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男妾
孟泽深骑着骏马冲进朔北军大营之时, 孟临泉正在营中练兵。
他站在高台之上,指挥着数千士兵挥刀左砍前刺,气势非凡, 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傻小子。
孟临泉侧首, 正好看到白马之上黑衣锦缎的孟泽深逆着日光而来。
他心下大喜, 立刻收了刀,换了台下的副将上来接替他继续带着士兵操练,自己则跃下高台,冲着白马飞奔而去。
及至马前, 咧着大嘴憨笑着喊道:“二哥, 二哥。”
孟泽深停下马, 看着满头大汉, 面貌坚毅,身形更加健硕的孟临泉, 赞道:“不错, 有军人的样子了。”
“二哥,你这次来,是不是以后也留在营里?我要跟着二哥。”孟临泉兴奋地脸泛红晕, 如雏鸟寻到依靠一般。
“不是, 我来寻父亲说点事情。”孟泽深跃下马背, “走,带我去见父亲。”
“哦。”孟临泉耷拉着脑袋,有些失望,转瞬又提起精神, 开心地为孟泽深领路, 向孟延礼的军帐走去。
一路上,虽然几次想出口劝说二哥留在军中, 但想想父亲这些年都没有劝动,自己人微言轻,说多了,反倒徒惹二哥烦心,最终还是把话头憋住了。
行至帐前,帘子还没挑开,孟临泉便高兴地大声喊道:“爹,你看谁来了?”
“什么大人物来了?让你咋呼成这样,不成体统。”一声更加粗犷洪亮的声音,从军帐中顶了出来。
“唰”帘子被一把抄开,孟临泉嘿嘿笑道,“爹,你看。”
孟延礼站在沙盘后边,逆着光线看去,那壮硕魁梧的老五身旁,立着一个玉树临风的俊雅公子。
“咦,阿深来了。”孟延礼扔了手中的小旗子,大笑着迎上去,“连丫头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在那小院子里是不是窝不住了?关键时刻还是得你爹我出马。”
“啊?连玉受委屈了?爹,是谁欺负连玉了,你快说,我去替连玉报仇。”孟临泉鼓动着身上的肌肉叫道。
“好。”孟延礼赞叹道,接着又想到连玉现在的身份隐秘又特殊,不能告诉这藏不住事的傻小子,顷刻间变了脸色,一拳擂在孟临泉胸口,嫌弃道,“有你二哥在,哪里轮得到你上场,瞎积极,这种机会得留给你二哥表现,懂不懂?傻小子,光长力气,不长脑子,练你的兵去。”
“我,我,二哥打头阵,我声援一下,助助威,也是好的啊。”孟临泉辩解道,连玉可是把他从四姐和曹表姐魔爪中拯救出来的大恩人,如今她受了委屈,自己又知道了,肯定是要出一份力的。
“没眼力见的东西,看不出来你二哥害羞吗?”孟延礼将他往外推搡了一把,气道,“再磨蹭,你二哥若是打了光棍儿,我就算在你头上。”
孟临泉被推得倒退一步,退出了军帐,在帘子掉下来的一瞬,看到了二哥那张如美玉一般的俊脸,依然洒脱自然,哪里有一丝害羞的迹象。
他擡手挠了挠头发,茫然了一会儿,转身往校场走去。
军帐内,孟延礼招呼孟泽深坐下,骂道:“这向胖子不但肚子肥,胆子竟然也很肥,不顾先帝遗命,强行将女儿推上皇后之位,做起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勾当。”
“他如此欺负连丫头,咱们必须帮连丫头将这脸面找回来。”孟延礼义愤填膺道,“爹这就修书一封,准备好重礼,你带着去淮南提亲,一路上必须敲锣打鼓声扬四方,让天下人看看,我儿这样的好夫婿,不比云京那个病秧子强一万倍。”
他在试探,现在这种情况,河东向砌将“不忠不义”的小辫子肆无忌惮地甩出来,他们没有不抓的道理。
此时,打出“清君侧,斩奸佞,救圣主”的旗帜,剑指云京,便站在了道义的制高点。
但,若是向淮南萧霁月提亲,那就是明面上反抗先帝的圣旨,反而站到了“不忠不义”的位置上,再不能理直气壮地以此攻伐向砌。
孟延礼是不想去提亲的,并且希望连玉能够第一个把“清君侧”的旗帜打出来,她作为先帝亲封的太子妃,帝后大婚的受害者,立旗反抗是最名正言顺的。
她的旗帜一打出来,天下必有无数人扬旗响应,将河东向氏钉死在耻辱柱上。
若是如此,她就是承认了自己大周太子妃的身份,断了自己的姻缘之路。
即使非常希望她这么做,孟延礼却不好去劝说,一是两个孩子的姻缘在那里,二是连玉只身入淮南,是为了他们朔北拓版图。
他若是劝说连玉现在拿着太子妃的身份立旗,寒了两个孩子的心,然后惹得两个孩子作弄起来,怕是最后适得其反。
孟延礼内心煎烤得厉害,左右为难,寻不到一个两全之策。
