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德中坐在他专属的木椅上,愣愣的看着屋门口,表情虽然不是很高兴,但也不像开始骂人那个样子了。
韩长弓轻轻的叫了一声:“爸爸,吃饭啊!”
韩德中鼻子里嗯了一声后,仍然看着门外。
吴良识从挂包里拿出三万块钱,走到韩德中身边,笑着说:“爸爸,你上次进城来,我们手里没有现钱就没有给你,今天我们把钱带回来了。”
吴良识说后双手捧着钱递给韩德中,韩德中一边嘿嘿嘿的笑着一边拿起钱看,他的表情好像这钱是不是真的一样。韩德中用手摸了摸弹了弹,笑着起身进里屋去了。
过了一会儿,韩德中笑嘻嘻的从里屋出来,笑着对吴良识说:“良识,你现在是教育局的局长了,可能有人要找你帮忙啊?”
“找我帮忙?”吴良识惊诧的看着韩德中,难道我给的钱是我贪污受贿得来的?
吴良识认真的说:“爸爸,我这钱是干净的,既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韩长弓那个赔偿钱,更不是我贪污受贿的钱。这钱是我辛辛苦苦的工资钱。”
“嘿嘿!”韩德中歉意的说:“良识,我不是说你的钱来路不正,我是说你现在是教育局的局长了,我们韩家坡有人想找你帮忙。”
“哦!”吴良识警觉起来:“爸爸,是谁找我帮忙啊?我能帮他什么忙呢?爸爸,现在的娃娃考学那是要凭硬功夫真本事考的,这是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忙的。”
韩德中嘿嘿嘿的笑了笑,沙哑着嗓音说:“良识,这我知道!我未必不知道现在是通过考试才能上大学的吗?”
韩传良笑着说:“爷爷,那不是考大学的事是什么事呢?你是不是说什么转学、什么代课老师的事情?爷爷,你如果是说那些事情的话,不用妈妈回答你,我都可以回答你,你说的那些事情不行!现在不像以前了,只要是领导说一句话就可以安排了。”
“良娃子,我不是说的那些事情,我是说的进学校当老师的事情。”
“爷爷,你不是说的不是这些事情吗?结果还是当老师的事情。”
韩传良还想继续说,吴良识向他眨了一下眼,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韩德中喝了一口酒说:“良娃子,我说的不是代课老师的事情,我知道学校现在不会请代课老师了,我说的是正是老师的事情。”
“正是老师的事情?”吴良知、韩长弓和韩传良都惊愕不己。吴良知微笑着说:“爸爸,哪个正是老师的事情啊?”
“良识,牛立新的小女儿马上师范毕业了,他想他的小女儿进学校去当老师,想找你这个教育局的局长帮一下忙。”
“哦!”韩长弓恍然大悟的说:“怪不得我们今天路过牛立新的门市时,他不但主动向我们打招呼,还非要给我们一人一瓶水。我就纳闷了牛立新这么突然一下大方起来了?原来才是有这么一档子事啊!”
吴良识问道:“爸爸,牛立新的女儿是哪个学校啊?她学的是什么专业呢?”
韩德中想了想说:“好像是山城什么师范大学,具体什么专业就不知道了。o?第$¥÷一?看>*书#¤?网?!d `?3首?发(|”
韩传良惊诧的看着吴良识:“妈妈,你真的要帮这种忙吗?”
