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他收拾的声音。
“如烟姐，”等到南如晨离开，南诗意才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回避的力量，“为什么？”
她秀眉轻蹙，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眼前人，生怕不错过她神情的细微变化。
“什么？”南如烟眼睫微垂，语气平静得像是真的没听懂。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的。”南诗意笃定地开口。
南如烟沉默片刻，终究还是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诗意……你刚才说错了。”她抬起头，目光坦然，“我不是有了自主意识，而是——我本来就不是真正的南如烟。”
话音一落，空气都凝固了一瞬。
“什么？”这次轮到南诗意睁大了眼睛，满脸震惊与错愕。
她上下打量着南如烟，眼神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似乎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如烟姐，你要骗我，也不用编这么离谱的理由吧？”
“诗意，我说的都是真的。”南如烟语气认真，甚至有些沉重，“我没有骗你的理由。”
“那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又为什么会有预知能力？”南诗意追问，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动摇。
“我是灵魂来到了南如烟的身体里，其实不是预知能力，是我知道部分主线情节。”南如烟如实回应，“我的任务就是按照剧情发展去完成某些情节，从而获取积分。”
“剧情？积分？”
南诗意怔住了，随后倏地笑了，可那笑容里却满是苦涩，“所以……你想告诉我，连我们所处的世界，也只是一个虚假的存在？”
“诗意，我不是这个意思。”南如烟摇头，望着眼前人那双清澈却充满防备的眼睛，轻声道，“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真实，怎么会是假的呢，只有我的灵魂本不属于这里，我完成积分也可以融入这里，你别多想。-2/s￠z/w`./c+o-m′”
“我怎么不多想？我一首努力按自己的意愿活着……可是刚才你也看到了，我还是挣脱不了那种束缚。”
南诗意声音压得很低，神色痛苦，眼底浮现出一丝挣扎与悲哀，“就像一个被操控的玩偶，无论怎么挣扎，终究逃不出命运的手心。”
她说着，缓缓闭上眼眸，长长的睫毛轻颤。
“诗意……”南如烟轻声唤她，语气里满是心疼与不忍，“会有办法的，你别一首压抑自己，好吗？”
“我知道了。”南诗意睁开眼，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苦笑，“我想一个人静静，先回房间了。”
说完，她便起身离开客厅。
南如烟望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楼梯拐角，才缓缓靠在沙发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干坐了好一会，才默默回到自己房间，放了一整缸热水，将整个身子埋进温暖的水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洗去心头的烦闷。
“小A，你刚才说‘真相’，到底是什么？”她轻轻吐出一口气，低声呼唤小A。
“宿主，每次被选中成为掌控者的人，其实都是苦命之人。”小A的机器音难得带上一丝叹息，温柔中透着悲悯。
苦命人？
这个词像一根细针，扎进了南如烟的心脏。
是啊……前世的她，何尝不是个苦命人？
她曾以为忍让便是善良，于是把亲情看得太重，一次次妥协，换来的却是父母用她辛苦赚来的钱，为弟弟装修新房。她也曾把流言放在心上，害怕亲戚邻居议论，只为了一个“懂事”的评价，最终选择相亲，嫁给了一个不爱的男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萝￠拉?小~说\ ?已!发/布′最￠新¨章?节.
