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发现

    众人循声向后望去,只见小郡主立于不远处。夏风轻拂,掠起她杏色轻纱衣角,衣袂吹动间,勾勒出那单薄纤细却不容撼动的身影。


    逆光之下,她的眉眼朦胧,面上神色淡漠,看不出丝毫喜怒,然周身莫名的寒芒,却令众人心头一凛。


    纪韶华的目光落在春竹身上,漆黑的瞳仁如覆薄霜,挑眉缓缓开口:“怎么不动手了?”


    她的声音悠然,却带着无形的压迫,让空气顿时沉闷了几分。


    王府的侍女又岂有愚钝之人?


    瞬息间,她们便领会主子话中之意,纷纷动作,竟是齐齐转身,将方才还指挥着抓人的春竹按住。


    措不及防之下,春竹惊呼出声间,双膝跪地,膝盖磕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闷响,疼得她脸色惨白。


    她猛然抬头,神色慌乱地望向小郡主,甚至有几分不解。


    此时,纪韶华缓步走近,她本该明媚的眉眼间,眸中却不见温度,寒意沁骨。


    叫春竹竟是不寒而栗,腿脚发软,若非已然跪着,怕是早已摔倒在地,声音都带着止不住的颤抖:“小……小郡主……”


    纪韶华未曾开口,反倒是站在她身侧的小翠,早已气得双颊鼓鼓,眼底满是不忿,猛地上前一步,厉声道:“我看该去见管事嬷嬷的,另有其人吧?”


    狠狠瞪了春竹一眼,竟比小郡主还不满她们欺负茯苓的行为。


    茯苓入府后确实受小郡主器重,但做事也确尽职尽责,从未张扬,甚至比旁人更加克己守规。性格虽冷淡,可再苦再累的活也不曾推脱,守夜时还特意担下所有事务,只为让自己多休息片刻。


    这样的人,怎能任由他人欺辱?


    小翠瞪着春竹,狐假虎威地昂着下巴,一脸义愤填膺,望向纪韶华,问道:“小郡主,你说是吧?”


    纪韶华唇角微扬,似笑非笑,却未曾言语。


    她只是伸手,自侍女手中将那枚碧玉玉佩取回,走至茯苓身侧,指尖微凉,轻轻将玉佩珍而重之置于她掌心,以眼神示意她收好。


    旋即,她缓缓回眸,冷冷扫过众人,声音淡淡:“我倒不知,府中竟有人这般欺辱我的人?”


    春竹脸色愈发苍白,额上冷汗直冒,急急开口狡辩:“小郡主,那……那玉佩当真不是凡物,定是她从哪儿偷来的!”


    纪韶华却连看都未曾看她一眼,径直吩咐道:“小翠,你帮我好好处理此事。”


    “小郡主,放心!”小翠忙点头应下,旋即挥手示意身旁侍女:“愣着做什么,把她带下去。”


    几名侍女压着人退下,春竹惊恐挣扎,仍不死心地大声喊道:“是真的!雪儿带我看到,她屋里有暗格,藏得特别深……”


    她的喊声在渐行渐远,最终消弭无用,显得聒噪又徒劳。


    纪韶华淡淡道:“我最讨厌胡乱攀咬之人。”


    一句话,便昭示了她对茯苓的信任,也彻底定下了这场争端的结局。


    她轻挥衣袖,声音淡漠:“都下去吧。”


    众人不敢多言,纷纷躬身低头应是,片刻间四散而去,偌大的院中,便只剩下纪韶华与茯苓二人。


    她侧目望向茯苓,却见她依旧盯着侍女们离去的方向,眉心微蹙,显然心有所思。


    纪韶华察觉到异样,带着几分探究,开口问:“怎么了?”


    茯苓沉吟片刻,缓缓收回视线,目光微闪,低声道:“那个雪儿……不太对劲。”


    纪韶华挑眉,示意她继续。


    “哪怕我对她不设防,偶有疏漏,可她对我的行为,似乎太过敏锐了些。”


    茯苓收回目光,语气沉静,眼底带着一丝审视的冷意。


    “我藏东西的地方极其隐蔽,每日检查都会避开旁人。以相府暗卫的训练,即便有人盯着,也不可能轻易察觉……”她语气微顿,目光落在手中端着的药碗,药已凉,幽深看不清碗底,就像她回溯不出她细微的不对。


    她敛眸思索片刻,才道:“我仔细观察过,雪儿确实未曾习武。”


    纪韶华眯了眯眼,缓缓复述:“那她是如何发现的?”


    顿了顿,又问:“要不要给你换个地方住?”


