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和国庆放假之前, 有个双节文艺汇演，再加上校庆也在这个时候，算得上三喜临门, 因此学校明年都最为重视这场演出, 只是这种活动，每回都没高三的学生什么事。
展煜把计划告诉杨依遥的时，她眼前一亮，十分赞赏地竖起大拇指说：“不愧是你！走走走, 我们这就去找地中海。”但又有些打退堂鼓地嘀咕了一声：“地中海会同意么？”
展煜：“要不要和胡思鸿先说一声？”
杨依遥：“不用不用，他敢不听我的话么？先搞定老师再说, 我去叫上裴薇和罗乐涛一起。”
“你说你们班要上台表演个节目？”地中海看着眼前这几个学生，这都是重点班的孩子, 不在教室好好学习，怎么来办公室向自己突然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
杨依遥：“李主任，准确的来说, 是我们班的胡思鸿同学。”
“哦？为什么？你们已经高三了, 不应该还在想着在校庆上大出风头吧？”地中海掀开茶杯啜了一口, 语气不解。
杨依遥扯了扯展煜的校服衣角，悄悄说：“地中海喜欢你这种成绩好的，你说。”
展煜扭头对裴薇说：“你来说吧。” 此时能够冷静又客观地表达的, 又能说服地中海的，只有裴薇了。
裴薇也不推辞，几句话把这段时间胡思鸿因为校园论坛上一段舞蹈视频遭受到的诽谤和谩骂丶以及如果放任流言蜚语愈演愈烈后对他和他的朋友可能造成的伤害夸大其词了一些, 希望能通过舞台改变一些人的看法。
地中海打开手机调出那段视频看了几眼，说：“他还会跳这种舞，别说还跳的蛮好。但他去舞台上跳个舞能解决什么问题啊？”
“李主任——”展煜上前一步，说：“在我们一中, 女孩子可以跳帅气的舞种，男生也可以妩媚的舞种，因为爱好和个性与传统相悖，被诋毁和中伤，这公平吗？我们想为他争取到不仅仅是一个表现的机会，更是一个发声的机会。”
罗乐涛接着他的话说：“胡思鸿这两种舞都跳的很好，他对班上的不管是男生女生都是非常真诚的朋友，我们不希望这件事就这么被轻而易举地遗忘，不希望以后提起这件事，是一句轻飘飘的过去了就过去了。”
杨依遥继续说：“我们想为朋友，争一个公道。让狭隘的人认清自己肤浅。”
地中海看着眼前的少年人，他们表情凝重地在为自己的朋友据理力争一个机会，还没被尘俗的恶意打压到对周遭的一切漠不关心的赤忱又无畏的滚烫目光，他总能在孩子的眼中看到，这也是他坚持在这个岗位几十年，迎来送往这么多学生的动力啊。
地中海摇摇头，爽快答应：“行，我答应你们，但是你们不许浪费太多时间，不能耽误学习，要是下次月考退步了，我会找你们‘湘姐’问情况的。还没高三的学生给我提过这种要求，你们班也够特别的。”
听到“湘姐”二字的时候，大家抿嘴偷偷压住笑意，李意肯定知道自己私底下被人叫“地中海”这样大众化的外号的事情吧？
走出办公室，杨依遥难以置信地感慨：“地中海居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别的老师都吐槽他是个‘犟种’，我以为我们得费好一番口舌才行，这简直容易得不可思议啊。”
展煜：“李主任为人比较固执，但是不死板，只要是他认为对于学生有益的事情，他就会坚持罢了。”
杨依遥点头，说：“听说他最近严抓早恋，还好你和裴薇——”意识到说这话戳他痛处，她立马改口：“哎呀，他一定是被我们刚刚说的话打动了。”
展煜不肯放过，问她：“我和裴薇怎么了？”
杨依遥有些无奈地瞥了他一眼，说：“我又不是说你们以后没机会了.......”
