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Chapter 13

    亲吻从来都不能算是我人生里美妙的经历,但这并不是我的错。


    毕竟,每一次我曾经感受到的亲吻都像是一种不可控的侵入,像是一次次印刻在皮肤上面的异物,如同一场夹杂着火山喷发时才会出现的刀片与灰烬的混合雨水,只单纯存在着,就足以令每一个还仍然在呼吸的人打从骨子里产生抗拒。


    我经历过那种湿漉漉的、像某种潮湿生物缓慢蠕动的亲吻。它们试图包裹我,渗透进皮肤缝隙,把我整个人都全吞进去,但也体验过落在额角的亲吻,它轻飘飘的,带着似是而非的怜爱,但却轻得像是一片即将剥落的干裂,一旦碰触,就会露出底下不堪的真相。


    当然,还有托尼那次不讲道理的,带着侵略性的亲吻。


    我还记得他是怎样不容分说地,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般将嘴唇落下,带着掌控与夺取、不留喘息的空隙,我甚至有那么一秒种以为自己会真正窒息。


    可我没有如愿以偿,留下来的不是解放一样的死亡,只是一些不太让我熟悉的,湿漉漉的口水。


    我不需要这样不需要探索与也能察觉到的亲昵,不需要别有用心的占据,不需要镜头下放大着的细节展示,不需要它们的侵略性,可讽刺的是,曾被我视为过分温吞的触碰,却在此时此刻真正意义上让我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一切为什么会发展到这副自我被判的地步?


    手掌按上手臂的温度带着大卫的指纹刻印,我是一面已经被涂抹的不像样的水泥墙壁,他是有着棱角的刻刀,用泛着微微红的指尖落在皮肤上进行轻抚,像是某种了不得的东西正试图渗透进世界,纵使触碰是温和小心翼翼的,可它们依然让我感到异样的痒意,让我本能地想要等候、靠近,甚至直接直接不顾一切的占有它。


    落下来的吻不生涩,也不狂乱,甚至连欲望都被调控得刚刚好,像是一场没有办法被挑出任何毛病的表演,一杯经过精准调配的鸡尾酒水,入口顺滑,度数适中,既不能够灼烧喉咙,也不会让人彻底醉倒。


    被我环抱着的男人似乎知道我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一些什么,很有魄力的成为了那个能够给予我一些怜悯的对象,可是我讨厌这样,我讨厌着他流畅的动作、迎面而来的气息,讨厌它们轻得几乎散开,像浸湿烟灰那样既带着某种挥发出的余波,又有滞重的残余感像是某种陌生的香水气。


    我不想要这种吻,可是该死的,我也没办法真的推开他。


    我需要他。


    至少在这一刻,我需要他的嘴唇堵住我的嘴,堵住从我喉咙里挣扎着想要流出的某种声音。不过,这样浅显的理由实在是太愚蠢了些。大卫知道,我也知道的是,如果一个吻能够填满某个缺口,那或许这个缺口从一开始就不够深刻。


    它需要被停下了。


    想要继续进行下去的贪念是需要被天罚降临的,我不知道自己在任性开启它后,又继而叫停的行为会不会破坏那么一点点我于大卫的印象,所有思考能力都被他从我口中夺走的呼吸一起面临灭绝,只能令身体像是某种陈旧的机关,被锈蚀得卡在原地。


    我没有收回手臂,没有推开大卫。任凭自己维持着这个姿势,像一座落满尘埃的雕像,等待着时间将这荒谬的片刻吞噬。但时间并没有那么好心,它并没有让这吻自行消散,却仍在某个刹那,将它彻底击碎至体无完肤,而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分外轻蔑的嘲笑。


    不知道停在原地看了多久,又任凭思绪飘散到哪里的男人是唯一的罪魁祸首,他并不能给予我最根本的心慌意乱,只是刻意伪装着惊慌感,下意识攥紧了大卫的衣角,下一秒,带着被盘在后面的金发,我就躲在了他的手臂旁。


    我的双眼从没感受到如此的自由,纵使这行为确实让面对我们站立的男人笑声重新在我耳边炸开,可他的眼睛却告诉我,其实他也不甚在乎这样混乱的派对上究竟出现了多少个像是我和大卫这样亲吻彼此的,不过却实在想要带着某种不屑的味道进行着某种能够取悦到自己的讽刺。


    “看来你们之间有点火花,嗯?”他几乎与我的瞳孔,如同在半空中飞翔的雌雄蜻蜓一般共行的目光慢慢地在大卫和我之间游移,将沙哑的声音挤出喉咙,轻轻唇角勾起的笑意带着明显的不屑玩味,如同破裂的玻璃音,短暂停顿了一会儿,带着几分嘲弄说道:“末日派对吗?如果你们接吻就能拯救世界的话,我还真希望世界早点灭亡。”


    刚刚还分外高贵仰起来的头颅很快吸引着我的视线与他一起垂下,不像是任何一个我见到的摇滚明星,他的黑发长度并没有到达令人发指的程度,弯曲的出现在头顶的位置,像是鸟儿栖息的巢穴一般带有柔软的吸引,但面部表情却又那样冷漠的皱着眉开始反复用手敲击着玻璃酒杯底部,盯着手里的酒杯,眼神像是在透视什么不存在的东西般凝视,半晌才咕哝道:“如果这里是神话故事,这杯酒是不是应该能一直满着?”