他觑了孟泽深一眼,见他眸光深深,心事重重,并不如以往淡然,接着又说道:“你此番去了这么久,见到连丫头了吧?她在淮南经营的如何?咱们贸然上门提亲,会不会扰乱她的计划,惹得萧扶城起疑?这件事还是要多方考虑,咱们的出发点是好的,若是因此坏了她的多年经营,倒是好心办了坏事,给她拖了后腿。”
“此去淮南,我已经见过萧节帅了,他不同意。”孟泽深情绪有些低落。
“什么?他不同意,他算老几。”孟延礼讥讽道,“等连玉将事情办完,就一脚把他踹到长江里去,轮得到他出来唧唧歪歪,还真把自己当个爹了。”
孟泽深替他倒了一杯茶,温声道:“他真的是连玉的爹。”
“什么?你说什么?”孟延礼惊得睁大眼睛瞪着他,满脸的不可置信,以为自己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连玉的真实身份就是萧霁月。”孟泽深幽幽叹了一口气,“她在长江遇难时失去了记忆,机缘巧合下被我带了回来,在王庭之战受伤后,记忆就恢覆了。”
“所以她就瞒着我们回淮南去了?”孟延礼不满道。
“没有瞒着我。”
“你都知道?一直都知道?”孟延礼皱眉。
“嗯,一直都知道。”孟泽深点头。
“你个不肖子,将老爹当猴耍是不是。”孟延礼跳起来,抓起沙盘旁边的细长木棍就抽了上去,“啪”的一声实实落落地抽在孟泽深的背上。
“躲啊,你不是能耐得很吗?怎么不知道躲了。”孟延礼嘴里骂着,手中的棍子并没有停,又抽了下去。
“这是孩儿应受的。”孟泽深跪了下去,将整个后背露在父亲面前,任他抽打。
“好!好!好!我今天就打死你个鬼迷心窍的东西。”孟延礼更气了,手中棍子抽得更凶,“我当你是真的清心寡欲,傲然物外,没想到竟是个眼里只有女人的废物。”
“枉我这么多年对你疼爱有加,想着将征战半生创下的基业留给你,我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把这番家业留给你,让你拿去讨女人的欢心,送到萧家人手里。”
冷汗从额头顺着鬓角流到脖颈,然后埋进黑色的衣领之中,孟泽深的脸惨白一片,他紧咬着嘴唇,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怎么不出声,强忍给谁看,萧霁月可看不着,也不会心疼你。”孟延礼愤愤道,“两年前恢覆记忆?以你的机敏,早就已经知道他是萧扶城的女儿了吧?”
“是,我早就猜到了。”孟泽深强忍住疼痛,平缓气息回道。
“啪”一棍子又抽了下来,孟延礼骂道,“真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你将萧扶城的女儿带回朔北,养在家里,还放任她入军营作战,将我朔北从里到外摸了个透彻,你到底按得什么心,是觉得你爹我活得太久了?还是觉得我孟家死得不够快?”
“萧扶城不同意,哈哈,你这副没出息的狗样子,他同意才怪了。”
一棍子又抽下去,孟延礼愤恨道:“你简直是将我们孟家的脸面放在地上,让姓萧的踩。”
“呵呵。”他咬牙切齿道,“让萧霁月放马过来,老子在战场上等着,看看她在老子手里学到了多少本事。”
不但即将到手的淮南泡了汤,连家都被偷了,如何让他不恨。
他纵横沙场几十载,从来没有跌过这么大的跟头,吃过这么大的亏。
萧扶城啊萧扶城,你真是命好,前边没了儿子,后边就来了个好女儿。这女儿不仅一身的本事,还将他的儿子钓得五迷三道,亲疏不分。
“节帅,淮南的消息到了。”孟铜的声音从门帘外响起。
“在外边等着。”孟延礼放下木棍,整理了一下仪容,掀帘走了出去。
孟铜将手中的密信奉上,眼眸微垂,并不敢往里面窥探。
孟延礼看了一眼密信上的内容,眼中刚刚压下去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熊熊燃烧而起,他挥了挥手,让孟铜退下,然后捏着信纸慢慢走回了军帐。
那捏信的手已经青筋暴起,薄薄一张信纸,仿佛立刻就要被捏碎,灰飞烟灭一般。
他提着这张信纸,放到孟泽深的眼前,压抑着愤怒,一字一字道:“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
被汗水浸湿的睫毛微微颤动,孟泽深的眼睛已经模糊不清,他还是在努力地去看信纸上的字,他听到了,这是淮南的消息,也就是连玉的消息。
可是那些字,就像漂浮在空中的一个个墨色云团一般,变换着不同的形状,让他怎么也看不清。
孟延礼蹲在他身前,提着信纸咬牙道:“看清楚了吗?萧扶城开了祠堂立萧霁月为女嗣,执掌萧氏家业,承继萧氏香火,同时广宣天下,为萧霁月纳男妾。”
