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五指死死扣住床沿,骨节因过度用力泛起青白。迷烟混着体内翻涌的燥热在血脉里奔涌,汗珠顺着绷紧的下颌砸落在玄色衣襟上,晕开深色水痕。
他猛地咬破舌尖,铁锈味瞬间在口腔炸开,混沌神智被刺痛激得清明一瞬。
“来人……”
他喉间溢出的低吼裹着砂砾般粗粝,踉跄着撑起发颤的双腿。
抬眸时,视线里雕花屏风已扭曲成斑斓色块,四周景色也一片模糊。
他却凭着记忆跌撞摸向房门,玄色锦靴将散落的小黄书踢进阴影里。
药性如毒蛇啃噬经脉,每一步都似踩在烧红的刀尖。
“白白……”他破碎的字句混着喘息,像囚困于绝境的野兽,“救……白……”
寒风从微开的窗棱吹入,房檐上悬挂的辟邪铜铃叮当乱响。
他双腿在这阵寒风中彻底脱离,膝盖重重砸在青砖地面,龙纹玉带钩崩开飞溅,在月光下划出凄冷银线。
夜风卷起他散乱的鬓发,露出赤红的、布满血丝的双眸。
本该剧痛的。
可他喉结滚动,竟控制不住溢出闷哼声。
“来人……”
他继续喃喃着。
可不知外头伺候的人发生何事,至今也没有进来。
他的尾音消弭在骤然袭来的黑暗里,烛火将睫毛的阴影投在泛红眼尾,带着迷茫又执着的清醒。
几步外,没有关紧的房门,缓缓打开。
一双天青色镶珠绣花鞋,迈入了房间里。
太子抬起头,朦胧的视线里,只看得清那双鞋而已。
“你回来……了……”他蜷缩在地毯上,艰难开口。
有白清嘉在,他多少能松一口气。
门边,白乐萱垂眸看着他。
甜腻脂粉香气随着她跨入门框的动作,在房间中蔓延开来。
白乐萱裹着烟霞色轻绡襦裙,银线绣的并蒂莲纹在烛火下泛着妖冶光泽。
她刻意将诃子系带松垮到锁骨下方,半透的纱罗披帛虚掩着雪白肩头,石榴红抹胸边缘缀着细碎金铃,随步伐轻晃出蛊惑声响。
云鬓斜簪的鎏金步摇垂落至裸露的颈侧,坠着的珍珠正巧贴上刻意用胭脂晕染的暧昧红痕。
她俯身贴近蜷缩在地的太子,染着凤仙花汁的指尖划过他滚烫的脖颈,朱唇贴近耳畔呵气如兰:
“陛下热吗?妾身给您降降火可好?”
刻意拉长的尾音带着钩子,裙裾下伸出的足尖挑开太子腰封,鲜红豆蔻在烛光里像淬了毒的蛇信。
半截雪白小腿从高开衩裙摆里探出,脚踝金链缀着的铃铛与腰间响动交叠成靡靡之音,整个人如同从艳情话本里走出的精怪,将放荡与算计都缝进了每寸衣料褶皱里。
“陛下~”她见蜷缩在地上的太子没有反应,声音更娇媚了几分,“殿下~妾身伺候您……”
“滚!”
太子即使已经呼吸急促到近乎在抽搐,依然能稳定心神,怒喝白乐萱。
只是他此时额头已被汗水浸湿,脖颈处青筋暴起,完全没有说服力。
“陛下~真的要妾身走吗?”白乐萱蹲下身子,发梢撩拨在他的皮肤上。
在看到太子一阵阵战栗后,她嘴角的笑容更得意了几分。
只是她嘴上,依旧是惊恐又善良的小兔子模样:
“陛下放心,妾身马上去叫姐姐来!有姐姐在,陛下定然会没事的~!”
她这样说着,却在刚刚站起来时就一阵“头晕目眩”,重重倒在了地上,靠在了太子的胳膊上。
太子本是已经被药性控制到脑海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身边发生了什么。
可白乐萱靠近的那个瞬间,他就敏锐闻到了一股陌生的脂粉香。
白清嘉,是从来不用脂粉的。
她身上清甜的香味,是别的女人身上都没的。
“咚!”
