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春心动了

第126章 春心动了

信很长, 光是信纸就有厚厚的一沓,萧霁月一张一张地看下来。

信中所书,先是得知她死里逃生的欣喜, 然后是自己因事不能到来的遗憾, 最后是希望她能够跟着沈兰卓兄弟俩儿到剑南去。

又说到, 萧霁川当年就是有意将她托付给他,才带着她去剑南的。絮絮叨叨了一大堆,最后含蓄地提起了两个人的婚事。

沈兰台写这封信的时候,当然不知道她就是连玉, 也不知道她已经收拾了萧霁陵和杜家, 以为她还是当年那个身娇体弱的萧霁月。

基於安危的考虑, 将她接去剑南道, 自然是最好的。

可现在的她,既不需要走, 也不会走。

萧霁月将看完的信纸重新塞回信封之中, 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沈兰止眯着眼睛,笑道:“五哥,给你写了什么?”

“你们来做什么的, 他就写了什么。”萧霁月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那你什么时候跟我们走?五哥说越快越好。”

“我不走。”萧霁月拒绝道。

沈兰卓抢先一步, 开口道:“为什么?”

“淮南才是我的家呀, 我在自己家里好好的,干嘛到处跑。”萧霁月笑道,“你们刚来不知道,我前几日已经解决了萧霁陵和他外租一家。”

“现在日子舒服着呢, 走了, 岂不是将自己辛辛苦苦筑好的巢,拱手相让给那些虎视眈眈的斑鸠。”

沈兰止一脸好奇地问道:“解决了?是怎么解决的?”

萧霁月轻描淡写道:“都杀了。”

“杀, 杀了?”沈兰止惊诧。

萧霁月凉凉地瞥了他一眼,他立刻竖起一只大拇指,赞叹道:“厉害。”

“两位表哥舟车劳顿,估计也乏了,我送你们去惊雨园休息吧。”萧霁月起身领着他们出了琢玉园向惊雨园走去。

两人在萧府之中住下,但萧霁月并没有多少时间招待他们。

府中那场哥哥旧部的宴会散去后,翌日傍晚,萧雀便将登记的手册送了过来。

册子上一共记录了八个人,各有各的长处,若是并无虚报,倒是都可以用。

她从中挑出了两个精通税赋的,与萧雀交代了一声,明日带着一起去衙署,察看税赋的记录。

次日,萧霁月带着萧雀到达衙署之时,这两人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她将两人送进了专门处理税赋的税部之中,声明了此后将会负责整个淮南的税收。

这次倒是难得的顺利,并无一人跳出来阻拦生事。

确实也无人敢生事,毕竟其中有一半人,都在杜府的寿宴之中出现过。

那日可是真真实实地领略到了这位七小姐的凶悍狠辣。

萧霁陵和整个杜府,在她面前都不堪一击,何况他们这些下属的小官小吏。

自然是百般奉承,对其要求,极尽所能的满足。

那两位跟着进来的,隔了四年,再一次体会到了人前风光,也真切地感受到了七小姐的强大,声威完全不亚於当年的大公子。

这一番查探下来,萧霁月才知道,原来淮南送往云京的赋税,竟然在短短十年之间增加了四倍,仅仅税粮就高达五百万石,还有丝绸绵帛等。

对比其他各道的情况,淮南送上的赋税已接近全国的三分之一,也就是说,淮南是整个大周的钱袋子和粮袋子。

她之前知道淮南富庶,却不知道这富庶都供养了云京那群脑满肠肥的贵族米虫。

现在不只是光州想扣下税银了,她也想扣下,手指擦过册子上那一串又一串的数字,心中起了些思绪。

却被冲进来的沈兰止打断了,“阿月妹妹,你什么时候有空陪我出去玩啊?”

萧霁月随手阖上手中的册子,微微一笑:“没有。”

“今天没有,明天没有,后天也没有。”

“九表哥想玩,与八表哥一起就是了,我一个姑娘家,陪你们玩得也不尽兴。”

沈兰止抓了抓头发,叹道:“我哪里叫得动那个冰坨子,从小到大都这样,毫无趣味。”

萧霁月点了点桌子上一摞卷册,道:“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也无心玩乐。”

这几日,沈兰止蹿遍了整个江都城的酒楼茶馆,关於萧霁月回来几个月的风风雨雨,听了一个遍。

感觉这是他认识的连玉,又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连玉。

不过她确实已经强大到,不需要到剑南去避难躲灾。

他忽然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认真看着萧霁月,道:“表妹,是确定不与我们一起回剑南了?”

