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每次元朗想要开口,元泽总是会顾左右而言他,下一次,就对元朗更加尊敬和示好。
元朗没有办法,只能也小心地维护着元泽的情感。
元朗本以为,他与元泽不会是亲密无间的兄弟,但也是至亲,也有深厚的情感。
但那一日,薛氏中毒病重,元泽的表现,终于让元朗觉得不对劲起来。
元朗爱自己的娘亲,所以他知道,元泽不爱他的娘亲。
元泽不像是在为他的母亲伤心,也不像是对薛氏的事情毫无情绪,他的焦躁,倒像是一个犯了罪的人。
那一刻,元朗第一次感觉到,这座宫殿的阴寒,第一次意识到,他周围的人,兴许不都是好人。
元泽去了昭临宫,与母后长谈一番之后,回来之后,元泽就变了。
虽然,元泽还是像从前一样对元朗好,对元朗恭敬有加,但是元朗太敏感了,他敏锐地察觉到,元泽对待他的时候,总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轻蔑。
虽不明显,但总能在细枝末节的小事上,通过一个动作,一两句话,让元朗感觉到这种不适。
那时候,元朗还不知道元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变。
但如今,元朗看着元泽离开,也能猜到一些了。
大概,是他的母后,又为他赶走了一个对他有威胁的人。
娘亲总说他笨笨的,元朗也知道自己读书不好,但他却不觉得自己真的那么愚蠢。
至少,娘亲对他的好,为他做的事情,他都能感受到。他也未曾怀疑过,娘亲对他的爱。
元泽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宫道上。
这一回,元朗什么都没说,就连伺候他的宫人都觉得有些惊讶。
平时,就是一个只见过一次的宫人遇到什么事情,元朗都要帮忙的。
这慎郡王平日里和璟王殿下形影不离的,两人的感情看似也极好,怎么璟王殿下,对他连一句道别都没有。
“璟王殿下,您没事吧?”奴才们还担心,璟王殿下是不是难过得傻了。
元朗摇摇头。
他的确是有些难过,但却不是为了元泽的的离开。
他只是隐约有一种预感,这个他长大的地方,这个曾经让他感受到幸福的皇宫,到底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璟王殿下,夜深了,咱们回去吧。”
“明日是不是我就能去给母后请安了。”元朗问。
小太监喜滋滋地说:“是啊,明日是初一呢。”
人间炼狱的样子,是延庆二十一年的陕西。
就算是顾亭雪这样杀人如麻,见惯了死人的人,一入陕西,也还是被看到的画面给镇住了。
地面裂出巨大的深缝,如巨兽之口,江水倒流,河道溃堤,淹没了农田与村庄。
神策军经过三个县,所有的城墙全部倒塌,尸体堆成山丘,也无人掩埋。
整个关中,官舍民居荡然无存,活着的人,只能在炎热的天气里,蜷缩于临时搭建的草棚里,活着直接在露天避难
因为许多官吏都在在地震中伤亡殆尽,朝廷的救援又延迟了一个月才到,而且优先保障的是几个军镇,所以关中核心地带的百姓们,许多都在绝望中挣扎而死。
剩下的灾民也被迫掘草根、剥树皮为食,甚至陷入人相食的绝境,更有人,不得已,去吃了亲人的尸体……
流民涌动,盗匪横行,甚至可以看到灾民们裸体行走,啼嚎遍野,每一个都是瘦骨嶙峋,宛如骷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