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铮将僧袍、内衣从肩头褪下,垂至腰际,赤着上身。
对背身而立的林雪恩道:“林姑娘,刚才有些大意,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处理一下背后的抓伤。”
林雪恩在树后目睹全过程,暗忖自己赤手空拳怕是不能这么游刃有余,除非直接挥剑,倒可以干脆利落,心中再次对傅铮的实力有了比较清楚的认识。
她默默走出来,眼看傅铮开始脱衣服,知道他背后受伤,便立马止步转身。
此时听傅铮一说,从未跟男人接触过的她,很是为难……哪怕他是个僧侣。
她站那儿一动一动,心里很是纠结。
傅铮感觉到背后已不再流血,也不催促。
眼看林中越来越暗,焚天剑终于回来,悬停在傅祯身前,指引着某个方向。
傅铮收回焚天,看了眼林雪恩背影,皱了下眉,微微伸展双臂,感受一下伤势,便默默又将衣服穿起,然后语气淡淡道:“走吧。”便迈步朝焚天剑指引的方向走去。
林雪恩诧异回头,只看到傅铮离开的背影。
他背后的僧袍被利爪撕开一大片,露出里面已破损染满鲜血的白色内衣,两道有半尺长的抓痕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林雪恩千古不波的心房终于颤了颤,咬了咬下唇,默默跟了上去。
两人在密林中穿行,渐渐地势往上。
傅铮加快脚步,很快便穿过密林,眼前已是光秃秃的山崖。
傅铮抬头看了看,找准了几处落脚点,飞身而起。
几个起落间,终于到了山顶。
极目四顾,遥遥可见山下之路。
回头一看,林雪恩也飞纵而来。
便不理她,低头察看下山的路径。
在林雪恩登顶的时候,傅铮已纵身跃下。
对他们而言,却是下山容易上山难。
一落数丈,几乎没有停留,不到片刻功夫,傅铮已到山脚。
找到那条旁边有条小溪的山路时候,林雪恩也很快赶到,只是有些气喘。
傅铮并没有发力狂奔,但林雪恩却是到了极限。
“要不要歇会儿?”
林雪恩没有说话,也不看他,而是走向那条小溪,挥手间,已取出一块白色绢帕,在小溪内打湿,拧干。
然后绷着脸,紧抿着双唇,直直走到傅铮身后。
傅铮看出她要给自己处理伤口,便默默站着。
林雪恩伸手扯开他已经破烂的血色内衣,轻轻地擦拭背部早已干结的血迹……去小溪清洗了两次绢帕后,终于擦拭干净。
再一挥手,又取出一只瓷瓶,揭开盖,伸指挖出一抹药,细细地涂在两道伤口上。
傅铮立时感到一股清凉入体,嘴里问道:“会不会留疤?”
自然不是怕留疤,而是没话找话。
从帮他处理伤口可以看出,林雪恩并非千年冰山,而是面冷心慈……貌似还有很温柔的一面。
于是傅铮便打开聊天模式,试图撬开林雪恩紧闭的心门。
林雪恩没有回答,而是冷冷道:“换身衣服,我们赶路。”
傅铮只好说了句谢谢,便自觉地走到隐蔽处换衣服。
淄色僧袍只能丢弃,换上唯一的褐色僧袍后,傅铮心里决定,这件僧袍将是自己最后一件僧袍,必须留作纪念,说不定以后能用来角色扮演,以作闺房之乐,不悦乐乎?
二人继续赶路,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灵溪镇。
一个年轻姑娘跟着一个年轻和尚,这个组合看起来有点怪怪的,貌似年轻和尚诱拐了良家女子私奔。
吃饭、开房……傅公子便在周围怪异的目光下神色淡定的买单,林雪恩全程一言不发。
好在二人气质不凡,没人敢上前搭话……开了两间房,看来不是私奔。
一夜无话,第二日继续赶路。
又恢复林雪恩在前,傅铮在后,不过两人间隔五步之遥……这是傅铮试探后的极限距离,感觉比昨天大大的进步。
关于背后的抓伤,对林家而已,显然是小菜一碟,早上起来一摸,痂都已经脱落,只留下浅浅的一点疤痕。
一路往南而下,这次速度只有二三十,傅铮仿似闲庭信步跟在身后,可以好好欣赏沿途的风光。
仙域虽然人杰地灵,山川秀美,但地广人稀,两人走半天才能遇到一个小镇。
而一天下来,傅铮还没见过一座哪怕小小的城池。
很可能是林雪恩故意绕过,专走僻静小路。
傅铮也不问,跟着走。
就这么只在小镇落脚,白天赶路的情况下,二人几乎没有言语交流。
二十天一晃而过,傅铮估算,一天走三四百里,已走七千多里,到蝴蝶谷近八千里,最多再有两日便可到达。
这晚仍是在小镇落脚。
夜深人静,傅铮正在床头盘腿而坐,捏起结印,按照沧溟诀吸收天地灵气,运行了一
个周天后,感觉识海内焚天像是无底洞一般,吸收多少灵气都是懒洋洋躺那儿一动不动。
一翻手,手上已出现一枚龙眼大小饱满圆润带着特殊光泽的丹药。
正是林家提供的价值近十万仙令的润气丹,一共三粒,本是润气境向御气境突破时辅助使用,但财阀公子大手大脚惯了,才不管这个,不就是蕴含海量的灵力么,焚天最喜欢。
张嘴便将这最后一粒润气丹吞了下去。
随着周天运转,润气丹内排山倒海一般流溢出大量灵气,连忙引气导向识海内的焚天。
如此大量的灵气注入,懒洋洋的焚天终于微微颤了颤,好似睡着的婴儿闻到了母亲的乳香,开始贪婪地汲取着母亲的乳汁。
而精纯的灵力就像粘稠的水银,从身体的每个角落源源不断地渗出,又重新加入到周天运转之中,冲刷着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也逐渐形成蕴含他个人剑意的灵力剑气,然后融入到焚天剑内。
他的脸上透出一种宁静和惬意,貌似舒爽无比。
忽然,傅铮浑身一震,丹田识海内仿佛有一道大闸轰然打开,他仿佛看到无数银光,就像决堤的洪峰,轰然而至,瞬间把他识海淹没,焚天剑身发出剧烈的颤动。
这样的情况傅铮并不陌生……有资源就是好啊,这么快就要突破到润气中阶?