吴良识微笑着看了韩传良一眼,望着韩德中说:“爸爸,你可以告诉牛立新,现在所有的学校都实行招聘制,师范大学毕业的学生,各个学校是非常欢迎的,但是有一个前提必须是要经过招聘考试考核的。现在不像以前那样了,教育局说安排哪个就安排哪个。爸爸,你是最反对托关系走后门的,你不希望我也像那样做,可我也没有办法那样做。你告诉牛立新,他女儿想当老师必须要经过考试考核这一关,只要这一关过了,我就……”
韩德中一下打断吴良识:“考试考核那一关过了,他还找你干什么?我就给你们明说吧!我的生日就是找的牛立新在帮我操办,你如果把他女儿的事情办妥了,他有可能就不会收我的钱,或者少收我的钱。”
“爷爷,你这不是给妈妈出难题吗?她是局长,她三令五申要大家严格遵守法律法规,不能违纪违规,你不但不支持妈妈的工作,你竟然要妈妈带头违纪违规……”
吴良识担心韩传良的话又点起韩德中的火,连忙笑着说:“良良,爷爷也只是说一说而己。爸爸,牛立新的女儿还没有毕业,等她毕业的时候再说不迟。”
吴良识想岔开这个话题,不然的话会引起不愉快。
韩长弓笑着说:“爸爸,你以前与牛立新几乎是水火不容的关系,现在你们怎么搞好了呢?你竟然要帮他的忙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嗨!老大,我和牛立新其实也没有多大的仇恨,有些话我们说开了就行了。他答应给我操办生日,我当然要答应帮他的忙啊?如果良识把他女儿的事情办落实了,他会记你们一辈子的好呢!”
“爸爸,牛立新的话你不要相信,他父亲牛德全以前是怎么在对你,你难道忘了吗?牛立新是一个晚辈,他应该叫你一声表叔的,可他又是怎么在对你呢?你还是不要与他过从甚密了,你还是要防着牛立新,不然的话你会吃亏的。”
“我会吃亏?我都是七十岁的人了,我难道还要你来教我?”韩德中说着把碗筷使劲一放,气呼呼的下桌了。
吴良识轻轻的碰了韩长弓一下,示意他不要再说什么了,不然的话又会引起暴风骤雨的。
饭桌上,西人见韩德中那个样子,都担心他又发火,西人谁也没有说话,都默默的吃着饭。
饭后,韩传良对吴良识悄悄的说:“妈妈,我们干脆现在就回城吧!免得又和爷爷发生冲突。”
吴良识摆了摆手:“儿子,我们现在不能回城,一是现在没有进城的班车了,我们没有办法走。二是我们这个时候走,韩家坡的人会看我们的笑话的。我倒不是怕别人说我们什么,但我们那样做的确不妥。¨b/x/k\a~n.s`h*u_.¨c.o\m.儿子,你还年轻,还没有正式走入社会。社会是很复杂的,有些事情不能一味的硬刚,要有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心态。要学会忍耐,不能逞一时之快,那样不但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把自己带进更大的漩涡里。”
吴良识觉得韩传良虽然聪明悟性高,可他毕竟没有走入社会,没有与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不清楚人世间的险恶,觉得有必要再提醒他一下,免得他吃亏上当。
吴良识想到这里笑着说:“儿子,社会上的知识是书本上没有的,是书本上学不到的。你爸爸这辈子走的弯路就是一个非常好的例子。你爸爸是一个博士生,文凭那么高,又是一个上校军官正团级干部,后来又是一个特大型企业职工医院的院长,国家三级乙等医院的一把手,这应该算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才了。可他那么优秀的一个人,竟然被一个中专毕业的普通医生搞的非常狼狈,不但坐了三年牢,而且差点丢了性命。儿子,你知道你爸爸为什么会落得如此下场吗?”
韩传良想了想说:“妈妈,爸爸的事情我也认真思考过很多次,爸爸的事情对我的教训可以说是非常深刻的。”
韩传良说到这里望着韩长弓笑了笑,说:“爸爸,你不要怪我说你啊!某种情况来说,你实际上就是一个书呆子。你在读书学习上是一个能手,表现出有相当的天赋。可你在社会这个大舞台上,你演的戏就不好看了,可以说你是自己把戏演砸了。”
韩长弓没想到韩传良是这样在看自己,笑着说:“良良,你继续说,我想听听你对我的完全评价。”
吴良识担心三人说话被父亲韩德中听到了,又会引起一场风波。就笑着说:“良良,我们还是到后面大柿子树下去,那里不但凉快,而且也不会……”
杨志玉笑着说:“对!你们就到那个柿子树下去乘凉,我一会儿也来。”
韩长弓端着三人的水杯边走边说:“对!那个地方既晒不到太阳,又能吹到风,还能听到树上的蝉鸣鸟叫,真的是别有一番味道啊!”