    “可惜,这里只是迈阿密。”大卫并没有被闯入者的恶劣态度激怒,像是他也梦想着折磨我们的吻结束般眨眼,嘴唇上虽然还留着亮晶晶的唇油,但下一秒就被触及到的烟尾抹去,连一个短暂的心理准备时间都想着没施与,就已经迈动脚步,一边在口中说着:“你已经喝了不少了?卢奥?”,一边开始从我身边远离。


    “我不能理解,你竟然有理由来对我说出这话。”卢奥从他的世界里短暂的脱离出来一会,无聊的应付大卫稍微有点冒犯的话语攀谈,又用有点下垂的眼睛重新看向我的位置。


    纤长的脖颈上面出现的面孔是我不太熟悉的,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想要盯着他看,但是模糊不清的灯光已经让我陷入黑色眼仁的漩涡,看到他歪起头,半眯着眼睛回忆,最后伸出手,轻巧的在我鼻尖前面的空气那儿指了一下。


    “洛蔓贝尔,”他在大卫被某个我不认识的摇滚明星召唤狂欢,说出那句:“在这里等着我……”的同时,开始用嘴咀嚼着这个名字,像是在回味某种熟悉的味道般,沉默了好久才又抬眼看着我,却只是为了开口问出:“我在报纸上见过你,你妈是不是拿你换了点电影投资?”这样的问题而已。


    没有任何美化加工,从卢奥的口中溜出的话语带着某种揭露现实的目的,他从路过的侍应员手中接过酒水,主动展示基于大卫的友善般靠近我,向着我递过来,嘴中告诉我:“我知道,你还没到可以在派对上饮酒的年龄,不过,你也没到在派对上进行放荡的年龄,所以……”


    代表着某种无畏的天真令葡萄似的眼睛在我面前缓慢忽闪着,说这话时,他脸上的表情也依然不是刻意进行讽刺的。相反,好似下一秒钟,就会有一场名为他的龙卷风彻底爆发,可他却只忙着面无表情的进行自己的表述。


    “你看起来快死了,”他不算健康的身体无法支撑眼睛的眨动,很快将它们处于半睁半闭的位置,懒洋洋地令声音像是搁浅在尼龙吉他弦的低音发动道:“随便喝点什么吧,反正你母亲也不在了,她不会让你厌烦了。”


    “……不好意思,你说什么?”进入我视线的,该死的眼睛里面并无任何挑衅,反倒是实打实的真心,极其迟钝的在我不可置信发出一声惊呼后,好似获得了一些隐晦的乐趣般轻微挪动了下嘴角。


    “没什么,”卢奥耸了耸肩,不打算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显然,他真的不觉着那些出现在报纸上的文字们是需要在当事人面前稍微来避讳着的。


    该死的,不会看眼色,也懒得关注别人心中想法的……男人味的,烦人的,看一眼会折寿八年…我在心里愤恨的将一切能想到的,代表恶劣的词汇都像礼物一样馈赠给卢奥,他没注意我脸上的表情,除了执意要抓着我一起享受酒精而递过来的手臂以外,他几乎安静的可怕。


    不过,他何必这样?唯一能够链接我们虚伪交流的大卫,已经不知道消失在了派对的哪一角。


    噢,他真的离开了。就像是每一个获得了好处,而分外满足的男人般,大卫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让我站在原地,无比愚蠢的反复思考起来,我还有什么理由留下来……我还有什么理由留下来?


    四周热闹不属于我,好像永远有着人生目标的派对参与者无法与我共情,香槟的泡沫是爆发一瞬就彻底消散的虚无,可是这样的虚无也有一瞬间值得进行欢呼,我想要那些欢呼,可是,它从来都无法在我的身上找到出路。


    我微微侧侧过身,像是大梦初醒似的避开了卢奥的手臂,连一点让覆盖住自己裙摆的布料也不想沾染到他分毫那样动起来,而他似乎也并不意外我想要离开这一件事,没问我为什么不在这里继续等待大卫回归,也没有给予我任何眼神,好似什么都无法在他的认知里掀起波澜般,重新品尝起手中的酒水。


    他是真的波澜不惊,还是只是在刻意隐藏着比表面更大的阴谋?


