咬着牙，咬着牙，走到最后。
哪怕前面是悬崖。
哪怕风再大。
哪怕一个人孤零零地走了很久很久。
她也没有放弃。
她守住了。
守住了归处。
守住了他们的爱。
太阳慢慢西沉了。
天边烧起了火烧云，把整片海都染成了金红色。
苏瑾谙靠在床上，眯着眼看着窗外。
她轻轻地开口了。
“承泽。”
顾承泽立刻凑过去。
“在。”
苏瑾谙眯着眼，笑着说。
“以后……帮我画很多很多银杏叶。”
“每年秋天，画满一整本。”
“然后……”
她顿了顿，喘了口气，继续笑着说。
“然后告诉自己。”
“我还在。”
顾承泽捏着她的手，哽着嗓子应了一声。
“好。”
“我答应你。”
贺晓抱着自己，埋在沙发上，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她什么也听不清了。
只觉得心里像是被刀子一点一点割开。
可她不敢出声。
只能把自己缩成一团。
太阳慢慢落下去了。
海面变成了深深的蓝色。
风吹着银杏叶，在空中打着旋儿，一圈圈落下。
屋里很安静。
顾承泽捏着苏瑾谙的手，低头亲着。
一遍又一遍。
他哑着嗓子说。
“晚安。”
“瑾谙，晚安。”
她眯着眼，笑了。
轻轻地回了一句。
“晚安。”
夜彻底沉了，小屋里只留着床头一盏昏黄的小灯，光线温温的，把他们交握的手映得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