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遇到个灾年,借粮时是“春借一石,秋还两石”。
若是连着几年遭灾,那欠下的粮食就还不清了,所以许多佃农都是世代负债的。
至于官田,官田的税租是民田的数倍,佃农需缴纳七成以上的收成,再加上中间贪墨的,他们实际所得更加的微薄。
但官田也算得上朝廷收入的一大来源。
可因为历年来,皇帝给各个藩王、功臣们赏的田越来越多,所以这收得上税的官田亩数也越来越少。
但每年,朝廷税收的要求又摆在那里,皇帝逼大臣,大臣逼小官,小官逼小吏。
底层的这些小吏,虽然没有功名,地位也比不上士绅,但是他们对百姓的影响力,却比那些有品级的官员大得多,因为他们才是直接与百姓接触的人。
但朝廷收不上税,小吏吃不上饭。
小吏吃不上饭,自然就要欺压百姓。
百姓被欺压,日子过得更加的恶劣,活不下就鬻儿卖女,来年能种地交税的百姓就更少。
小吏对剩下百姓的欺压就更严重,如此恶性循环。
朝廷越来越穷,百姓越来越惨。
最后百姓厌恶小吏、厌恶朝廷,民变就这么来了。
可实际上,真正的罪魁祸首却一直不在百姓,也不在小吏。
和李大仓聊了一日之后,香君回到昭临宫后,硬是一晚上没有睡着觉。
第二日早朝的时候,官员们都明显感觉到,今日的太后很不一样,那气势,像是要来杀人的。
但很快,官员们便放心了下来。
今日,太后娘娘尤其的和风细雨,她今日来是想推行一个新政,那就是减免天下三年的赋税。
(三)
“如今,连年的天灾和战乱,百姓需要休养生息,哀家决定,减免天下百姓三年的地税,这三年,所有田地里耕种出来的粮食,都归百姓自己所有。”
此言一出,香君就看到站在最前面的几位大臣,脸上都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右相,你可是有话要说?”
右相上前一步道:“太后娘娘,这朝廷的事,没有那么简单,朝廷那么多官员要吃饭,每年又是要修河道、又是要赈灾荒,又是要发军饷的,国库又空虚,这减免三年赋税,官吏们吃什么?河道还治理不治理了,出了灾情还赈灾么?太后娘娘,您这是要把朝廷解散了啊。”
香君眸色一凛,“哀家说了要饿着你们了吗?又没到发俸禄的日子,你倒是早早担心起来了,我看右相这大肚子,也不像是饿过肚子的人呢。”
右相闭上了嘴,但眼神还是一样的轻蔑。
“太后娘娘说的是。”左相立刻上前说道:“臣倒是觉得太后娘娘减免赋税的国策是极好的,臣支持娘娘!”
左相心里也是瞧不上太后的。
前些日子,看太后在前朝连敲带打地收拾了不少不服她的人,他还以为太后有些政治天赋。
但如今真的到了具体的政事之上,立刻就显出她一介妇人,毫无见识。
反正免税这种事情,对他们这些大臣们也没什么影响,这满朝文武,谁靠俸禄过日子啊?
最后影响的也只会是地方的官员和小吏。
左相只觉得香君这是想一出是一出,压根不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等到年底发不出俸禄,全天下的官吏都闹起来了,她便知道着急了。
所以如今,他也愿意由着香君,正好她闹出事情了,才能再求他们这些老臣给她收拾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