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老爹当家

熊肉宴的炭火还没完全熄灭,王建国和于得水就勾肩搭背地钻进了仓房。/幻!想,姬′ *芜!错\内¨容′

王谦透过门缝,看见两个老汉脑袋凑在一块儿,酒气混着旱烟味从门缝里往外飘。

"老于,咱俩得立个规矩。"王建国的大嗓门压得极低,"孩子们打猎是把好手,可卖货太实诚!上回那副熊胆,少卖了三十块!"

于得水嘬着牙花子:"可不咋的!明子那傻小子,被供销社那个麻子脸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王谦正竖着耳朵听,冷不防后脑勺挨了一巴掌。转头看见于子明哭丧着脸蹲在身后,显然也听见了自家老爹的"高见"。

仓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两个老汉红光满面地走出来,活像刚打了胜仗的将军。

"谦子,明子,过来!"王建国一屁股坐在磨盘上,震得上面的积雪簌簌直落,"从今往后,打猎的事归你们,卖货的事归我们!"

王谦手里的水瓢"咣当"掉井里了:"啥?"

"啥啥啥?"王建国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老子说话不好使了?你们知道熊掌该卖给哪个馆子?晓得鹿鞭往哪个药铺送?"

于得水在一旁帮腔:"就是!你们俩半大小子懂啥人情世故?上回..."

"爹!"王谦急得直搓手,"那些老主顾都认我的脸..."

"认个屁!"王建国一挥手,"认钱不认人!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于子明刚要张嘴,被他爹一个眼神瞪回去:"再叨叨把你弹弓没收了!"

王谦张了张嘴,看着两个老汉斩钉截铁的模样,突然想起刘大脑袋说过的话——在东北农村,老子放个屁,儿子都得当圣旨接着。-e+z.晓,说?王* +已-发·布¨最~新¢蟑+截¨

"那...那卖货的钱..."王谦试探着问。

"存着给你们娶媳妇!"两个老汉异口同声。

夜深了,王谦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灶台边,王建国正打着呼噜磨牙,怀里还抱着装钱的铁匣子。

月光透过窗户纸,照在墙上的猎枪挂架上——那里空空如也,五六半已经被老爹"保管"起来了。

"爹..."王谦小声唤道,"我寻思着...能不能先买杆新枪?"

呼噜声停了。王建国在黑暗中睁开眼:"啥枪?"

"五六半...就...就牛哥那儿有杆双管猎枪也行..."王谦声音越说越小,"带膛线的..."

沉默。王谦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睡吧。"王建国翻了个身,"急啥?"

王建国眼一瞪,"眼下有五六半用着,武装部还给子弹,够意思了!"

王谦知道再争也没用。

在东北农村,老子定了的事,儿子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王谦和于子明就牵着狗出了门。

晨雾中的山林静悄悄的,只有靴子踩在积雪上的"咯吱"声。精武晓税旺 首发

"还去野猪沟?"于子明哈着白气问。

王谦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他脑子里全是老爹说的话——"开春卖了参钱"...那得等到三四月份,小半年呢!

"狍子!"于子明突然拽他袖子。

三十步外的白桦林里,三只狍子正在啃树皮。王谦条件反射地举枪,却在瞄准时走了神——老爹说参钱...可家里哪有人参?该不会是...

"砰!"

枪声惊飞了树梢的乌鸦。子弹擦着领头狍子的尾巴打空了,狍子群瞬间没了踪影。

"咋回事?"于子明瞪大眼睛,"这要搁平时,闭着眼都能打中!"

王谦摇摇头没解释。两人继续往野猪沟走,路过一片灌木丛时,黑子突然竖起耳朵,冲着东南方低吼。

"有东西!"于子明压低声音。

王谦悄悄拨开灌木——五十步外的小溪边,两头青麂正在喝水。这种山地鹿最是机警,稍有动静就会逃之夭夭。

他慢慢举起五六半,却在扣扳机前犹豫了。要是刘叔在这儿,肯定会...

"砰!"

枪声在峡谷里回荡。子弹打在溪水边的石头上,溅起一串火星。青麂纵身一跃,眨眼间就消失在密林中。

"又没中?!"于子明难以置信地看着王谦,"你今儿是咋了?手让熊舔了?"

王谦烦躁地踢了脚树桩。

他知道自己状态不对,可脑子里总转着买枪的事。

"歇会儿吧。"他找了块石头坐下,掏出苞米饼子机械地啃着。

日头爬到头顶时,他们终于到了野猪沟。

这片橡树林落满了果实,雪地上全是野猪的蹄印。王谦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在兽道上下了几个套索。

"我去放个屁。"于子明捂着肚子钻进灌木丛。

王谦靠着一棵老橡树发呆。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树枝,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恍惚间,他仿佛看见刘大脑袋拄着拐杖从林子里走出来,独眼里闪着精光...

"谦子!救命!"

于子明的尖叫把王谦拉回现实。他抄起枪就往声音方向跑,刚冲出十几步,就听见黑子凄厉的哀嚎!

!扒开灌木丛,眼前的景象让王谦血都凉了——黑子前腿套着个铁丝圈,越挣扎勒得越紧,已经血肉模糊;于子明正手忙脚乱地解套子,手指被钢丝划得鲜血淋漓。

"捕兽套!"王谦一个箭步冲过去。

这是专门逮狐狸的钢丝套,下套的人连个记号都没留。王谦用侵刀小心地撬开机关,黑子的前腿已经露出白骨,疼得浑身发抖。

"哪个缺德鬼干的!"于子明红着眼骂,"让老子逮着非..."

"先回屯!"王谦脱下棉袄裹住黑子,"得找赤脚医生!"

回程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

王谦抱着黑子走在前头,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今天诸事不顺——错过猎物,黑子受伤,都怪自己走神...

"哗啦——"

右侧的灌木突然剧烈晃动。王谦刚把黑子放下,一头两百来斤的野猪就冲了出来!

这畜生獠牙有半尺长,浑身黑毛支棱着,小眼睛里闪着凶光。它似乎被血腥味刺激到了,低头就朝王谦顶来!

"砰!"

王谦仓促开了一枪,只擦破野猪的肩皮。

野猪吃痛,调头冲向于子明。

大黄狂吠着扑上去,一口咬住野猪耳朵。

"明子!上树!"王谦边喊边拉枪栓。

野猪甩开大黄,獠牙在树干上刮出深深的沟痕。王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准星稳稳套住野猪耳后的三角区——

"砰!"

这一枪打得结实。野猪踉跄几步,轰然倒地,四蹄还在抽搐。王谦又补了一枪,这才瘫坐在地,冷汗已经把衬衣浸透了。

"好枪法!"于子明从树上滑下来,"总算没白跑..."

王谦却高兴不起来。他看着受伤的黑子,又看看这头不值几个钱的野猪,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今天要是专心点儿,黑子不会受伤,那两头青麂也...

日头偏西时,他们拖着野猪回到屯口。

远远看见王建国站在碾盘上张望,身边放着个麻袋。

"爹?"王谦小跑过去。

"我找了王守民,让武装部又给批了二十发子弹!"王建国得意地晃了晃麻袋,"老赵说你们要是再打着黑瞎子..."

王谦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他看了看瘸腿的黑子,又摸了摸沉甸甸的五六半,心里暗暗发誓——明天开始,一定打起十二分精神。

枪的事...再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