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对奏
决战的日子终於来临了。
纵使之前三方起过许多次冲突,纵使卑鄙小人使出了多少阴险毒辣的手段,最终的胜负依然要靠这场堂堂正正的比试得出结果。
贵族公卿受邀成为这场盛会的见证者和裁决团,以期在众目睽睽之下决出毫无疑虑的赢家。
一条天皇特意派人在宫殿外的宽阔场地上搭建起高达三尺的木台,作为这场比试的御用场地。
宫人们更是提前训练好了仪态,确保自己能以最快速准确的话语为宫中的贵人们实时讲解正在发生的激烈争斗。
一切事务都如拉满弦的弓箭,蓄势待发,静候主角的入场。
阴阳师和神道是头两个到达的势力,领头的自然是各家的家主和神道的大神官们。
他们身后跟着的却是生面孔,潜修多年的大师,极具潜力的天才后辈……多少往常并不露面的高手都为了这场赌上尊严和权力的比试亲自出山。
他们浑身散发着连普通人都能察觉到的澎湃灵力,大部分人都显得英姿勃发,就算是老者也有灵力填补身体的衰老和气血的缺陷,使他们远远看去便像是一群笼罩着神明宠爱的神使。
真是神的宠儿们,天皇隔着帘子露出一丝冷酷的杀意。
如果不举办这样的盛会,或许他这辈子也猜不到神道和阴阳师手里还攥着多少张这样的底牌吧。
他们展现出的实力有多么强大,天皇的怒火便有多么高涨。
无论是他们对於灵力在延长寿命和容颜上的运用,还是独独朝他隐瞒起的虫神可能拥有的造神之术,都让这个尘世最高的普通人领袖感到深深的背叛和冒犯。
好在,就当一条天皇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时,他忠实的臣子,优秀的合作对象紧接着入场了。
银古身边依然带着空吹,不过这次他没有穿那身简约风格的衬衫套装,而是穿着一套难得一见的月白色和服。不过形制依然古怪,比起常服,更像是难以行动的礼服样式。
空吹停在他的肩头,触角上带了一圈小小的花环。这只拥有着七彩翅膀的小虫子简直成为了银古的代表性特征,所有人提到虫神使者的时候都不会忘记提一嘴“一只总是跟在他身边的蝴蝶”。
他并不像别人一样身后浩浩荡荡跟了一大堆拥趸。跟在银古身后的只有普通人檀,下一任神子青央和编外人员小仁。
一只蝴蝶,一个普通人,两个小孩子,这算什么队伍简直是一群乌合之众!
阴阳师和神官们冷眼旁观着他们的入场,一个个都在心里嗤笑着这个新兴教派的寒酸:连有实力的家夥都凑不出来几个还妄图挑衅神道与家族们上半年的底蕴,未免也太可笑了。
他们写在视线里的不屑太过明显,以至於檀有些难以承受这样灼热的压力,红着脸微微侧头对银古说: “银古大人,其实我来不来都行的……现在反倒叫这些人看轻了您。”
“但是檀君等待这一天很久了吧。”
银古对人类情绪的感知向来极其敏锐,自从互助会的物资受到贵族们截断的那次起,他就敏锐地意识到檀的情绪不对劲。
他身上混杂着不甘与覆仇的火焰,或许和他进入互助会之前的经历有关。
因此在这场最终的决战和审判到来时,他主动提出要带上檀一起,邀请他见证敌人的结局。
“别担心,”银古朝他眨眨眼, “跳梁小丑的声音不过是死亡前的叫嚷。”
空吹跟着点点头, “虫虫保证他们下一秒就完蛋了”。
“说好要请你欣赏属於我们的胜利,檀君不会不相信我的承诺吧。”银发的仙人冲他许诺到。
