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七日,京城的天都是红的。
有人说,那是那些孤魂野鬼的血染红的。
而人心惶惶的时刻,只有镇远侯府最为安静。
不,确定的说,里外透着诡异。
饶是那么大动作,都是早些他安排好的。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唯有温棠。
她死了,死在了她面前,再也不会回来了。
明帝亲自来探望过,谢云州也都称病不出。
即便如流水般的赏赐抬进镇远侯府,谢云州也未流露出丝毫的开心来。
相反,如万箭穿心,让他痛到窒息不能自已。
自镇远侯府大火已经过了七日。
温棠那具已经被烧焦的尸体,还没有被下葬。
天气炎热,那被烧焦的尸体,即便已经用冰块好好保存,也禁不住那腐烂的味道传遍了整个镇远侯府。
身处旋涡其中的谢云州,却置若罔闻,丝毫没有任何的反应。
尤其是昨日,秦风犹豫着告诉谢云州。
“侯爷,属下在带人清理庄姑娘,不,是夫人遗物的时候,在院子的树下发现了药渣。”
听到与温棠有关的消息,谢云州才有了知觉。
他抬了抬已经模糊的双眼,眼眸动了动,出口时声音哑的不像话。
“是什么?在那里发现了什么?”
秦风犹豫了一下,不知该说不该说。
到底,他禁不住谢云州那双眼猩红的眸子,只能硬着头皮道,“是一包药渣。”
“属下已经找大夫看过了,这,这是避子汤的药渣,侯爷……”
“呵,避子汤?你说这是避子汤?”
“哈哈,哈哈……”谢云州忽然疯了一样狂笑起来。
他笑的脊梁都弯了,一只手死死扯住那烧焦的尸体。
秦风忽然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谢云州用手紧紧扣住那尸体的的手腕,眼尾满是红色,眼底是深深的怨毒。
“你就那么讨厌我,那么不想要我生下我的孩子?”
“温棠,你究竟有多恨我?”
“你就是死,也不想要在我身边是与不是?”
“呵,”他倏然抬头,对上虚无的空气。
“可是,怎么办呢?你就是死,也只能留在我的身边。”
说罢,谢云州的眼角又流出了血泪,他这些天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本就苍白的肌肤,此时有股说不出的诡异。
秦风莫名心中一疼,张了张嘴,看着男人莫名有股可怜的感觉。
“侯爷,您……”
谢云州却浑不在意一样,“传本侯的令,去宫中找钦天监过来。”
“他们那群老匹夫不是自诩能知晓天文地理,无所不能吗?”
“我要让他们困住她的魂魄,让她永生永世,都留在我身边。”
说罢,他用指腹轻轻拂过那具尸体,口中念念有词,“温棠,你想离开我,你休想!”
“我要你永远都陪着我。”
“就是下地狱,都要与我在一起!”
秦风有些不忍,不禁蹙眉道:“侯爷,夫人她已死了,不如让她安葬吧?”
“这尸骨已放了多日,不如让她就此安息吧?”
“呵,”谢云州冷嘲出声。
用一双不再清明的眼睛看着秦风。
“秦风,你今日话未免多了些。”
“既然无法安息,那便永生永世纠缠吧。”
秦风眉头蹙的更紧了,“可是,侯爷,这尸首放久了,总会不妥。”
“不妥又如何?如今谁还敢说个不字!?”
“可是……”
“秦风!你是不是也想忤逆本侯?”
秦风慌忙跪下,“没有,侯爷恕罪,属下这就去办。”
末了,门被关上,只隔绝这谢云州与那具烧焦的尸体。
谢云州伸手在那尸身上拂过,饶是屋子里已经有股异味传出,谢云州也丝毫未觉。
他转身掏出一只已经半成型木簪,用手中匕首一下一下刻了起来。
即便现在眼神不好,可那只簪子的每一处,他都如数家珍。
一边雕刻着,一边嘴角露出温柔笑意来。
“阿棠,你看,那只簪子烧焦了,我再刻一个送给你,这只和那只一模一样的,你看好不好?”
“你别怕,我会陪着你,到死我都会让你留在我身边。”
“阿棠,你说好不好?”
他一边说着,因为眼睛不好的缘故,又开始流下血泪来。
而手指也被锋利的刀锋刺伤,流下鲜艳的红色,滴落在那尸体上面。
可谢云州就是这般无所谓的,一刀刀,雕刻着,刻着……
一个月后,江南陵城。
女子面容白皙,因为多日未见阳光的缘故,清透的面容下,难掩憔悴。
她慢慢睁开眼睛,这也是这一月以来,温棠第一次睁开眼睛。
身前之人面露欣喜,连忙坐下来,拉住她的皓腕。
“姑娘,你醒了,我一直担心你!”
温棠抚着眉心,有一丝迷茫。
入眼,是一个十分清俊的男子,他一身白衣,正关切的看着自己。
她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面露疑惑。
“请问这是哪里?”
“还有,你是谁?”
“我又是谁?”
男子面露错愕,眼睛眨了眨,不觉怔了怔。
然而,他反应很快,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他伸手抚住温棠洁白无瑕的面容,只轻轻叹息一声,“这里是江南,你叫温颜,是我未过门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