肉体撞击木板的沉闷声音响起。
才刚靠近太子的白乐萱,就这样被重重甩在了房间结实的承重木柱上。
太子应是在和药性对抗中,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那木柱被撞击后,还落下了簌簌粉尘,混着迷烟残雾,在摇曳烛光里织成浑浊的纱幔。
半截撕裂的纱罗披帛缠住倾倒的烛台,融化的红蜡一滴滴落下、凝固。
天青色绣鞋甩脱在龟裂的汉白玉地砖上,脚踝金链将地毯勾出细密毛边,几粒珊瑚珠从破碎的裙裾滚进阴影,在血腥气与残存脂粉香中泛着诡异微光。
“噗——咳咳咳……”
白乐萱重重跌落到地上后,张口就喷出一口血,然后重重咳嗽起来。
听那咳嗽声就晓得,应是有不少血液呛进了她的喉管中,让她半天都说不出半个字来。
太子睁着什么都已看不清的眼睛,冷睨她一眼后,就继续向门边移动。
白清嘉进门时看到的,就是如此场面。
白乐萱衣衫凌乱发髻不整地趴在地上吐血,太子也衣衫凌乱地趴在地上,在地上匍匐前进。
看太子匍匐的方向,是想到门口来。
这下,她也顾不上看白乐萱是死是活,急忙上前要把太子从地上扶起来。
男人在她手触及自己肩膀的时候,就猛地一个肘击,显然是要打人。
只可惜他现在中了药,力道准头都不如清醒的时候,再加上白清嘉也算是经过他亲自专业培训的,马上就看出他的意图。
只轻轻后撤半步,她就躲开了男人动作。
“萧长渊,是我。”她凑到男人耳边轻声说,“我是白清嘉,你现在是清醒的吗?”
“白……”
男人艰难开口,却只说得出一个字。
有种萧浩既视感了。
白清嘉谨慎地更靠近他两步,小声说:
“我现在扶你去床上,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吗?”
她算是清楚了。
现在白乐萱那个凄惨样子,估计就是刚刚动手碰了这个家伙吧?
前车之鉴,她可要好好注意着。
“白……”
太子依然在地上弱弱地蛄蛹着,只说得出这一个字。
无奈,白清嘉只能硬着头皮蹲下身子靠近他。
奇怪的是,这次男人竟然什么都没做。
他乖乖任她把自己扶起来,颤巍巍走到了床上。
男人将近一米九的身躯,被重重搁置在她那张小床上的时候,显得那张小床格外可怜弱小又无助。
他仰卧于青缎锦衾间,玄色衣襟被汗水浸得近乎透亮,金丝盘龙纹在烛火下折射出断续的暗芒。
喉结处凝结的汗珠顺着脖颈青筋滚落,在锁骨凹陷处汇成细流,浸透松垮的腰封。
苍白肌肤浮着不自然的潮红,似从肌理深处透出的胭脂色,与肩头被指甲抓出的血痕交叠成妖异的纹路。
唇缝间溢出的喘息炙热凌乱,下唇咬破的血痕凝成暗红琥珀,衬得涣散瞳孔里翻涌的欲色愈发狰狞。
难得的是,他乖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除了忍耐克制的呼吸声与若有若无的闷哼声格外明显外,就像个已经喝醉睡着的人。
安置好他这边,白清嘉的注意力才重新放到白乐萱身上。
恰好此时,她的便宜老爹爹也跟上来了。
进门,老头看到了半死不活的白乐萱,和床上人事不知的太子,就大声吆喝起来:
“乐萱!你竟已做了皇上的人吗!你……你你你……”
他是扯着嗓子说的。
别说外面伺候的人,就是隔了两个院墙的人,恐怕能听清了。
白清嘉瞪了他一眼,直接隔着半开的窗棱冲外面打了个手势。
半秒后,就有两个暗卫凭空出现,出现在了便宜老爹爹周围。
不给他反应时间,就直接一块破抹布堵住了老头的嘴,三两下就将他五花大绑,捆成了一块五花肉。
“呵,原来前面虚晃一枪,为的是这个啊?”
她抱臂站在床边,挡住太子,冷睨被扣押在门口的老头,
“父亲啊,你如今怎么能蠢笨成如此模样的?为了一个白乐萱,你当真要赔上整个白家不成?”
“唔唔唔!”
老头在暗卫手下奋力挣扎,但根本挣扎不动。
他疯狂的唔唔声,还不如大半夜野猫叫春动静大。
白清嘉抬了抬下巴,示意下面的人,把白乐萱也一起给绑了。
然后,注意力重新落在便宜老爹爹身上。
“你该不会以为,就算这次真的能成事,皇上也会捏着鼻子为了名声认下白乐萱这种女人吧?”
她嗤笑,眼里满是轻蔑,
“以后在牢里,换个枕头吧。这个梦,不适合你们。
白乐萱怎么说,也是五弟的正经皇子妃。
不论如今五弟是什么身份地位,皇上也不能做出淫弟媳的事。
若是为了名声,与白乐萱撇清关系,才是最重要的。
更何况……
今日房中情形,但凡不是个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白清嘉怕家中人作证不够分量,在刚刚赶回来的路上,就着人去请左邻右舍了。
白氏父女既然要找死,她当然要满足这两个人的小癖好啦~
斗了这么多年,他俩都没占着她的半点便宜。
刚休息了半年而已,这俩人的战斗力竟然已经差到了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