韩长弓把水杯放好以后,又从屋里搬来躺椅要吴良识躺下,他和韩传良不是坐在石头上就是坐在小板凳上,三人一边乘凉一边说话,觉得非常惬意。
吴良识躺在椅子上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韩长弓守在她身旁不时的用扇子驱赶小蚊子。
韩传良靠在柿子树干上望着树上的柿子,突发奇想,这柿子己经在变红变黄了,可不可以吃呢?
“爸爸,这柿子己经开始变红了,可以吃了吧?”
韩长弓望了一眼后说:“吃是可以吃的,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完全成熟,就不是很好吃,要摘下来后放几天才好吃。”
“那我上去摘些下来带回城里留给妈妈吃!”韩传良说着就想上树。
吴良识一下惊醒过来揉了揉眼睛,轻轻的说:“儿子,你爬不上去的,家里有木梯,要借助木梯才能上树。”
“那我去搬木梯!”韩传良说后就往屋里走,哪想到进屋不久,他就悻悻的回来了。
吴良识见韩传良那个样子,轻轻的问道:“儿子,怎么啦?”
韩长弓不等韩传良说话,轻轻的对吴良识说:“肯定是他爷爷不同意摘柿子吧!”
吴良识不解的说:“怎么会呢?难道……”
“妈妈,爷爷先说这柿子还没有成熟不能吃,后来又说这柿子要卖钱不让我摘。我说我只摘几个尝尝,他也不同意。”
“唉!”韩长弓叹息一声说:“良良,你爷爷就是一个只许进不许出的人,这柿子是他的宝贝,他是绝对不会允许你摘柿子的。”
“不行!我去找爷爷理论理论,我们拿了三万块钱吃几个柿子都不行吗?”韩传良说着就往屋里走。
吴良识连忙阻止道:“儿子,我刚才不是给你说过遇事要冷静思考一下要学会忍让吗?你爷爷不让摘柿子总有他不让摘的道理,你去找他理论不是又要引起矛盾呢?”
“妈妈,我真想不通爷爷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人啊!我们摘几个柿子他都不同意?”
吴良识为了磨砺韩传良的性子,也使他遇事要冷静思考,笑着说:“儿子,你好好的分析一下你爷爷为什么不要你摘柿子?”
韩传良说出自己的感受后,吴良识高兴了,看来韩传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成熟。
韩传良想了想说:“妈妈、爸爸,我想爷爷有几个原因不同意我摘柿子。一是柿子的确没有成熟不好吃,爷爷认为我摘下来不好吃会扔掉的,他认为这是浪费就不同意我摘了。二是爷爷的确是想用柿子卖钱,我们摘了一些他觉得心痛就不同意我摘。第三个原因就是爷爷对我们有成见,不高兴我们就不同意我们摘柿子。爸爸、妈妈,我觉得这第三条的可能性大,而且是最大的原因。”
吴良识紧紧的盯着韩传良:“儿子,说说你的理由。”
“爸爸、妈妈,人们常说,谁人不爱子孙贤?先辈见到自己的后人后一定会非常开心非常高兴的。我们虽然不是什么贤人,但我们也还是能够给他争光的人,并且我们也很少回来,爷爷见我们回来了应该非常高兴才对,既然高兴就会拿出好吃的东西来招待我们。可爷爷却不是这样的,他先是与我们吵架,现在又为这几个柿子是这个态度。所以,我认为爷爷对我们是有意见的,他不让我去摘柿子就可以理解了。”
韩长弓不无忧虑的说:“良良,你分析的非常对!你爷爷这个人就是一个小心眼。我以前就知道他是这样一个人……”
吴良识看了韩长弓一眼,希望他不要再这样说了,这样对韩传良的心灵有影响。
吴良识望着韩传良说:“儿子,你的分析可能是对的,就算你爷爷因为生我们的气不高兴我们摘柿子。儿子,你也要站在你爷爷的角度想,有可能的确是因为柿子没有成熟,这个时候摘下来不能吃就扔了的确是浪费。其次,的确是你爷爷想拿柿子去换钱……”
“妈妈,我们不是每个月都给爷爷钱了吗?难道他差这几个钱?”