檀朝银古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安心地走在他身后。
“我和青央可不打算只做观众!”小仁拉着青央的手,急急忙忙插话。
他听着银古先生的意思,怎么像他一个人出手就够了呢那可不成!他要作为叶王师父的代表亲自上场战斗,而不是站在旁观席上眼睁睁看着银古一个人和对方进行车轮战。
青央也跟着点点头,抓走他爷爷澄泰的对手就在面前。覆仇的机会他绝对不会拱手让人,即使是对他有恩的银古大人。
看着这两个小家夥争先恐后的样子,银古忍不住拍拍他们的肩膀,失笑道: “放心,我既然答应你们来这里,自然会给你们留出上场的机会。”
“我们总得教这些家夥看看虫神教派还有更多新生的力量,不是么”
安抚好他们的情绪,银古大步流星走上前,领着众人坐在了比试台左侧特意为他们预备的座位。
阴阳师和神道众坐在对面和他们遥遥相望,双方对视之间,仿佛已经过了一轮眼神的厮杀。
坐於上首的天皇清了清嗓子,说了一句“开始吧”。比试台之外隔着一片树林的空地上便响起了阵阵鼓声,气势如虹,一下子将紧张的氛围烘托到了最顶点。
神道先前已经在银古手里吃了好几个大亏,第一场便当仁不让站出来,誓要先挫败他这个邪说异端的威风。
头一个上场的是京都香火最旺盛的神社之一,伏见稻荷大社的主祀大神官。
他从观战席上站起来,脚下便生出无数颗数不清谷穗的稻谷,为他搭建起一条金黄色的天桥通往比试台。随着大神官的移动,他周身又不断的传出音乐之声,红狐的幻影盘绕在空中,似乎是要为之加冕。
轻柔花朵伴随着音乐纷纷落下,让旁观者忍不住伸手去触碰这场“神迹”,直到他在比试台上站定,围观众人才从这一场绚烂的幻梦中醒过来。
“——来战。”
大神官高傲到不愿意说出请赐教,只是施舍一样居高临下的望着银古他们,仿佛能与他交手已经是上天赐予他们的极大荣光。
银古还不见有什么动作,青央已经忍不住向前迈了一步,双手紧握,太阳穴青筋暴起,用看见仇人的眼神看着他。
大神官确实是他的仇人。青央没想到对面派出了第一位选手,就是那天让他和爷爷分离的领队大神官。
“银古大人,虽然这是第一场比试,但是请您允许我上场。”青央胸中憋着一口气,不顾后果地向银古请求道。
他提出请求的态度看似很决绝,其实内心也有些不安,他担心银古不肯答应他的请求。
毕竟如果第一场比试因为他的缘故失败了,对虫神教派今天的御前对奏来说无疑是十分不利的。更何况他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纵然在修习冥道上颇有天赋,也难以和成名多年的匹敌——失败或许是必然的。
但是在和爷爷相依为命的孩子眼里,血脉相连的亲人还是比半路出家的恩人高得多。
“虽然我和神官实力差距很大,但是家族曾经有一招冥道之术可以来和对手同归於尽。”青央显然打着和对方一起自爆的算盘,毕竟他现在光脚的怕穿鞋的, “我要和他在天皇陛下面前赌命。”
银古没有回答,便被他紧紧拽住礼服的袖子,挣脱不得。
“银古大人,求求您了——”青央的眼睛里已经噙着泪水。
“别哭,我还没有拒绝你的请求呢。”银古摸摸他的头。
“那您的意思是要现在拒绝我”青央带着一脸眼泪和鼻涕仰头问他。