不知运转了多少周天,傅铮感觉整个人宛如从头到脚洗了一遍,说不出的空灵和澄净。
一睁眼,焚天剑凭空而出,已是少年!
三粒润气丹不是白吃的,此时的焚天剑已近两尺长,空灵剔透,晶莹无瑕,却又剑气凛然,锋芒锐利……剑锋哪里还有毛刺?
焚天剑像是个顽皮少年,傅铮并未意念控制,它自己很是欢快地在屋内上下翻飞,四处蛇行。
修为突破,傅铮心情不错。
天光微亮便已起身,取下昨晚清洗已经晾干的僧袍,正要穿上,心里忽然一动,伸手摸了摸头,头发已一两寸长,稍一思虑,将僧袍收起,取出那件丝绸长袍,银白色,上有桃花暗纹。
穿好出门,看了隔壁一眼,便下楼像平常一样,自己解决早餐……林雪恩每次早起从不叫他,自己吃完就回房等他,傅铮自然也不叫她。
俩人这么多天说得最多的就是两个词:走、出发。
僧侣变成了翩翩公子,店里的伙计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眼睛眨了好几眨,才认出他来。
“伙计,给我来一碗面,加四个蛋。”
傅铮走到一张方桌前落座,百无聊赖便跟正在柜台后打瞌睡的掌柜打招呼道:“掌柜的——醒醒!跟你打听打听,此去蝴蝶谷怎么走?”
掌柜迷迷糊糊睁开眼,以为是刚进店的客人:“蝴蝶谷?求医问药的蝴蝶谷吗?”
“正是。”
“从这里去蝴蝶谷有三条路,最近的一条不到六百里,但都是崎岖山路,第二条道要走一段水路,建议客官您走最远的那条,多行七八十里,但几乎都是大道。”
“谢谢掌柜,那最远的这条路怎么走?”
“客官是步行?需不需要提供马匹车辆?”
“不用。”
“哦,出了镇,往左走,只有一条大道直通碟仙城,近三百里,马匹车辆一日内便可赶到,步行的话得要两日。在碟仙城落脚后,再从碟仙城去往蝴蝶谷,差不多四百里。”
“谢了掌柜……”
这时伙计端上了面条,傅铮边吃边问掌柜道:“掌柜的肯定听说过医仙吧?”
掌柜的立马很是骄傲道:“方圆千里,谁不知道医仙?”
“那求医问药有没有什么规矩?”
“当然有规矩!医仙一天只接待一个病人,并且绝不出诊,给多少仙令也不好使。”
“为什么?医者父母心,万一遇到个急症呢?”
“为什么我不清楚,反正就是有这规矩。不过,这规矩也是三年前立的,再无更改。”
“这样的话,蝴蝶谷外不是排满了求医问药的人?”
“那不会。蝴蝶谷只有医仙有这规矩,别的医者可没有。况且,去蝴蝶谷求医问药的都是疑难杂症,小病小恙才不会去。公子,你是求医,还是问药?”
“求医。”
“嗯?看公子不像是患病之人……”
掌柜正说着,冷傲孤清的林雪恩从楼上走了下来。
掌柜偷偷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从柜台后走出来,弯腰很是恭敬道:“这位小姐,您要吃点什么吗?我马上吩咐伙计去安排。”
林雪恩下楼一眼看到换了衣服的傅铮,不由得愣了愣,以为是幻觉,还眨巴了两下眼睛,然后便冷着脸走到傅铮桌前坐下道:“跟他一样。”
傅铮已经吃完,正在喝汤,听她这么说,想要提醒一下……你也要加四个蛋?但马上装着漠不关心的样子,继续喝汤……每次跟猫一样,就吃那么一点点,我看你怎么吃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