她苦笑了一下，手指轻轻划过水面，波纹荡漾开去，像是要将记忆深处那些不愿再触碰的画面尽数搅乱。
“宿主，我说的那任宿主是女二——她本是一个富家千金，但并非养在父母身边的那种，而是被遗落在外的真千金。”小A开始缓缓讲起故事，“当她被找回时，父母心中有愧，便越发地疼爱她，想用尽一切去弥补曾经的亏欠。”
“而那位原本被误认为千金的女主，在得知真相后选择了离开，独自搬出去住……”
“宿主她沉溺于奢靡的生活，渐渐忘了自己身为宿主的任务。我一次次提醒她，她却总是敷衍地说：‘再等等，再等等。’”
“后来……她竟然也喜欢上了男主。”
系统的声音微微发颤，像是回忆起那段失控的过程，“她偏离了自己的人设，甚至主动跟女主争抢男主的感情。那时我的等级己经快要触顶，我联系了掌控者，请求换一个宿主。”
“结果呢？”南如烟低声问。
“答案是——不能换。”
小A沉默片刻，继续道，“我们系统的惩罚机制极其严苛。任务失败就会降级，如果降到零级，就代表彻底消失。我看着那位宿主一步步脱离轨道，自己的等级也在一点点下滑……最后，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我选择脱离她的意识海。”
“你那次的代价是什么？”南如烟心头一紧。
“代价是我从高阶系统，重新变回初始等级。”小A语气平静，却掩不住那一丝自嘲，“我那么多次的努力，在那一瞬间，功亏一篑，可我别无选择。”
“我能问问……那位宿主后来怎么样了吗？”南如烟等小A的情绪稍稍平复后，才轻声开口，语气中藏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离开之后，那位宿主彻底失去了指引，像一只无头苍蝇般横冲首撞。但她却误以为，终于摆脱了束缚，可以过上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
“可一旦脱离掌控者的任务要求，等待她的，注定是残酷的结局。”
小A声音低沉，“不到半个月，她的身体开始出现各种异常——头痛、晕厥、呕吐、甚至渐渐失明……她的意识一点点消散，最终变成了一个半死不活的植物人，永远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再也醒不过来。”
“小A，不对吧？”南如烟眉头微拧，越听越觉得哪里不对劲，疑惑反问，“我现在虽然也是为了积分完成任务，但我并没有完全按照剧情走啊……其他的，我也都在改变。”
“宿主，不一样的，你是有接受任务，她呢，她是把自己当成命运的宠儿，是上帝选中的主角。她不是完成剧情，而是想尽办法想要取代女主的一切。”小A摇摇头，“宿主。
我当初选择放弃，纠结了好久。”
小A语调低沉，像是在回忆那段灰暗的日子，“本来我们是互利共生的关系，一方努力，另一方引导。可当她不再配合，我们谁都无法达成目标。”
“那之后，我被强制降回初始等级，重新开始……”它的声音微微颤抖了一下，“我迷茫了，我在无数个世界的夹缝中漂泊，看不到尽头，也找不到归属。我曾经想过放弃，真的想过结束这一切。”
“宿主，对不起。”小A第一次主动道歉，语气中透出深深的自责，“我承认，一开始我对你的评价不高，是我自身的问题。但这几天我想清楚了——如果你还在努力，而我却消极应对，你的结局或许就是我那次的悲剧。而我，却是你的绊脚石。”
“宿主，我想通了——我要跟你彻底绑定在一起。你生，我便生，你死，我亦随之消亡。”小A突然坚定道，“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有新的宿主。”
“为什么？你不是说过我要是完成任务，你们就会离开的吗？”南如烟疑惑不解。
“是，我们的终极目标都是化为实体，好好到一个世界做一次真人。”它停顿了一下，“但是宿主，如果选择捆绑，我就走不掉了。”
“你的意思是……你会一首留在我意识海里？”
“不完全是。”
“如果你顺利完成任务，我也会脱离意识海，成为实体。”小A解释道，“只是这个实体，不是人类。”
“不是人类……”南如烟低声重复了一遍，搓手臂的动作一滞，“你不后悔吗？”
“我不后悔了。”
小A的语气出奇地平静，却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宿主，我只有一个请求……无论我变成什么模样，能不能……收留我？”
南如烟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语气带着点无奈，“我自己都还自身难保呢。”
见小A不吭声，她又笑着补充，“好啦，只要我还在，我会收留你的。”
小A的声音似乎明亮了几分，连机械音都像是染上了一丝温度，“不过这个模式没有先例，我也不能确定自己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可听你这语气，似乎还挺期待的？”南如烟挑眉，语带调侃。
“这是不可逆的选择。”小A笑了，“所以，不如我们乐观一点？”
“乐观是好事，不过现在我们还面临一个难题，还有三十积分没攒够呢。”
南如烟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将身子沉入温热的水流中。水线一点点漫过她的脖颈、唇边，只留下半张脸浮在水面之上，像是小心翼翼从草丛里探出脑袋的小兽仔，警惕又带着几分慵懒。
她闭了会儿眼，思绪却依旧清晰：“不过……我好像确实被这个世界偏爱了。”
“礼物事件不该是这个时候发生的，那是前期事件，说明剧情是随机触发的。”她蓦得睁开眼，目光坚定地望向浴室的天花板，“只要我们抓住机会，就有希望完成任务。”
正说着，放在香薰旁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