展煜低声笑了一声，让她放心：“我们现在也挺好的。”
杨依遥：.....你说是就是吧。
“小胡同学，姐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杨依遥凑到现在还一无所知已经被安排了一场表演的胡思鸿耳边说。
说完以后，把他惊讶地从位置上站起来，刚走进教室的湘姐不满地看过来，说：“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杨依遥问：“你不会不愿意跳吧？我们都好不容易争取到地中海的同意了。”
胡思鸿眼眶有些红了，努力深呼吸了几次，才压抑住差点要落泪的冲动，撅着嘴说：“也不和我说一声，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心大，我其实也没那么难受啦——”
“你不难受我难受！”杨依遥有些生气，感觉这人居然不领情，“早知道你不难受，我才懒得管你！”
胡思鸿知道自己说错话，马上道歉：“我不是这个意思嘞，姑奶奶，我就是很感动的意思，表达得有问题，你别生气啊。”
杨依遥最近因为同情胡思鸿的遭遇所以对他态度比之前好了很多，她现在也没打算和他计较，于是说：“好了，你好好准备就行，别耽误学习，不然湘姐不会放过我们。”
“收到！”胡思鸿擡起手，做个听话的手势。
展煜笑他：“你天天被杨依遥追着打，怎么还这么听她话。”
胡思鸿：“就是天天被她追着打，才不敢不听话啊。”
罗乐涛：“你这样好像‘妻管严’。”
“妈诶，我真求你了。”胡思鸿大呼救命，“不要玷污我们纯洁无瑕的友情！”
为了避免湘姐被地中海问责，几个人组成了一个临时学习小组，尤其着重帮助胡思鸿，他肯定是地中海重点观察对象。
裴薇补生物和物理，展煜负责数学化学，罗乐涛英语不错，而杨依遥起到一个震慑的作用。
胡思鸿叫苦不叠：“我不仅要抽时间练舞，还要被你们轮番补课，我真是...”
“怎么？你还不满意啊？”杨依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胡思鸿苦笑了一下，眨巴眼睛，说：“满意满意，真是甜蜜的负担呢！”
杨依遥：“我们现在是命运共同体，别废话，下周一就要上台了，周六晚上彩排一下，我和后台同学打过招呼了，到时候舞台全熄灭，就一束追光跟着你，你一定要好好表现，去狠狠打那些人的脸！”
胡思鸿拼命点头表示：“好好好，我绝对不辜负遥姐期待！扇肿那些人的脸。”
杨依遥听他这样说，才满意：“这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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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思鸿的节目被安排在中间，主持人悦耳的报幕声传到后台，他反覆踱步，晃得人头晕。
杨依遥：“你紧张啊？”
胡思鸿承认：“有点吧。”
杨依遥安慰：“彩排效果那么惊艳，不用担心啦。” 她收到一条微信，脸色瞬间变了，回拨过去：“怎么突然坏掉了呢？今天上午我们来彩排明明好好的啊！这是独舞，没有追光舞台效果会打折扣啊。”
电话里的人也很无奈地说：“我们也知道，但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坏掉了，只能开全景灯了。”
杨依遥闷闷不乐地说知道了，然后挂断电话。
换做胡思鸿安慰她了：“没事，全景灯也挺好的。”
杨依遥说：“我就是可惜嘛，你努力了这么久，哎...”
展煜和裴薇姗姗来迟，他见杨依遥脸色不好，问她：“怎么了？”
杨依遥把追光坏掉的事情告诉他们。
展煜沈思了一下，说：“器材室有个探照灯，瓦数大，可以作追光的平替。等会上台，我们打开试试看，如果效果不行，再麻烦统筹的同学打开全景灯光。”
杨依遥也想起那盏灯了，说：“能行吗？诶，展煜你等等，很重吧，我也去，哦不，裴薇你去帮他一起拿吧，胡思鸿没我陪着不行。” 展煜没听到这话，已经跑远了。
胡思鸿有些无语，嘀咕：“太刻意了啊。”
裴薇说：“好”，然后快步离开后台。
展煜在器材室搬起那台探照灯，上面蒙的灰在空气中游丝般乱窜，涌入他的鼻腔，他被呛到咳嗽，眼睛也有些睁不开。
他用手挥着眼前的空气，眯着眼睛，看到一个纤丽的身影推门而入，要接过他手里的探照灯。
展煜：“你怎么来了？”
裴薇：“怕你搬不动啊。”
展煜摇头轻笑：“裴小薇，不要总是低估一个即将成年男子的力量好嘛？”
裴薇知道这灯好久没用，特意去教室拿了纸，先擦掉上面的一层灰，而展煜的手上早就沾满灰尘，校服外套也失去往常的干净。
这灯是真的重，他的额角的汗水，绷紧的手部肌肉，都说明了 ，裴薇不理会他的嘴硬，帮他搭把手，两个人一起把这一盏体积不小的灯擡到礼堂。
他们把灯放到舞台下，裴薇把充电线拉长，找到接口接上。
展煜得空反手擦了下汗水，忘记了此刻自己的手脏兮兮的事，一抹灰潇洒地停留在在俊朗的脸上，在舞台五彩斑斓的灯光照耀下如一条灰色流星一般，他见她走过来，沈黑的舞台下，只有他的脸庞是亮眼闪烁的，而他在冲她笑。
裴薇突然理解了，为什么杨依遥总说展煜“招人”，干净蓬勃的样子招人，凌乱流汗脏兮兮样子也招人。
“怎么了？”展煜问她，看了下自己手掌，上面一层厚厚的灰，突然明了。
明明周遭人声鼎沸，他的声音那么清晰落入耳膜，他指了指自己的脸，嘴角蓄着温柔笑意，对她说：“是不是脏了？帮我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