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带于子明?"李爱花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火光映着她眼角的皱纹。
王谦摇摇头,把碗底的汤水喝干净:"他爹让他去县里卖皮子。"
王建国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个油纸包:"带上,你娘昨晚烙的糖饼。"他顿了顿,声音压低,"真要一个人进山?"
王谦接过油纸包塞进怀里,拍了拍腰间的水连珠:"爹,您放心。"
杜小荷突然从院门外跑进来,辫子跑散了半边,手里攥着个红布包:"等等!"她气喘吁吁地把布包塞给王谦,"给你求的平安符。"
王谦捏了捏布包,里面是个子弹壳做的口哨——和上次那个一模一样。他嘴角微微上扬:"老椴树洞?"
杜小荷脸一红,轻轻点头。
王谦把口哨挂在脖子上,转身往院外走。山虎立刻跟上,尾巴高高翘起。身后传来杜小荷的喊声:"晌午我让子明去山口接你!"
王谦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雾中。
......
老秃顶子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林子里到处是滴滴答答的水声。王谦走得很慢,时不时停下来听听动静。山虎跟在他身边,耳朵像雷达一样转来转去。
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王谦突然蹲下身。地上有几个新鲜的烟头——大前门,不是屯里人抽得起的牌子。他捡起一个闻了闻,还有淡淡的烟草味。
"来了。"他轻声对山虎说。
猎犬的背毛微微竖起,但没叫。王谦从怀里掏出孙浩给的那张纸,又看了一遍上面的信息:
"初七,马三爷带五人进山,配双管猎枪三把,54式手枪一把......陈志强借调林场吉普车,从西坡上......"
他把纸揉碎塞回口袋,眯起眼睛看了看太阳的位置。′e~z/小-税_徃* _芜′错\内.容!现在是上午九点左右,按照孙浩的情报,马三爷的人应该已经到西坡了。
王谦轻轻拍了拍山虎的脑袋:"走,带他们转转。"
他故意沿着兽道走,时不时用猎刀在树干上留下明显的记号。走了约莫二里地,他停下脚步,耳朵微微动了动——远处传来细微的树枝断裂声。
山虎的耳朵也竖了起来,但没有吠叫。王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突然提高嗓门自言自语:
"这畜生脚印新鲜,肯定跑不远!"
说完,他故意踩断几根树枝,制造出匆忙追赶的动静,然后带着山虎快速向密林深处移动。
......
"在那!我听见动静了!"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压低声音喊道。他身后跟着四个同样凶神恶煞的男人,人人手里端着猎枪。
"追!"领头的马三爷一挥手,"按计划,把他往断崖那边赶!"
五人呈扇形散开,沿着王谦故意留下的痕迹追去。他们没注意到,在他们头顶的树冠上,一只灰松鼠正机警地观察着这一切,然后飞快地窜向另一个方向。
......
王谦像一只敏捷的猴子一样,轻巧地蹲伏在一棵百年红松的枝丫上。他的身体紧贴着树干,仿佛与树木融为一体。透过针叶的缝隙,他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下方的动静。
山虎被他留在了一处隐蔽的岩缝里,这个位置既安全又不易被发现。此刻,山虎正安静地趴在那里,宛如一个忠诚的卫士,等待着主人的指令。
远处,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压低嗓门的交谈声传来。王谦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着。他数了数,一共是五个人,这与孙浩之前提供的情报完全一致。
王谦小心翼翼地拨开面前的树枝,将视线投向声音的来源处。他的目光落在了马三爷那张横肉丛生的脸上,那张脸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
"奇怪,脚印到这没了……"一个穿着劳动布褂子的汉子低声嘀咕道。
马三爷眯起眼睛,环顾四周,他的目光像鹰一样锐利,似乎能穿透一切伪装。/x~t,i¨a~n\l*a`i/.`c/o,m·
"分头找!老四老五去左边,老二跟我走右边,老三在这守着!"马三爷下达了命令,声音低沉而威严。
王谦心中暗喜,这正是他所期望的——分散敌人。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等马三爷带着两个人走远后,王谦如同一只山猫一般,悄无声息地从树干上滑落下来。他的动作轻盈而迅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留守的"老三"正悠闲地靠在树上抽烟,完全没有察觉到头顶上方的动静。王谦如同鬼魅一般,悄悄地靠近"老三",手中的匕首闪烁着寒光。
只听得“噗”的一声沉闷响声传来,王谦手中的猎刀柄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狠狠地砸在了那人的后颈之上。这一击犹如雷霆万钧,势不可挡,那汉子甚至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如同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王谦的动作快如闪电,他迅速地将那已经失去意识的汉子拖进了灌木丛中,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紧接着,他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麻绳,如行云流水般将那汉子紧紧地捆缚起来,确保他无法挣脱。最后,王谦又用一块破布将那汉子的嘴巴堵住,以防他在苏醒后发出声响。
这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整个过程竟然没有超过三十秒!