“现在没有空去,等将来时间合适的吧”萧霁月笑道,“我之前在剑南呆了那么久,也算是去过了。”

沈兰止知道劝不动,也不再多劝:“这几年五哥在淮南布置了一些人,他说你若是不愿意走,就将这些人交到你手里。”

“我已经替五哥交代过了,以后他们只听你一人的命令。你若觉得可以,我将人给你送过来。”

萧霁月笑了一笑:“那就多谢表哥们的厚爱了。”

“不用谢,你能好好活着,我们就很高兴。”沈兰止又恢覆了嬉皮笑脸的样子。

“嗯,我以后一定好好活着,不辜负表哥们的厚爱。”萧霁月的目光穿过敞开的窗子,看向枝头两只跳跃的小鸟,目光悠远,好像在怀念某个人一般,温柔地笑了一下,“我好像还挺有表哥缘的。”

沈兰止并没有捕捉到那一闪而过的幽光,兀自赞同道:“确实,这主要还是因为我爹和伯父们能生。”谁家能有他们家这么能生儿子呀,表哥不多就怪了。

萧霁月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误会了,但并不准备纠正。

朔北的风淅园中,某个被思念着的人,此刻正坐在书房中,打磨一快赤红的血玉。

朔北的天,要比淮南冷很多,刚刚入了十一月几天,屋外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

庭院之中积了厚厚的一层,一片白色的天地间,一抹火红在里面打滚翻腾,玩得不亦乐乎。

屋子里燃着银骨炭,暖如春日,孟延礼进来一会儿,便觉闷得慌,遂开了窗子,坐在窗前,喝酒看雪看狐狸。

“我的儿啊,你也二十一了吧?”

屋子里只有“沙沙”的打磨声,并没有人回应他。

他又喝了一口酒,叹息道:“你就真的不想娶媳妇儿?”

“不想。”孟泽深随意地回了一句。

孟延礼猛灌一大口烈酒,哼道:“你那是没吃过肉,不知道女人的好?吃过一次,保证你就不是这副死样子了。”

孟泽深眼皮微擡,看了他一眼,幽幽道:“哦,比如曹姨娘?”

孟延礼将手中的酒壶往桌子上狠狠一拍,怒目叱道:“臭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的脸一阵发红,不知道是屋里热的,喝酒喝的,生气气的,还是因为被儿子揭了短处羞恼的。

“哦,爹也知道这不该提的壶,不能提啊?”孟泽深换了一个工具,开始在那血玉上雕刻图案。

“我是你爹。”

“嗯。”

“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气不死的,爹中气十足,身体很康健。”

孟延礼正愤愤不平,小狐狸忽然从敞开的窗子跳了进来,落在孟延礼的腿上,使劲抖了几下毛发,将上面沾的雪粒水珠甩了孟延礼一身一脸。

孟延礼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抓向小狐狸的后颈,叱道:“小畜生,跟你主子一个德行。”

他这一抓还抓了空儿,小狐狸两步跳到了孟泽深的脚边蹭了蹭,朝着孟延礼龇牙咧嘴,吱吱叫嚣。

孟泽深将它抄到自己腿上,放下手中的血玉,拿起一条雪白的绢帕,一点一点揉搓它身上沾湿的皮毛,慢声回道:“我可不是它的主人,爹莫要骂错了人。”

“哟呵,小畜生,你也是被连丫头抛弃的啊,你俩倒是好了,两个小可怜,一对难兄难弟,正好相伴到老。”孟延礼讥笑道,“我早晚得让你这个逆子气死。”

说到这里,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叹道:“不对,先被气死的应该是萧扶城。”

孟泽深擦着小狐狸皮毛的手突然一滞,擡头看向孟延礼。

孟延礼又灌了一口酒,笑道:“你还不知道吧,两个月前,萧扶城那个跟萧霁川一起死了的女儿,突然回来了。本来是一桩好事,结果回来的时候正赶上萧扶城娶新媳妇过门,结果这女儿死活不要后娘,一通大闹,将新娘子硬生生给赶了出去。”

“哈哈,萧扶城估计得气死了。好一个混世魔王,亲爹的婚礼都能搅散了。”

他盯着孟泽深看过来的眼睛,思索了一会儿,笑道:“跟那混世魔王一比,你还算个孝顺儿。”

“你顶多是自己不娶媳妇儿,那魔王连她爹都要管,直接不让她爹娶媳妇儿。”

“唉,这萧扶城上辈子是造了多少孽,这辈子福气冲天摊上这么个女儿。”

孟泽深冷哼一声:“能拆了,那说明人家有本事,你想要这样的女儿,也没有。”

“我想要这样的女儿,那才真是嫌自己命长了。”孟延礼哼哼道。

孟泽深将小狐狸放回地上,继续打磨手中的血玉,那玉已经现出了模糊的钗形。

心中冷笑道,那是你还不知道,混世魔王就是你念叨着痛失的儿媳妇。

若是知道了,你就该羡慕萧扶城有这样一个女儿了。

孟延礼晃了晃手中的酒壶,又对着嘴倒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酒已经喝光。

他扔了酒壶,起身晃悠过来,靠在桌子上,看孟泽深手指翻飞,一会儿打磨,一会儿雕刻,好奇道:“看这形状,是女子的发钗吧?”

“你在给女子做发钗?嗯,春心动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