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歪在榻上看书,玉婉走进房间直奔浴室,梳洗一番才捂着肚子出来。
楚瑾玄挑眉瞧她,玉婉主动坦白,
“吃了碗馄饨后,肚子总是鼓鼓叫,樱兰劝我别吃,我真不该不听话。”
楚瑾玄抬手一指,玉婉明白,闹肚子的人不能靠近圣洁的世子,
“世子爷,您今天回去?回你自己的小窝去……哎呦!”
玉婉捂着肚子跑开,她吃了泻药。
她从玉君记出来,走到巷子口,见樱兰正在站在馄饨摊前东张西望。
她走上前谎称自己吃完馄饨,四处闲逛,樱兰看上去信以为真。
但玉婉怕,怕樱兰将她有半个时辰下落不明的事告诉楚瑾玄,只能做得谨慎些。
好在她有个酱菜铺子开在馄饨摊左侧巷子里。
等玉婉收拾妥当出来,楚瑾玄还在,见玉婉穿戴整齐,对门外吩咐道:
“让太医进来吧。”
玉婉觉得小题大做,
“不用……我自己就是个大夫……”
回头看见一张娃娃脸,顿时冒了冷汗,“小许太医!”
长相年幼,但有小神医之称的许睿见到玉婉有些不自在,
“玉婉姑娘,请坐。”
抬手为玉婉诊脉。
玉婉心里七上八下,许睿医术好,脑子灵光,玉婉担心他发现自己吃药装病的事。
玉婉抿嘴瞧着许睿,心跳得飞快。
小许太医埋着头,不敢看玉婉。
“怎么样?”
楚瑾玄问道:“她有什么病症?说话!你要是不想吃板子……”
玉婉忙装好人,
“别吓着小神仙,他还是个小孩子。”
小许太医红着脸,“我今年十六了……”
“我十八,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孩子。”
玉婉讪笑,
“小许太医,日子太苦了,我喜欢吃甜的。小神仙,您的药可不可以不要太苦。”
许睿明白玉婉的意思,他知道宅门女子勾心斗角往往身不由己,斟酌道:
“是药三分毒,吃多了伤身,你把所有药都停了。我给你开些食补的方子。身体是自己的,要爱惜。”
玉婉诚恳受教,
“世子爷很爱惜我,我现在不喝避子汤了。”
许睿清楚后宅的阴私,挑眉不屑斜楞楚瑾玄一眼,
“有些亏损很难补救……”
楚瑾玄恼羞成怒,
“莫要危言耸听!该怎么治,怎么治!”
他轻咳一声,双颊隐约泛红。
许睿心里来气嘟囔,
“按什么标准医,像诏狱的犯人,活着就行吗?”
楚瑾玄大怒,
“放肆!你皮子痒,需要梳一梳是不是!”
许睿顿时缩了脖子,
“我不得问清楚!医得太康健,死不了,不是活受罪。”
楚瑾玄伸手搭他脖领上,直接将人从凳子上拎起。
玉婉抱着楚瑾玄手臂阻拦,
“世子爷,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小许太医,诏狱里的犯人都是坏人,他们狡猾阴险,不用些非常手段,不会就犯。他们往日里作恶多端,对他们仁慈是害了数以万计的好人。我家是世子爷风光霁月,目下无尘,要不是为了社稷与百姓,何苦干着又脏又苦的差事。”
楚瑾玄心里受用,放开了许睿。
许睿挠挠头,满口埋怨,
“他一点都不苦!镇抚司有指挥使,苦活累活脏活都挨不上他。他整天翘个二郎腿在房间喝茶等着收口供。他不下大狱,根本不知道里面血肉模糊多恶心!又苦又脏又累的是我。严刑逼供,下手太重,人都要咽气了,还没问出他们想听的,就把我扔进去让我治,治不活不让回家,犯人不招供也不让我回家,缺不缺德啊!”
玉婉听得心惊胆战,程知意,他们会不会这样对待程知意!
见玉婉脸色苍白,许睿不好意思,附和道:
“世子爷无所事事坐一天也挺累……”
“快治!”
楚瑾玄没个好气,
“治好我的女人,以后给你换个差事。”
许睿一昂头,大义凛然,
“我不入地狱……就得我爹,我还不知道你。”
嘟着嘴重新为玉婉诊脉。
楚瑾玄冷哼,
“知道就好。怎么样?”
许睿不耐烦,
“催什么催……她吃得太杂……”
许睿嘴上没有把门的,听得玉婉心惊胆战,
“梳一梳?世子爷,你刚才是不是说错了,梳什么?皮子痒不是挠一挠吗?”
情急之下,玉婉忙问出,刚才她没听明白的黑话,岔开话题。
许睿一劲鼻子,
“铁梳子,梳你皮!先用开水从上到下淋一遍,然后用铁做的跟梳子一样的东西,从上刮到下……”
“啊!”
玉婉尖叫,脑海里全是程知意被铁梳子刮皮的场面。
楚瑾玄将她护在怀里,厉声呵斥许睿,“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许睿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她问我的……”
“他问得是我!”
楚瑾玄声音凌厉,“滚出去!”
许睿如临大赦。
玉婉冒出个头来,“你回来!”
小许太医进退两难,哆哆嗦嗦站在墙角。
玉婉恢复如初,“没事,我不怕,他们都是坏人。治病要紧。”
许睿可不想再待,“我出去开方子。”
抬腿要溜。
玉婉再也等不了,她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法子救哥哥,只能破釜沉舟。
“小许太医,谢明珠还好吗?”
许睿顿了下,“听说康复了。”
玉婉朝他招招手,
“小许太医,明日可不可以陪我去看看她。”
“不需要。”
楚瑾玄一口回绝。
玉婉恳求道:“她虽有错,但受到的惩罚已经够了。国公府与勇毅侯是旧交,别伤了两家和气。世子爷,我不想总给你添麻烦。”
许睿瞥嘴,
“去了也没用。”
玉婉淡笑,
“去了,说明国公府有诚意,至于他们领不领情,并不重要。小许太医,请帮我说句话,我真没下毒。”
许睿点点头,
“也不全怪你。谢小姐本就有哮喘之症,她对花粉过敏。你不知情给她用了玫瑰露调和的药膏,加上烫伤的肌肤本就敏感,你的药膏药性过猛,她忍不住瘙痒,不住抓挠,久而久之,皮肤溃烂,发生感染,也是机缘巧合。”
江府那日,玉婉本想下毒,但走到谢明珠身边,发现谢明珠喝得是白水,而不是茶。
再看亭子周围没有花丛,玉婉便明白了。
谢明珠兴许对花粉等物过敏。
玉婉狡辩,
“女子爱美,我不想她留疤,你看我的手,比她烫得还严重,用了我的药膏,不留疤,还很白嫩,我没想到她会痒成那个样子。”
许睿可不敢看!
忙转过身,
“不知……姑娘用什么法子医好谢小姐,可否告诉在下。”
许睿虚心请教。
玉婉忙说,
“我从家乡带来的药膏。可惜全给了出去,明日咱们问问谢小姐,可还有剩余。”
许睿疑惑,
“她的问题,根源不在皮肤上,她要是遵医嘱早好了。你的药膏当真神奇。”
不过是普通的润肤膏,只是玉婉让谢明珠,断汤药,喝白粥,前三天捆住手不挠,后七天拜佛念经,扬言十天伤口痊愈。
勇毅侯告示也贴了,银子也付了。
他只能相信润肤膏是能救谢明珠的解药。
玉婉福身一礼,
“还请小许太医明日直言不讳,护我周全。”
许睿一口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