“儿子,有可能我们钱给少了,你爷爷不够用才拿柿子去换钱呢?或者是我们把钱给了,你的叔爸他们没有给爷爷奶奶钱呢?儿子,既然你爷爷不同意摘柿子总有他的道理,我们不能站在我们的角度去责怪你爷爷,我们首先得从我们自己身上找原因,看看是不是我们自己的问题引起的。儿子,你是一个聪明人,又是一个学法律的,以后要从事法律工作。法律工作是一个非常严谨的职业,尤其是牵涉到人命关天,牵涉到人家前途的大事情,一定要慎之又慎,要从不同的角度考虑,不能从表面上看问题,不然的话会制造冤假错案的。你爸爸的案件就是例子就是教训啊!我不希望你以后也制造出像你爸爸这样的冤假错案出来。”
韩传良被吴良识的话震撼到,怪不得妈妈一个女同志,竟然能成为教育局的一把手,从妈妈说的话就感受到她与众不同,她不但格调大而且还心胸宽广。韩传良在心里发誓,自己一定向妈妈学习,争取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韩传良由于在思考吴良识说的话没有发声,吴良识轻轻的问道:“儿子,是不是妈妈刚才的话把你伤到了?”
韩传良立马一边摆手一边说:“妈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在想你这样的思考要全面深入些。的确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能从表面上看,要多角度的去看。牵涉到自己的事情时要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这样才能更加全面,也才不能伤到别人。”
吴良识点了点:“儿子,你说的很对!就以你爸爸的事情为例,他当初与韩长英在通信,两人心中都有对方,可你爸爸却没有把话挑明,更没有站在韩长英的角度去考虑,结果你爷爷一反对你爸爸就放弃了。但他听你爷爷说我姐姐吴良知是如何好的时候,他又没有认真考虑一下,没有认真了解一下,几天时间就匆忙结婚,结果出现了后面的一系列问题。这中间固然有吴良知和韩长弦的问题,但是你爸爸自身也是有很多可以总结的。”
韩长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良良,你妈妈说的非常对,我走到如今这种地步不光是他们的责任,我自己也有非常大的责任。”
“爸爸,你身上发生的事情我上大学后一首在思考,的确是妈妈说的你自己有很大的责任,前面的事情就不说了,就以你后来的想法和做法来说,你没有展现出你这个军人的气质。你虽然是因为我的原因,不想影响我的学习就一首隐忍不说,这就是你的错误。你应该严肃的指出他们的错误,使他们有所顾忌。可你并没有这样做,结果导致他们更加有恃无恐,更加肆无忌惮的胡作非为,到头来不但害了你自己也害了他们。他们虽然是咎由自取,但你如果早一点对他们一声猛喝的话,他们可能就不是现在这种情况了。”
吴良识不住的点头,看来自己这样引导对韩传良是有帮助的。韩传良从吴良识这里学到了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为他后来的人生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韩传良开始对爷爷韩德中有不少的意见,经过吴良识的开导后,他不再埋怨爷爷韩德中了,他也不再提说那些不愉快的话题了。
当天晚上,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在院坝里一边乘凉一边说话。哪想到这时牛立新却开着车来了。吴良识、韩长弓和韩传良都清楚牛立新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牛立新一定有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