接下来,王谦的目标转向了左边的那两个人。他如同鬼魅一般,在林间悄然穿行,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很快,他便听到了那两人的交谈声。
“要我说,直接一枪崩了得了,费这劲……”其中一人抱怨道。
“你懂个屁!陈公子要的是意外,懂吗?摔死,被野兽咬死,就是不能有枪伤……”另一人压低声音反驳道。
王谦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布袋,里面装着的正是杜小荷为他精心配制的草药粉——一种专治失眠的奇药,其药效之强,堪称一绝。
王谦小心翼翼地绕到上风口,然后轻轻地将药粉撒在一阵微风中。那药粉如同雪花一般,飘飘洒洒地落在了那两人的身上。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那两人的说话声便渐渐变得含糊不清起来,仿佛他们的意识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吞噬。紧接着,只听得“扑通”“扑通”两声沉闷的倒地声响起,那两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王谦见状,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如法炮制地将他们也捆了起来,手法娴熟,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现在就只剩下马三爷和最后一个人了。王谦深知,马三爷绝对不是那几个喽啰能够相提并论的,他要比他们难对付得多。就在这时,王谦的手不自觉地摸了摸怀里的口哨,一个绝妙的主意突然涌上心头。
与此同时,马三爷正带着他的手下在茂密的树林里四处搜寻着王谦的踪迹。突然间,一阵清脆而又尖锐的哨声从不远处传来,划破了这片密林的寂静。
“在那!”马三爷的一名手下兴奋地喊道,手指着哨声传来的方向。然而,马三爷的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不对劲……”
还没等马三爷来得及阻止,他的那名手下已经像离弦的箭一样,径直朝着哨声的方向冲了过去。
“砰!”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在密林中回荡。紧接着,便是那名手下凄厉的惨叫声:“啊!我的腿!我踩到夹子了!”
马三爷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意识到情况不妙,转身便想要逃跑。然而,就在他刚刚转身的一刹那,一个冰冷而又低沉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马三爷,这么急着是要去哪儿啊?”
马三爷浑身一颤,猛地回过头去,只见王谦正站在距离他十步开外的地方,手中的水连珠黑洞洞的枪口,稳稳地指着他。
“王……王兄弟……”马三爷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这都是误会啊……”
王谦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他的声音如同寒夜中的冰霜一般冷酷:“陈志强在哪里?”
马三爷眼珠转了转:"他...他在西坡等着..."
王谦突然抬手就是一枪,子弹擦着马三爷的耳朵飞过,吓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最后一次机会。"王谦的声音像冰一样冷。
"在...在断崖那边的吉普车里!"马三爷哆嗦着说,"他说要亲眼看着你..."
王谦点点头,突然吹了声口哨。山虎不知从哪窜出来,一口咬住马三爷拿枪的手腕。
"啊!"马三爷惨叫一声,手枪掉在了地上。
王谦利索地把他捆了起来,然后对着树林深处喊道:"都出来吧。"
于子明和几个屯里汉子从树后走了出来,个个脸色凝重。
"谦哥,都按你说的,那几个人捆好了。"于子明汇报道。
王谦点点头:"把他们扔到林场办公室门口,再把这封信交给陈局长。"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告诉他,他儿子在断崖等他。"
......
夕阳西下时,王谦站在断崖边,看着被屯里汉子们押着的陈志强。这个曾经的公子哥此刻满脸是土,呢子大衣被树枝刮得破破烂烂。
"王...王谦..."陈志强声音发抖,"我爹是局长...你敢动我..."
王谦没说话,只是指了指断崖下方——那里躺着那辆林场吉普车的残骸,显然是"意外"翻下去的。
"你...你要干什么..."陈志强的腿开始发抖。
王谦凑近他耳边,轻声道:"记住,在山里,猎人说了算。这次是警告,下次..."他拍了拍腰间的水连珠,"它就是你的审判官。"
说完,他转身离去,身后传来陈志强崩溃的哭声。
回屯的路上,于子明忍不住问:"谦哥,就这么放过他?"
王谦望着远处牙狗屯的炊烟,淡淡道:"他这辈子都不敢再进山了。"
山虎突然兴奋地叫了两声,向前冲去。王谦抬头一看,杜小荷正站在屯口的老榆树下,红棉袄在夕阳中像一团跳动的火焰。
"回家。"王谦轻声说,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