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森银三在习惯性怒吼一声怪盗基德后,立刻摸向玻璃展柜。
因本就贴着玻璃展柜近,他抬抬手就摸到了展柜的坚硬棱角,心中先松了口气,又提起,更加紧绷地弱摩摸索了一圈玻璃展柜,检查有无缺口。
同一时间,站在另一侧的毛利小五郎也立即动起来,向玻璃展柜扑去。
在撞上中森银三,发出类似保龄球相互碰撞的声音时,他听到了‘工藤新一’的声音:“中森警官,毛利先生!”
那声音似乎是在极大的惊讶和不安中发出的,所以发音有些不准,声音有些扭曲,轻松压下雾气中很轻微的金属碰撞声,乍一听很像是浓重的口音,还是关西腔。
“快看宝石还在不在!”
浓雾中,那声音在快速接近,随后,中森银三看到了一张神情凝重的面庞。
不知是雾气太过浓郁、还是灯光在雾气中越发折射曲转,晕出了更冷冰冰的光泽,在他的视野中,那张面孔仿佛镀了一层雪色,正在极为微不可察地簌簌掉落着雪霜。
每一颗‘雪霜’都很细碎,可数量太多,冷不丁看到时,会令人有种‘这张看似正常的人类面颊正在掉落一块又一块的血肉’悚然感。
几乎是本能的,中森银三大叫一声,下意识挥出去一圈。
那张雪霜面孔倏尔远去,下一刻又在另一侧凑近,‘工藤新一’皱起眉,眉心折出一道极细的褐色折痕,在生动的表情下,刚刚那种非人感缓缓褪去些,“干什么?”
“快看宝石还在不在。”
毛利小五郎站稳,一边去摸玻璃展柜、尝试把玻璃罩抬起,一边惊讶:“等等,你的口音……”
中森银三惊魂未定,仍紧紧盯着‘工藤新一’,摁着玻璃展柜一角的手察觉到玻璃罩的松动,下意识伸手摸进去,下一刻,面上未散去的惊骇便凝固住。
空空如也。
和以往怪盗基德每一次行动后一样,玻璃展柜中空空如也,没有那颗盛名已久的钻石,唯有一个展览钻石的托盘,仿佛裂开的大嘴,在笑呵呵地嘲笑看守宝物的警方和侦探。
“……”
中森银三的面色宛如调色盘,青了又黑、黑了又红,五彩斑斓了一会儿,他又翻了翻展柜内部,确定里面虽没了宝石,却也没多些其他的留言,便转身,用耳麦联系监控室的人:“喂喂,钻石失窃!你们快查看监控!”
这么一会儿功夫,其他警方人员已经严格地缩小包围圈,一步又一步地缩至栏杆处,中森银三又回首看向他们,“你们有没有看到人?或者感觉到不对劲,有人经过时带起的风?”
警方人员们彼此面面相觑,都纷纷摇头。
见无人有情况要汇报,其中看起来是小队长的一位警方才说:“报告警部,雾气太重,我们没察觉到外来者的踪迹。”
连站在玻璃展柜旁的中森银三都没看到人影、也没察觉到有什么人掠过而带起的风,这些站得稍远的警方察觉不到什么异常才是正常的,他只能沉了沉面色,懊恼似得转身,握拳,“唉,该死的……”
忽然,在转身到一半时,他的手如闪电般探出,揪上‘工藤新一’的面颊,口中喝出未尽的话:“怪盗基德!”
中森银三和‘工藤新一’站得太近,暴起又太过突然,‘工藤新一’正在低头,若无其事地观察玻璃罩,将玻璃罩一个棱角处的一条浅淡、如发丝的痕迹收入眼底。
猝不及防之下,他直接被揪住了一侧的脸,雪白的面颊像是韧性极强的面皮,被带有茧子的手揪出一段真实面颊才会出现的弧度,“哎?!”
不只是面色如面皮,就连被揪起的那一点位置,也像是被不洗手的人触碰到的面皮般,霎时间便浮现指痕形状的褐色。
不,不是‘浮现’,是露出。
是因最上方一层雪白被抹去,而露出的褐色。
他的面部顿时斑驳起来,如脏掉了的妆容,虽整体还洁白,可横着那两抹褐色,就是令人莫名觉得白色的区域不和谐。
见到这种异状,中森银三本来还沉着的面色一扫而空,另一只手一把摁在‘工藤新一’的肩膀上,大笑出声:“哈哈,抓到你了,怪盗基德!”
*
博物馆外。
早在九点的那一刻,人群便响起了嗡鸣,在勉强看到从高层区域飘出的白色雾气时,嗡鸣越发得响亮。
有的人在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漆黑夜幕上的那一抹淡白,揣测着两位怪盗究竟谁胜谁负。
有的人在低头,顶着人群密集的高延迟网络,激动又焦心地看着实时直播。
人群很密集,人们几乎肩膀抵着肩膀,影子融成一片巨大的黑色区域,共同呼吸着一片空气如此得近,但他们的注意力却没有一丝在身边人的身上,又如此遥远
有人在密集的人群中行走,不紧不慢地向前排流淌而去,不过十多秒,便已站在中森青子的不远处。
中森青子正抬首看着博物馆的高层,她抿着淡红的唇,蓝色的眼睛里倒映出博物馆和那抹淡烟,神情一片凝重。
对‘怪盗基德’的担心,对父亲的担心,对自己的担心,这三者来源有些复杂的情绪糅杂在一起,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探进她的胸腔,将她的心握紧。
她在看着前方。
看向前方的人,自然无法看到已经有一抹人影穿过重重人群、来到自己的身后,速度快得简直犹如鬼魅,又似是由人群脚下的巨大阴影凝聚形成的。
那抹人影颀长,哪怕垂着首,在人群中也算是较为高挑的,比中森青子要高出一头多,稍伸伸手,就能摁住中森青子的肩膀。
但,在那只手抬起时,另一只手从人群中伸出,轻描淡写地握住了那截黑色的手腕。
“先生,”一道声音从侧方传来,声音年轻,语气平淡,“您是迷路了吗?”
人影转首,看到了白水。
他面色平静,还是之前离开时的那套年轻人装扮,仿佛一直都在,从未离开过,只是无人注意到他。
在注视下,他慢慢露出一个笑,“您没有注意到我吗?抱歉,这是一个不健康的坏习惯,我的同伴不喜欢,我已经在改正了。”
“但偶尔也有点正途用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