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太医的神色有些沉重,抬眸对上顾亭雪威胁的眼神。
他赶紧低下头,想着要怎么斟酌措辞。
香君却见到了两人的眼神交流,赶紧侧身挡在顾亭雪面前,严厉地说:“如今是本宫问你,你看他的眼色作甚?有本宫在,他还能吃了你不成,你给本宫实话实说。”
柳太医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道:“回娘娘的话,顾大人的脉象虚弦而涩,左关尤显濡弱。此乃劳役过度,形神俱损,耗损真元,致气血两虚之故。想来,是这些年,顾大人一直在外本宫,身体耗损太大,又有许多积年的损伤,身子一直没有得到真正的修养,以至于有了久伤营阴,龙雷不潜之兆。若大人还是这般不避风露,只怕会损及先天之本,动摇命门真火,致寿元折损……怕是会寿数不长。”
香君猛地起身,回头看向顾亭雪,他的神色看起来也没有太过惊讶,只怕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情况。
“娘娘……”
顾亭雪想说什么,却被香君指着,怒斥道:“你给本宫闭嘴!”
香君看着柳太医,沉着气道:“你给本宫说实话,不准隐埋,他的身子,可有补救的办法?”
“娘娘也莫要太过忧心,顾大人毕竟还年轻,禀赋尚充,若得好好静养,辅以膏滋缓补,使五脏俞穴之气得通,三焦决渎之功得复,犹可挽狂澜于既倒。”
“此话当真?只要静养滋补就够了?”
“微臣观大人近日似乎用了些培元固本之剂,倒是有些妙用,大人可暂借其润补之力,只是……”柳太医想了想措辞,有些尴尬地说:“此物终非久服之品,且须择母体康健、乳质清润者,且只有头一个月才最有用处。微臣还是回去与宴太医共商,给大人拟几个营卫调和、坎离既济的方子,给大人慢慢补着。”
柳太医此言一出,香君和顾亭雪默默对视一眼。
柳太医看着香君又问:“娘娘,之前给您开的药,还要继续喝么?”
香君有些尴尬。
有时候她还挺烦这些大夫的,一把脉,压根就没有秘密。
香君是吃着断乳的药的,因为宫里有规矩,皇子绝对不能由生母亲自抚养哺育,所以孩子一出生就会交给嬷嬷们抚养。
这样,就可以削弱生母对孩子的影响力,防止母子关系过于紧密。导致后妃将来借助皇子攫取权力,形成外戚势力干预朝政。
但这世上的母亲,总是有想要哺育孩子的本能,即便香君算是不得多好的母亲,但也会有想要哺育孩子的欲望。
这才需要太医开些断乳的药,否则身子会极为难受。
如今柳太医这么问,就是诊脉诊出来了。
“柳太医有何建议?”
“倒是可以等着娘娘坐完了一个月子再喝。”
“那便听太医的吧。”
柳太医又看向顾亭雪道:“顾大人,微臣再叮嘱您几句,虽说内补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大人自个儿。外面怎么进补,终不及「神机自调」之万一。观大人脉象,肝木郁而不达,心阳伏而不彰,此非草木金石可解,实乃七情内伤、五志化火之征。大人若终日沉郁,则任督之气何以周流?但是还是要自己想得开才是,而且,从今以后,断不可再和之前那般奔波操劳了。”
柳太医说完这段话,这才拎着药箱走了。
等太医走了,香君看向顾亭雪。
“七情内伤,五志化火?”
顾亭雪倒是很坦然,“大概是奴才小心眼,所以才嫉妒成性,又不想被娘娘看出来,这才郁而不达,如今已经在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