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谦蹲在屋檐下磨着猎刀,刀锋刮过油石发出"沙沙"的声响。
房檐上的冰溜子滴滴答答地化着水,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哥,杜家婶子又带人去相看小荷姐了。"王晴蹦跳着跑进院子,红头绳在辫梢上一甩一甩,"这回是个戴眼镜的,推着辆崭新自行车呢!"
王谦的手顿了顿,刀刃在拇指上划出道白印。
这已经是本月第三次了,杜婶子变着法儿地往家领县城的相亲对象,就差没在屯口贴告示。
"谦儿,"李爱花从灶房探出头,围裙上沾着玉米面,"去仓房拿点冻梨来,待会儿杜家来人。"
王谦一愣:"杜家来人?"
"你杜叔和婶子晌午过来吃饭。"李爱花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子一眼,"说是商量开春种地的事。¨衫*疤/墈¢书_旺\ ,勉′费+悦-读*"
王谦闷头往仓房走,心里明镜似的——这哪是商量种地,分明是来逼婚的。重生前杜小荷就是被父母带去县里相亲,嫁给了那个酗酒的会计,后来...
仓房角落里,大黄正趴在一堆干草上养伤。见主人进来,它支棱起耳朵,尾巴"啪啪"地拍打着地面。王谦蹲下来揉了揉狗头,从兜里掏出块肉干喂它。
"好点了没?"他检查着狗脖子上的伤口,那里已经结了一层黑痂。大黄舔了舔他的手,湿漉漉的鼻头蹭过那些打猎留下的老茧。
屋外传来杜小荷的声音,清脆得像山雀叫:"婶子,我娘让我送酸菜来。"接着是李爱花热情的招呼声:"快进来暖和暖和!"
王谦的手停在狗耳朵上。自打重生回来,他一直刻意避开和杜小荷独处。看书君 冕废跃渎不是不喜欢,是怕——怕历史重演,怕再看到她倒在血泊里的样子。
"谦哥?"杜小荷的脑袋从仓房门缝探进来,脸蛋被寒风吹得通红,"你躲这儿干啥?"
王谦站起身,仓房低矮的屋顶让他不得不微微低头。少女今天穿了件崭新的红棉袄,衬得肌肤胜雪,发梢还别着个塑料发卡,在昏暗的仓房里闪着微光。
"看看大黄的伤。"他往旁边让了让,"你好些天没来给它换药了。"
杜小荷撇撇嘴,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谁说的?我天天来,是你总不在家。"她蹲下身熟练地拆开大黄脖子上的绷带,"我娘非让我相看那个供销社的,烦死了。"
王谦的喉结动了动,没接话。阳光从门缝斜射进来,照在杜小荷的睫毛上,投下一片细密的阴影。她抹药的手指修长灵巧,是采药人的手。
"谦哥,"杜小荷突然抬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王谦手里的猎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正好对上少女含泪的眼睛,心头像被马蜂蜇了一下。
"瞎说啥。"他别过脸,假装整理墙上的兽夹,"你还小..."
"我都十九了!"杜小荷"腾"地站起来,差点撞到晾着的干蘑菇,"屯里跟我同岁的春燕,孩子都会走路了!"
王谦张了张嘴,重生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年杜小荷也是十九岁,缠着他带进山采药,结果遇到发情的野猪...他永远忘不了她最后那个眼神,像折断翅膀的山雀。
"山里危险..."他干巴巴地说。
"王谦!"杜小荷突然连名带姓地叫他,眼泪扑簌簌往下掉,"你是不是在县里有人了?听说刘文龙要给你介绍他侄女?"
王谦哭笑不得:"胡扯!我..."
院门外传来一阵说笑声,杜勇军的大嗓门老远就听得见:"老王!快出来!看看我带啥好东西来了!"
杜小荷慌忙擦了把脸,低头冲出仓房。王谦叹了口气,捡起猎刀跟了出去。
杜勇军和媳妇站在院当间,脚边放着个盖红布的笼子。王建国正掀开一角往里看,突然"嚯"了一声:"老杜,你这是下血本啊!"
红布一掀,笼子里是两只肥硕的野兔,一公一母,正不安地抓挠着笼底。
"定亲礼!"杜勇军拍着王建国的肩膀,声如洪钟,"按老规矩,一对活物,寓意好!"
杜婶子拽了拽丈夫的袖子,小声嘀咕:"不是说好了先探探口风吗..."
"探啥探!"杜勇军一摆手,"俩孩子眉来眼去多少年了,全屯子谁不知道?"
王谦僵在原地,手里的猎刀捏得死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