“我是说我同意你第一个上去比试了,但是,”银古停顿了一下, “别想着靠自爆的方式取胜,我答应过你爷爷澄泰大师要保护好你。”
见青央脸上的坚毅不为所动,他换了个说法, “你也不希望你爷爷被叶王救回来之后,发现你已经和他阴阳两隔吧。”
青央眼里几乎是一下子有了神采,他压低声音问道: “怪不得叶王大人没来,是您特意派大人去救我爷爷的吗”
银古也学着他的样子,把声音放低说: “今日比试,来的人大都是精英,所以神道的守备必然松懈。我已经让叶王和空吹等虫使们去各处探查澄泰大师的踪迹。如果你切不可暴露了这件事,只有让他们认为你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才能更好地转移神道的注意力。”
青央点点头, “我明白,那这场比试我还用上场吗”
既然爷爷有望被银古大人救回来,他就没必要用两败俱伤的法子和仇人拼命。可要是不用这道秘术,或许他会代表虫神教派输掉第一场的比试。
“别担心,输了也无妨。虫神已经见证了你的决心,祂会保佑你的胜利。”
银古微微屈膝,让停靠在自己肩膀上的空吹得以更方便飞向青央,亲吻他的额头。
站在比试台上的大神官看不见他们在玩什么把戏,只能用不满的声音催促他们, “磨磨唧唧,胆小鬼连接下我的战帖都不敢吗”
大神官本以为接下来要上场的是其中银色头发的成年男性,没想到他们交谈完之后,竟然派出了一个小孩子来迎战他。
青央病得太久,虽然已经十多岁了,看起来却还是七八岁的模样。爬上一米多高的比试台时甚至不得不把半个身子贴在上面,手脚并用才蹬上来。
围观群众的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虫神教派再怎么有底气,也不至於第一场就派一个走路都走不稳的奶娃娃出手吧!
他们到底是有什么别人不知晓的底牌,还是已经决定把这个孩子当做弃子,想通过勾起对面的恻隐之心取得胜利呢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让围观的人们把心紧紧提到了嗓子眼。
青央好容易从地面爬上来,刚刚站定,迎面便有一道灵力朝他打来。
他躲闪不及,连指尖的冥道之力都来不及捏出来反击,只好抱膝一滚,堪堪躲过毁容的下场。
灵力从他的耳侧刮出一道血痕,像无形的箭矢在实木的比试台上留下一道入木三分的痕迹。
这只是一个冲锋的信号。事实上,还没等他做出更多反应,接二连三的灵力就如满天剑雨倾泻而出。
这样密密麻麻的灵力攻击简直像一场大型的表演秀,大神官毫不在意自己庞大的灵力输出,甚至不惜用更多的灵力将这些半透明的箭矢变成金色的谷穗形状。
不过此时,终於反应过来了青央也调动起了自他心口蔓延出的冥道之力。
黛色的浓雾从他的毛孔中升起,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内。
满天金色谷穗从天空坠落,和这片浓雾接触的刹那便发出“滋滋”的响声,而后极其迅速地溶解在空中。
这滩浓雾简直像是强力的浓硫酸,来者不拒,腐蚀了大神官的所有攻击,在青央的身边撑起了一片“安全区”。
青央出生是自带的冥道之力竟然如此霸道,难道说他和稻荷大神座下首席大神官真的有一战之力!