    我被几种情绪混杂着取代理智,只觉着自己不能这样放任一个人展现恶意,走出仅仅几步,就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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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回过头,用完全与他刚刚展示的模样大不相同的态度扯起嘴,用过分恭维的语气故作天真说道:“唔…卢奥,你说的是对的,也许喝点什么确实能让一切好起来,至少是对你来说。”


    没有被我和卢奥两人预料到的说辞只轻轻脱离嘴唇就让我下意识心慌起来,不过这不是因为卢奥蹙着眉抬起来的面孔,而是因为我下意识的在那张脸上看到了些许赞赏的神情。


    他一定是疯了。


    我想着,不太确定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真的现实如此,慌乱的跑着,因为我从来都不擅长与疯子打交道。


    肩膀错过沾染酒气的停留,鞋跟陷在有着泥土气味的草丛,越过一片灯光通明的派对中心位置,接着,等待我的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我想要穿透这片黑暗,刻意忘记了自己不是带有攻击能力的刀刃,而是温吞的眼底水渍,所以,当我不知道向前跑了多久,频频在夜幕中回顾着张望着,躲避着完全不存在的魔鬼时,却极其粗心的忽略了前方正在等待我的他。


    撞击到身体的力度不亚于哈雷彗星擦过地球时带来的震撼,我的手臂发麻着从痛感最深切的地方蔓延,逐渐攀爬到我的视网膜面前,头脑发昏着瞪大双眼,脸颊两侧的发丝因为紧张贴合在皮肤上面,狼狈的与站在面前的卢奥形成了鲜明对比。


    可为什么会是卢奥?


    我故意装扮着弱小,将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担心着这个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的男人会在下一秒拆穿我的把戏,鼓足了勇气去看他,但他却只是停在原地,连自己为什么比我先一步到达都懒得解释,微微垂下眼的时候,我听到他正在问我道:“你在离开之前说了什么?”


    “……我没说什么,”我小声的反驳着卢奥,虽然理智告诉我,我不应该再对着他展示相同方式的刻薄,但却仍然漫无目的着开始,说着:“可惜,你一定是喝下了太多酒水,所以才会幻听。”


    “不,我没有幻听,”卢奥证据确凿的从皮衣的口袋里面掏出来一个极为袖珍的录音装备,用小拇指伸进卡带里面旋转着,很快,我们两个人混合在一起的声音,就以一种极为奇怪的速度展现。


    他是什么样奇怪的人?某个需要掌握世间秘密的特工吗?


    像是察觉到了我奇怪的眼神,卢奥也终于不再执着于展示他的有力证据,重新将它们放回原位置,他很在乎似的又隔着布料拍了拍它,将身体完全向根本不属于他的墙壁上栽去,用火柴点燃烟卷,吸了几口之后才终于想起来什么般问我道:“不好意思,你介意这件事吗?……介意的话也没什么作用了。”


    “少在这儿问来问去的了,你又不是真的在乎这些事情。”我皱着眉看向怀揣无法洞察心思到来的,在此刻看起来分外惬意的卢奥,重新站起身时,脚已经向着前面迈出半步,就快要从他的面前得到自己的逃离路线了,可,他却意想不到的在我路过他的同一时,伸出手拉住了我的。


    被夜风吹散最后一点温度的手掌冰冷的带有冬的重量,我应该挣脱他,但是他的力气却远远超乎瘦弱身体的限度,两根手指间夹着的是正在燃烧的橙红之海,剩下单根如同探索身体奥秘一样搭在我的手腕上面,侧耳聆听着寂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一般,只依靠睫毛的阴影来向我询问道:“你知不知道,在这样的灯光下,你的眼睛是纯净的蓝色?但是……”


    他倍感可惜的叹了口气,如同让我感到不适的束缚般,重新松开我,一阵风一样出现在我面前,而现在又要像一阵风般彻底散去了。


    在离开之前,他都说了些什么?


    我努力的去听他的声音,开始憎恨它在我耳中是这样软绵绵的无力,可仍然被过分吸引着进行识别。


    我也许听清了那些话语,因为卢奥似乎故意留了一些不让它消散的力度,透过他黑色的背影,它说:“在这样的地狱里,我们不需要纯洁的蓝色,而是脏兮兮的,周边泛着泥土色的狡黠绿…顺带一提的话,洛蔓贝尔,如果我给你我的钥匙,你会在睡不着的夜晚出现在我面前吗?”


    他是真的说出这样的话了吗?


    明明是世界上最裸露的邀请,可我却没有在其中听到任何暗示性的意味,就像卢奥已经是某个远离情爱的失权患者,只是单纯的享受着像是这样的相遇。


    不过,也许我完全只是出于杜撰才会这样认为,因为除了落在我手心中的钥匙链以外,我几乎没办法找到任何卢奥曾到来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