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意挤出一丝笑,
“让芝兰姑姑见笑了。她还是个孩子,第一次出门就遇到……天大的事,见旁人受苦受难,以为被人关起来,不挨打就是幸运。其实五十步笑百步,都不是好人。”
琳琅和玲珑实在坚持不住,发出沉重的呼吸声。
芝兰走下床,从箱子深处的锦盒中拿出一纸文书,交给程知意。
“这是在官府备案的那一份。其实,陛下一直派人盯着小姐的行踪。楚世子洁身自爱,不是万不得已不会踏足烟花之地。只能说,缘分天定。楚世子早为小姐消了奴籍,又费劲心思寻这份备案的身契。咱们也不能说他对小姐一点真心没有。小玉公子,咱们还是静观其变好了。”
程知意双手捧着文书,不住打颤,这是妹妹玉婉的身契!
上面的名字珏秀是假,但掌印与手指印皆是真。
玉婉暴躁易怒,程知意无法想象妹妹玉婉是在怎样的情形下,被迫屈服,签下这样的文书。
卖身契!
陛下一直派人盯着玉婉?
就只是盯着!
“小玉公子可是恨陛下不救小姐。陛下有陛下的难处。”
程知意拳头握得咯咯响。
他已不是刚出家门的傻小子,人要克制住脾气。
他勾起唇角,
“陛下深谋远虑,不是我等能及。”
芝兰垂首,
“小玉公子您以后会看得更加明白。奴婢去陪小姐煎药。”
“劳烦姑姑了。”
程知意何尝不知,芝兰就是来监视他们一家人的。
陛下既渴望久违的亲情,又担心亲情中掺了杂质,危及自身。
芝兰来到厨房,玉婉正在煎药。
小药壶里煎着楚瑾玄的药,大锅里熬着大家喝得汤水。
她手脚麻利,有条不紊,忙得不亦乐乎,芝兰有些插不上手。
芝兰望着玉婉忙碌的身影,一时出神,
“奴婢眼拙了,小姐更像玉敏姑姑多一些。”
玉婉低头抬臂在袖子上抹了把汗,
“芝兰姑姑说话小心些。让陛下知道会觉得你诋毁姑奶奶,他会不高兴的。你在信里写,说我妙手仁心,虽医术平平,但有副热心肠。像与不像,让他老人家自己琢磨,岂不是更好。”
玉婉直言不讳,倒是让芝兰刮目相看,心里升起一丝愧意,
“小姐聪慧,奴婢僭越了。”
“任务是主人安排的,日子却是自己。芝兰姑姑,辽东天高皇帝远,陛下能有几只眼。我父兄对陛下忠贞不二,芝兰姑姑应多想自己的日子才是。”
玉婉扭头看向芝兰笑得明媚。
芝兰心领神会,玉婉在敲打她,
“芝兰此生能够出宫,已是有福。陪伴小姐左右,更是莫大的福分。奴婢将汤药给楚世子送去。”
“我去,姑姑帮我打掩护就好。”
玉婉并不完全相信芝兰。
她隐约觉得楚瑾玄刚才服下的麻黄汤不是遇到庸医那么简单。
芝兰拎着食盒来到楚瑾玄所在的上房,轻声叩门。
冷风从房里走出抱拳,
“芝兰姑姑。”
“世子爷如何了?我做了些羹汤给他服用。”
冷风很是感动,
“谢谢芝兰姑姑,世子爷正睡着。”
说着要接过食盒,放在桌上。
芝兰欲言又止,有些羞赧,
“冷侍卫,我有些话想问您,可否进一步说话。”
冷风挠头憨笑,挤眉弄眼,神神叨叨,
“芝兰姑姑,大将军的事,卑职知道的不多。他在辽东,北地,好似河间府都有宅子,但孩子皆放在一处养,不接触那些女人。”
芝兰心中暗笑,真让玉婉说对了,冷风关注定国公府每个人的八卦。
待二人在墙角嘀嘀咕咕,玉婉溜进屋内关上门,从食盒中取出汤药,来到床前。
手捏楚瑾玄鼻子,药碗抵嘴,一气呵成灌了进去。
楚瑾玄闷哼一声,刚要睁眼,玉婉眼疾手快,一掌劈下去,楚瑾玄又晕了过去。
玉婉拍拍手,小声嘀咕,
“你啊,你!关着我的时候,我动一下,你就叽叽歪歪说教个不停,猛敲打我!如今,自己病了,身边连个人都没有!我现在阉了你,你事后都不知道谁干得!”
玉婉边说边点上迷香,
“我呀!我要不是学我姑奶奶想给陛下留个好印象,我才懒得搭理你。”
她扇了楚瑾玄两巴掌,见楚瑾玄没反应,快速为楚瑾玄清理伤口。
一切都弄好后,玉婉从窗户慢慢爬出,见四下无人跑回了对面房间。
远处草垛里冒出两只脑袋。
“小三哥,婉姐姐跑三哥屋里干什么?”
“走,过去看看。”
楚大彪和楚大锤兄弟俩从草垛里钻出来,推门进了楚瑾玄房间,见楚瑾玄光着后背趴在床上,半露着屁股。
兄弟俩互望一眼,摇头晃脑,“哐当”倒在地上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