    茯苓摇摇头,语气意味深长:“不,这或许反而说明——有人,已经开始着急了。”


    纪韶华眸光微敛,指尖轻捏袖口,心情隐隐有些复杂。王府之中暗藏的危机,比她想象得更深,而她,或许还不够狠。


    沉默片刻,她轻轻吐出一句话,状似随意,却透着森寒的杀意:“如果有问题,需要的话,就杀了吧。”


    *


    茯苓静静看着小郡主,见她端坐案前,将三碗热水依次倒入,随后取出三方丝帕,分别浸入其中。


    待丝帕浸泡片刻,纪韶华用银钗,将其分别在碗中反复漂洗数次,这才取出,搁在一旁。她动作从容不迫,目光却半分未曾离开那水。


    做完这一切,她将三碗水分开放置于房中,淡淡吩咐:“茯苓,你分别测测这三碗水。”


    茯苓虽有疑惑,仍依次用寻常方式试探,又取出毒五爷的小蜂检查,然而无论是哪种方法,三碗水皆无明显毒物反应,皆是寻常之物。


    听完她的回禀,纪韶华却是勾唇一笑,仿佛早已预料到结果。她伸手轻轻逗弄着瓷瓶中的小蜂,随后取来干净的玉杯,依次从三碗中取水,混入杯中。


    茯苓愈发好奇,忍不住凑近,热心问道:“小郡主,这是想做什么?我能帮上什么吗?”


    “不急。”纪韶华淡笑摇头,眼中隐隐透着思索之色。她需得等心中的猜测得到验证,才能下定论。


    待水混合后,她轻轻靠近玉杯,缓缓打开装着小蜂的瓷瓶。


    这一回,小蜂不再像方才那般四处盘旋,仿佛失去方向,而是在水杯上方绕飞几圈后,缓缓落在杯沿,翅膀微颤,似在警示着此物危险。


    果然……


    纪韶华眼神微敛,指腹轻叩桌面,心头微沉。


    “居然混合之后才显毒!”茯苓也不免讶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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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查了这么久,竟是如此隐蔽的手法。


    纪韶华微微颔首,声音不疾不徐:“你曾提及,那宫女只是擦拭瓶罐,这让我猜测,她未曾将毒直接下入罐中。或许,连瓶盖都不需打开,只需……单纯的擦拭。”


    茯苓怔了怔,仍有疑问:“可若只是擦拭,又如何让毒混入荷花酥的材料?”


    纪韶华轻笑,目光意味深长:“你大概没下过厨吧。”


    茯苓微微一滞,脸色有些不自然地低下头,算是默认。


    纪韶华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制作荷花酥这样精细的糕点,不仅讲究手艺,所有用量、配比皆须精准无误。皇后宫中,只有一位御厨能制,御厨惯常亲自掌控分量与火候,不假他人之手,自然会分别接触这些瓶罐。”


    她话音一顿,眸色微沉,缓缓道:“于是,在揉制糕点时,毒便完成了混合,最终制成一盘看似无害,却足以致命的荷花酥。”


    “原来是这样……”茯苓低声呢喃,心中微撼。此法,狡诈又缜密,若非小郡主心思细腻,恐怕谁也不会注意到这层算计。


    她悄悄看向纪韶华,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敬佩。初时被安插来保护,以为不过是寻常贵女,如今方知,这等敏锐与聪慧,真令人刮目相看。


    而纪韶华的目光,则落在桌上那杯已显毒的混合水,指尖微微收紧,心底一片冰凉。


    如此缜密的手法,毒唯有在混合之后才显现,甚至需得经过毫不知情之人的制作用手,最终才被端至她面前。


    于莹莹……未免太过谨慎。


    即便如今查出了下毒的方式,难有确凿证据,竟仍无法靠此抓住她一丝把柄。


    *


    寻毒一事也算告一段落,至少,茯苓如今能给陆崖一个交代。


    纪韶华最终没有直言幕后之人乃于莹莹,只让茯苓带话回去,含蓄地道出:“许是别宫的妃嫔所为。”


    她知陆崖在宫中必然安插了自己的人,不必明说,顺藤摸瓜,他也能查到于莹莹的头上。


    然而,疑云尚未散去,隐患也仍待解开,事情尚无定论,一切依旧悬而未决下。


    她未曾料到,紧接着,竟传来了一个让她猝不及防的消息——于莹莹封妃了。


    那一瞬间,她几乎恍惚,仿佛被命运按在原地,强迫她重新回望上一世的轨迹。


    她几乎忘了,前世也是在这时候。于家遭逢变故,家族蒙难,而皇帝怜惜于莹莹丧母之痛,便借机晋封她为妃。


    明明所有事都已经发生了变化,可命运的轨迹却依旧朝着相似的方向推进。


    王府里的奸细,如何避开无形的毒,所有她重生归来后积压在心头的疑问与焦虑,如层层叠叠的阴云,将她困在局中,无处脱身。


    她已谋划许久,却仍未彻底掌控局势。


    重生归来后积压在心头的种种。终于,因为这件事的到来,让她满腹忧思与焦灼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那日,她突发高烧,彻底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