“哈哈,男妾,萧扶城真想得出来。”他将手中的信纸狠狠扔到孟泽深的脸上,捡起地上的木棍,起身又抽了下去,“看看,好好看看,你刚去了一趟淮南,萧扶城就开祠立嗣,为女招纳男妾,知道是什么意思吗?意思就是,在萧扶城眼里,你就只配给萧霁月做妾。”
“哈哈,我生的好儿子,我珍之重之的好儿子,就这样跑上门去让别人作践。”
木棍一下一下抽打下来,密如雨落,那张信纸本来被汗水粘在了孟泽深的脸上,在此番抽打之下被震落,掉在他的手边。
他依然没有出声,颤抖着移动手指将那张纸抓在手里,腻湿的掌心立刻将信纸浸透,孟泽深终於支撑不住,倒了下去,双目紧闭,呼吸孱弱,脸色苍白如白幡,鬓发湿透如同在水中捞出来一般。
孟延礼扔了手中的木棍,出门遣人去将孟临泉唤了过来。
孟临泉欢快地跑进来,叫道:“爹,二哥……”
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无生气的孟泽深,他张着嘴僵立在门口,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接着便如一头狼崽子一般,扑到孟泽深的身上,哭号道:“二哥,二哥……”
“哭什么哭,没用的东西,等人死了再哭也不迟。”孟延礼没好气地骂道。
孟临泉觉得手上粘腻湿滑,从孟泽深背上擡起那只手一看,满掌都是赤红的鲜血,原来孟泽深的后背早已经被血渗透,只因穿着黑衣看不出来。
孟临泉将手掌摊在孟延礼的面前,大叫道:“二哥犯了什么错,你要把他打成这样,你把他打死了怎么办?”眼泪滚滚而下,迷住了他的双眼。
他胡乱擦了两下眼泪,怎么也擦不干净,便也不再管,伸开两只胳膊去抱孟泽深。
“打死了怎么办?打死了正好,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爹,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孟临泉控诉。
“我狠心?”孟延礼右手食指指着自己,怒目圆睁瞪向孟临泉,“你问问他做的那些事,他连心都没有。”
“我以后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我们孟家没有这样的不肖子,你将他扔回风淅园,以后就让他守着那个小院子自生自灭,我孟家的前程和生死与他无关。”
孟临泉也顾不上什么有关没关的话,抱起孟泽深就往外跑,快步回了自己的营帐,将人放在床上,出门唤了一个士兵去请军医,回来小心翼翼地将孟泽深的衣服一点一点脱下。
整个背已经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成一片,没有一片好的皮肉。
他手足无措地跪在床边,拉着孟泽深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唤着:“二哥,二哥。”
眼泪在腮上肆意流淌,他一无所觉,只觉得二哥的手冰凉,凉得让人心惊,凉得让人害怕。
“二哥,你不要死啊。”
军医来到之后,一边熟练地处理伤口,一边劝道:“二公子身体底子好,撑得住。”
“那他的手怎么这样冰,都没有人气了。”
“很快就要起热了,得不间断地给他散热,把热退下去,这场难就熬过去了。二公子福大命大,没事的。”军医慢悠悠道,他见惯了战场上断手断脚,开膛破肚的,这脊背上的皮肉之伤看在眼里都是小伤。
而且,整个朔北谁能将二公子的后背抽成这样,肯定只有他爹啊。
孟节帅可是个疼儿子的主,大公子每次犯错,也不过是抽几棍子的事,对着这天之骄子的二公子,又怎么可能真的下死手,不过看这阵仗,二公子怕是犯的错不小。
正如军医所说,孟泽深当夜就起了高热,孟临泉一直亲身伺候在跟前,替他擦身散热。
虽然起了高热,人烧得迷迷糊糊,但是也有了些人气,嘴里嘀嘀咕咕地念叨着什么。
孟临泉凑近他的唇边听了半天,才听出两个字来,“阿玉。”
他无奈道:“二哥呀,我也想把阿玉找回来照顾你,可是她到底在哪里呀?”
“你这么喜欢她,怎么就让她走了呢?把她娶回来多好。”他嘀咕着,手中的布巾再次擦到孟泽深的手背时,手掌突然松开,一个纸团咕噜噜地滚落下来。
孟临泉捡起来,好奇地打开,上边的字迹已因为汗水的浸泡晕染开来糊在一起,看不清楚。
他看了半天,勉强辨认出两个字“男妾”。
孟临泉大惊,叫道:“二哥,是不是爹逼你去给别人做妾,你不愿意,他才打你的?”