贵族们或许不认识他,但没有人不熟悉位高权重的大神官的实力。眼看他的攻击被青央的浓雾悉数阻挡,不少人都重新调整了对虫神教派实力的认知。
怪不得他们第一场派了个小孩子出战也不见得有什么担心,原来这就是底气所在。
冥道之力天然和生灵中自然诞生的灵力相互冲突,因此具有腐蚀和涅灭的特性,可以说是稻荷大神以“生长,繁荣”为核心的灵力的死敌。
青央的冥道之力甚至比在此道修行了一辈子的澄泰大师更为纯粹,毕竟他的心脏里是真正的冥道遗留。再加入“虫”本源之力的调和,他的力量已经今非昔比,足足往上迈了好几个台阶。
大神官的攻击不见得一直能保持下去,青央身侧的浓雾却丝毫没有消散。
一时之间,攻守之势异也。
浓雾在他的身旁缓慢地流动着,黛色慢慢有了实体,凝聚成一条条大蛇的虚影。
黑暗中射出几道金光,随着浓层层开裂,八条紫黑色的巨大蟒蛇恍若蜕皮新生,睁开了它金色的眼睛。
此刻正是大神官灵力暂时耗尽,心神俱疲之时。他站在原地重新祷告着神明的颂词,眼睛紧紧盯着面前那个一动不动的孩子,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背后已经凝聚起虎视眈眈的“毒蛇”。
阴影自他的头顶投下寒意,也遮蔽了那片温暖的日光,大神官还浑然不觉,只一心念诵着虔诚的颂篇。
巨大的猛兽已经张开嘴巴,目露凶光,随时准备冲上前去将他的头颅咬个稀巴烂。
涎水从空中跌落在他的头上。大神官这才被头顶的湿润唤回了神思,他摸到了一手潮湿的水汽, “下雨了不应该啊”
他还以为自己头顶上的阴霾是移动的云层遮住了日光,楞了一下擡起头,才发现自己的脑袋和锋利的蛇牙只相距不过半只手臂的距离。
天知道扭头正对着蟒蛇巨大的食道对他来说是多么大的心理创伤。旁人窥不见他的心声,只能看见他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朝蟒蛇口中甩出一沓爆炸符咒,随后立马朝反方向奔逃而去。
大蛇遗憾地咂了咂嘴,望着刚刚到手的肥肉自己溜走。它的头并没有如大神官所料一样被成打的灵力炸成血肉模糊的烂泥,爆破符只不过在它的食道深处点起了一阵浓烟。
巨蛇抽动了一下它不舒服的肚子,尾巴在角斗场盘了一圈,狠狠击打在大神官逃跑的必经之路上,把他面前的场地砸的稀巴烂。
士可忍孰不可忍!大神官一边逃命,嘴中喃喃的祷词一边也已经接近尾声。
下一秒,巨大的赤色灵狐自他的身上跳脱而出,与盘踞在场内的黑色恶蛇虎视眈眈的对峙。
贵族们何曾见过这样山崩地裂的景象,不少人尽管坐在座位上,也已经两股战战几欲逃走。
天皇更是惜命,他不肯叫人看出来他畏惧着这些非人的巨大怪物,便找了个更衣的借口,匆匆忙忙躲回宫殿里去了。
神道的参赛者并没有管观众席上发生了怎样的骚动,他们围聚在一起商讨着青央的冥道之力所幻化出的八条巨大蟒蛇是否是多年前被神明斩杀的八岐大蛇的分身。
虽说在神道流传下来的典籍里,英勇的神明最终击败了凶残的八岐大蛇,获得了奇稻田姬的青睐。但是典籍里并没有交代八岐大蛇最后的去向——如果是灵魂潜逃到冥府获得了死亡主人的庇护,也是有可能的。
不管这些巨蟒是不是真正的八岐大蛇,主事人们对视了一下,达成了共识, “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不能让重新覆苏的八岐大蛇为祸人间”。
言语之间已经给还未证实真假的青央定下了罪过。
场上巨兽之间的争斗正进入白热化阶段,双方狠狠撕咬着对方身上的“血肉”,吞噬着对手的力量化作自己的养分。
银古远远看到神道一方的席位上上悄无声息少了几个人,他只以为对方是察觉到了安保上的漏洞,要着急着回去防守,便没放在心上。
坐得久了,他也准备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空吹猜到他的目的地,不愿意同去,便被他留在檀身边保护他们的安全。
银古绕过看客们,穿行过层层回廊,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才绕到了这座宫殿的背面。
一条天皇早已经给他留了一条用来秘密议事的小径,等候银古在比赛的间隙中找自己商议赛程。
刚刚宣称自己去更衣的一条天皇将步辇下榻在这条小径的尽头,翘首以盼银古的身影。
银发男人如约而至。
这样恭敬又准时的合作夥伴,让天皇郁闷的心情总算好转了不少。
“银古卿,你来了。”他的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些期盼。
“陛下,您这次为什么早於约定退场了”
