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林峰杳无踪迹,准确得说,除了京都还有他的传说,官方登记上没有这个人。
连他当年被贬,被废除功名,被赶出京都,流放北地的文书都没有。
“镇北军东营有消息了吗?”
“啊?”
安福陪笑着迈进门槛,
“算日子,消息昨天才能到西营。西营不比东营,服役的犯人多,一个个查需要时间。”
楚瑾玄按了按太阳穴,找不到玉林峰,玉婉又在哪儿?
“还有事?”
楚瑾玄不耐烦。
安福故作勇气,
“金玉楼的掌柜来送凤冠。玉婉姑娘之前在他家定制的那款,有一百零八颗南珠。掌柜说他收了玉婉姑娘银子,玉婉姑娘一直没去取。一会儿想起来加宝石,一会儿想起来加红珊瑚,如今……”
安福挠挠头,打量着楚瑾玄的神情,
“掌柜说听说玉婉姑娘……她……她……人……找不到了!他想用凤冠给玉婉姑娘建个衣冠冢!想问问您的意思!他知道他多嘴了!但他不想让旁人占着凤冠!很贵重的东西。”
安福一口气说出来,心绪不安。
楚瑾玄站起身走到窗边,
“他有心了,把凤冠放静园,赏掌柜一千两银子。”
安福欲言又止,默默退下。
楚瑾玄望着对面的静园,恍然失神。
他曾在此欺负玉婉,故意敞开窗户,吓唬她,瞧着她钻进自己怀里,羞得浑身带红,轻声求饶。
玉婉需要他保护的感觉,让他自欺欺人的认为,玉婉永远不会离开他。
可他没保护好玉婉。
玉婉不要他了。
楚瑾玄出了书房,慢悠悠向静园走。
秋天来了,落叶飘零。
楚瑾玄从不知,静园离文瑞院并不近。
他以前为什么觉得很近,他两边奔波……
不。
楚瑾玄自嘲地笑了笑,他从未两边奔波。
白日待在文瑞院处理公务,晚上才来静园与玉婉胡闹。
他很少陪着玉婉。
每日听下人禀告一句,
“玉婉姑娘在静园,一日未出,也无旁人前来探望。”
便了事了。
此时想想,玉婉在房间日复一日待着,做什么?不闷吗?
他从未带玉婉出门玩耍过。
京都有许多好玩的地方,他的玉婉都没见识过。
楚瑾玄迈入院中,空空荡荡的院子,四下无人。
夜幕降临,房间内未掌灯,四周黑洞洞。
如今,静园只有翠鸣和竹青两人守着,想来天黑了,二人皆去休息了。
楚瑾玄步入房间,点上灯烛。
一切如旧,只是再无人跑过来抱住他,说东说西。
楚瑾玄轻咳几声,随即猛烈地咳嗽起来,心中酸涩不住上涌,他转身来到桌旁倒了杯水。
突得忆起,他竟不知玉婉喜欢的吃食是什么?
玉婉喜欢的颜色?
玉婉如何长大?谁教会她下毒?谁教她戏水?
他竟都不知晓!
楚瑾玄大笑出声,猛地一掌拍在桌面上,踉跄着趴在桌上剧烈咳嗽。
难怪玉婉不要他,他只是沉迷于玉婉的美色罢了。
玉婉都知道,她说不嫁他!
难怪他找不到她!
地面上不知从何处滚落出三四个纸团。
楚瑾玄抬手抹了下嘴角的血迹,弯腰拾起。
画中的小夫妻手拉手逛街。
圆乎乎的小郎君背着竹筐,挎着竹篮,里面满满当当全是礼品盒子。
他一只手里拿满了物件,风筝,吃剩下的冰糖葫芦,半块糖饼……另一只手牵着自己的小媳妇。
小媳妇同样圆滚滚,她穿得花枝招展,身上绣着花朵,头上插满金钗,悠哉哉挺着肚子,迈着方步,一手被夫君牵着,一手拿着鸡腿往嘴里塞。
楚瑾玄哑然失笑,准是玉婉画得。
他坐下身,支着桌子,打开另一个纸团,轻轻地用手抚平,小夫妻在逛庙会。
另一张小夫妻一起爬山,去寺庙求子吗?跪着许愿,好虔诚。
还有小夫妻下馆子。
小夫妻拜堂……
泪水滴在纸上,吓得楚瑾玄连忙用袖子沾干。
他抬手用袖子擦眼睛,却发现他穿得锦袍并不吸水,泪水滚落脸庞,划过嘴角是咸的。
他自嘲地轻声抽泣,泪眼朦胧,突得床幔晃动!
好似有人影闪过!
“玉婉?玉婉!你回来了!玉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