孟泽深烧得迷迷糊糊,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孟临泉看着躺在床榻上脆弱不堪的哥哥,心疼得不得了,他那清风朗月的二哥怎么能受这般的屈辱,还因为这个被父亲打得差点丢了性命。
又想到这些年二哥教他读书,教他练武,将他护在风淅园中,为他遮风挡雨,如今二哥受了这么大的难,他却只能在这里哭鼻子,什么也做不了,他太对不起二哥了。
哭着哭着,脑子里突然灵光乍现,或许……大概……他也可以为二哥做点什么……
忽然之间,脸颊漫上一片红晕,他兀自忸怩了半天,像是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一般,重重点了点头,又咬了半天嘴唇,才看向床上的孟泽深,视死如归地喊道:“二哥,你放心,我去替你给别人当男妾。”
他倒是要去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女人,敢明目张胆的纳男妾,到时候必然要好好羞辱对方一顿,替二哥出了这口恶气。
第二日早晨,高烧了一夜的孟泽深,温度终於降了下去,人也安安静静地睡了。
忙乎了一夜的孟临泉,顶着两个厚重的黑眼圈,也没有梳洗,抓着那张糊成一团的纸,毛毛躁躁地冲进了孟延礼的帐篷。
正在净面的孟延礼,擦完脸上的水珠,皱眉看着站在帐内的孟临泉,嫌弃道:“一大早魂不守舍的,被鬼追了?”
孟临泉握紧双拳,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喊道:“爹,我替二哥去给人当男妾,你别为难二哥了。”
“什么?你在说什么?”孟延礼以为自己幻听了,眉心皱得更深,挤成了一个“川”字。
孟临泉喘了一大口气,胳膊用力往前一伸,将手中信纸上的男妾两个字怼到了孟延礼的眼前,提声喊道:“我替二哥去当男妾。”
“啪”一个巴掌重重扇在他的脸上,孟延礼嘲讽道:“纳妾纳色,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这张脸,你配吗?”
孟临泉揉着被扇了的脸颊,嘀咕道:“长成这样,那也不是我的错啊。”
“那难道是我的错?”孟延礼哼道。
孟临泉拿眼睛一下一下瞟着那与自己非常相似的五官,意味非常明显。
孟延礼气道:“好,好,抢着去当男妾是吧?回去跟你的好二哥说去,看他会不会直接阉了你。”
“那,那你不要再为难二哥,他皮肉嫩,经不起打,整个后背都烂了。”说着说着,他的眼睛不听话地又开始往外冒水珠。
孟延礼一脚踹过去,骂道:“滚滚滚,没出息的东西,找你的好二哥去,别在我跟前碍眼。”
“爹……”
孟临泉刚张口,就再次被打断,孟延礼又一脚踹过去,怒道:“你再唧唧歪歪地不滚,我就让人将你二哥扔出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人放在自己的帐篷里。”
“爹,你怎么可以这样。。”他一边反驳着,一边着急莽荒地往外跑,生怕跑慢了,他爹真把二哥扔出去。
孟延礼气得一头扎进了水盆里,让自己冷静冷静,半晌,直到憋不住了,才从水中擡起头来,心中愤愤,生了三个儿子,竟是没有一个靠得住的,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一日又一夜,孟泽深终於醒了过来。
孟临泉激动地再次哭了起来,这次是喜极而泣。
孟泽深浅浅笑着安慰:“都是带兵打仗的人了,怎么还哭鼻子,也不怕被你的兵看到,笑话你。”
“不怕,二哥你也哭一哭吧,哭出来,就没那么疼了。”
“二哥不疼,你也别哭了。”孟泽深笑道,他身上的这点痛,与父亲心里的痛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好,我也不哭了,你吃点东西,一会儿咱们就出发。”他将温热的软粥喂到唇边。
“嗯。”孟泽深咽下嘴里的粥,轻轻应道。
马车出了军营,一路驰骋,却不是去往孟府的路。
等孟泽深再次醒来,已经是在云回山中,陶西云将他的伤口重新处理了一遍,正在上药,“醒了?疼吗?”
“不疼。”孟泽深淡淡回道。
“哼,就知道你会逞强。”陶西云道,“傻小子也不傻嘛,知道迷晕了,把你送到这里来。你若是醒着,怕是不肯来。”
孟泽深笑了一下,道:“总归是要来一趟的。”
“哟,开窍了?知道不硬撑了。”陶西云嗤笑道。
孟泽深笑道:“这后背的疤丑了些,得求舅父给配些良药去一去,深儿这副皮囊保不保得住,就靠舅父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