他们本来计划是的在每场比试的间隙,由天皇退场更衣作为信号来进行秘密交谈。不过青央这一场的比试还没有比出结果,他就看见天皇匆匆忙忙从座位上退场了,这才有了这场交谈。
“银古卿,我实在没有想到神道的手中竟然还掌握着这样难以匹及的力量,我忍不住想要找你问问——居住着神明的高天原是否真的彻底关闭了”
“我亲爱的陛下啊……”
银古笑着看他, “事到如今,高天原是否真的关闭,神道到底掌握着怎样强大的力量,这些问题还重要吗”
“您莫不是以为我们的合作已经到了这步田地,您还能像过去一样重新挽回神道的忠诚吧”
因为是二人之间的秘密谈话,这处小径的仆从都提前被遣散的一干二净。
天皇听完他的话,慌乱地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根本叫不到帮手。
他心虚的垂下自己的视线,不敢和银古对视,当然也不敢承认自己在看到神道展现出的力量时已经隐隐有了后悔的想法。
就算他现在想要反悔也没关系,银古会贴心地告诉他,这趟贼船上来了就没办法下去了。
“不过我想您没必要产生一些无谓的惶恐。”银古安慰他。
“虫神大人需要的是优秀的合作夥伴,只要我们之间有紧密的利益将双方牢牢捆绑在一起,您就永远不用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任何伤害。”
他举起手掌面前战战兢兢的人间天子宣誓一般承诺着。
“不管这伤害来自於他人还是我本人都一样。”祂会从一切危险中保护好合作夥伴的利益。
“你们当真能击败神道几百年来的底蕴吗”天皇还想从他的口中得到一句准话作为自己的定心石。
“那就请陛下拭目以待了。”
神使已经厌烦了这种枯燥的对话,两手背在身后,转身从这条小径上离开,只有充满挑衅的声音依然回荡在墙壁之间。
天皇从未遇见过自己完没说还话对方扭头就走的尴尬场面,难堪地楞在原地。他狠狠骂了几句文雅的脏话,想要大声叫嚷让御林军把虫神教派这群荒诞的家夥赶出去。
他的最后一点理智拉住了他。为了在御前对奏里削弱神道和阴阳师家族的势力,他已经做了很多安排也付出了不少代价。
且不说他和这两方原先的支持者翻脸,就连向来不插手此事的藤原家恐怕也会踩着他的错误分一杯羹。现在就此收手实在是会亏得血本无归。
不过落得现在这个局面也怨不得别人。
现任一条天皇最擅长的就是驱虎吞狼之计,对他来说只有权力的平衡才能让他减轻心中的猜忌。
正因如此,在神道与阴阳师家族二者打得头破血流的时候,他反而要引入一股更强的新势力打破这个格局,让自己成为唯一的掌盘者。
可是驱虎吞狼的计谋却变成了引狼入室的陷阱。
新的合作夥伴到现在才露出了自己凶残的真面目,他们想要的看起来不只是神道与阴阳师们曾经取得的地位,而是超越人间的权力,超越皇权,甚至於颠覆神明的新世纪。
一条天皇的手臂上起了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心中的恐惧消散之后,转而生出来的则是更大的野心。
虫神教派既然有能力“造神”,是否也有能够让普通人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呢作为合作夥伴,想要拥有虫神的赐福不算过分吧,他准备在最后一次比赛的间隙朝银古提出这个请求。
回到赛场上,巨兽之间的争斗已快要落下帷幕。
青央本以为自己的力量并不足以支撑这样庞大的蟒蛇长久存在於赛场中央,因此最开始他想的是速战速决。
可惜对方反应很快,立马也召唤出了赤狐与他抗衡。僵持到一半的时候,他就感觉心脏隐隐作痛,好在时刻关注着赛场的空吹发觉了他的不对劲,及时把银古提前作为备用的力量隔空传递到他身上。
“虫”的新力量为他的心脏注入了一针强心剂,在这样浓郁的生机灌输之下,冥道之力又一次源源不断地涌现,让场上的大蛇重新变得精神抖擞起来。
遗憾的是青央的年龄限制了他的发挥,即使有空吹暗中帮助也难以弥补双方巨大的岁数差距之间带来的鸿沟。
银古重新回到座位的时候,大蛇已经有了颓势,正因为狐狸咬下的伤口而痛苦嘶吼着。
银古预备在青央快要力竭的时候叫停认输,这只是第一场比试,并不值得青央赔上自己的全部底牌。
反正以他稚子之身把对面高龄的大神官逼到这个地步,已经足够让众人承认他的实力了。
他打算见好就收,神道却不想轻易结束这场比试。
一把泛着冷色的短剑从观赛席上抛起,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正好落在大神官手中。
阴阳师家族的位置离得不远,有眼尖的人立马便认出了这柄短剑的身份——正是昔日须佐之男於出云国斩杀怪物八岐大蛇时所用的神剑, “天丛云剑”是也!
这柄神剑的尊名一出,就连阴阳师们都对这些神官有些侧目:拿这样盛名在外的神器对付一个黄口小儿,未免也太胜之不武吧
况且场上伏见稻荷大社的神官明显正处於优势,根本不需要外力的帮助也能轻而易举得到胜利。
他们自认为不算什么好人,也万万没到对一个稚子痛下杀手的地步。
不只是他们一片哗然,原先没把这场比试的结果放在心上的银古也难得认真了起来。
虽然这边短剑其貌不扬,但是他能感受到从剑身上传来的威压明显不是人类的武器能够拥有的。
看来青央——
“银古先生,那可是神明使用过的天丛云剑啊!青央这下恐怕危险了!”小仁差点激动得从座位上跳下去。
空吹也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银古古,我从那里感受到了有可能会伤害到虫虫们本源的东西。”
银古今天头一次皱起了眉头,没想到神道竟然还有着神器作为压箱底的手段,可是仅仅对付一个青央,没必要掏出这样的武器吧!
他也想不通为什么神道竟然要对青央下死手。
不过原因已经无所谓了,现在他的当务之急,是先将台上处在极度危险之地的青央救下来。
银古没有多想就展开身后的翅膀,准备直接飞上台将青央捞回来。
他一头撞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神官们布下的屏障。
银古从空中往下望去,比试台周围的几大方位盘腿坐着按所属的五行八卦依次排布的神官们。
正是他们用灵力结成了这座坚实的屏障,将比试台彻底封闭成一个旁人无法影响的小空间。
“你们今日是真的要将本教神子害死在这里吗”
银古面无表情的发问,他的翅膀已经呈现出攻击的姿态,锋利的边缘高高竖起,时刻准备划破空气冲到这些神官面前将他们割喉。
领头之人大声回话: “我们并非有意与贵教为难,只是这位‘神子’召唤出的巨蟒不是他物,正是千年前在国土上作乱的大妖八岐大蛇。”
他们找了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 “为了避免将这种为祸人间的妖物放跑,我们才特意出手布下大阵,又请来了天丛云剑作为镇压妖物的法宝。”
冠冕堂皇的话说完,他又阴恻恻补充了一句: “不过刀剑无眼,倘若在降妖伏魔的过程中伤害到了您的好徒儿,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他真的出事了,我会代表所有神官向您真诚的鞠躬道歉。”
好不要脸!
人的生死岂是轻飘飘的道歉和鞠躬能弥补的错误
银古已经明了了他们的态度,看来想要救下来青央的性命,今日便要不死不休的做上一场!
檀和小仁用担忧的视线望向他,银古冲他们安抚一笑。
不过是以一人之力对抗今日在场的所有神道精英罢了,对於他来说并不是什么挑战,身为“虫”的代行人,这只不过是他的穿梭无数世界时会遇到的小场面。
区区神道小儿,怎么能匹敌虫神星海一样浩瀚的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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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道:躬匠精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