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别叫我

客厅里,已经有侦探在了。

是枪田郁美和茂木遥史。

他们一人坐在一侧,没有交谈,都一副若有所思正在思考的样子,维持着客厅里的安静。

听到脚步声,他们同时抬头看来,率先看到的是换装完毕的白水。

在许多时候,侦探都是具有同一思维的,比如现在,枪田郁美和茂木遥史的第一反应,是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白水,第二反应,则是不约而同地看向他的后方,去寻找琴酒,而后,再次去看白水。

白水和他们对视,了然:“在第三轮搜查环节之前,两位想先进行盘问?”

第一轮搜查环节是在凶案现场,搜查尸体及在场所有人。

第二轮搜查环节是搜查彼此的屋子。

第三轮搜查环节,则是搜查公共区域,比如别墅外的车库。

“第三轮搜查环节?”枪田郁美重复,饶有兴致地挑起一侧的眉头,模仿着叫出类似的词汇,“嗯,休息环节没有任何人私自去查看车库,没有可疑人员。”

“一出去查看就要花费很久吧?虽然可以确定凶手所言的「失联」是否准确,但现在是晚上,一群陌生人一起进行探索类活动,说不定会出现新的意外,所以我们想,不如干脆先交谈交谈,把彼此的线索都拿出来讨论一番。”

“毕竟,大家都是侦探,没必要搞那套‘在破案前闭紧嘴巴保留线索’的那一套,对吧?”

这个倒是。

侦探们好像都有一套一脉相承的坏习惯,正如恐怖片里总有人不信邪作死独处一样,侦探们也有打探线索相关的坏习惯,包括但不限于和大概率是凶手的人深入交流,获得线索却只在心中复盘、不与他人说明。

不过……

目前,除了侦探们按理而言都不知道的邀请者相关线索,这场案件中只出现了一起‘凶杀案’,要说些线索,大概只有大上祝善案的线索可以分享。

而大上祝善案,是所有侦探们一起检查的,藏私可能性很低。

白水先颔首表达赞同侦探,后提问侦探:“枪田小姐,您发现了大上先生死亡的线索?”

因无法将声音伪成毫无违和感的甜美少女音,他是压低声音说话的,听起来很轻。

茂木遥史莫名挠了挠侧脸,用和事佬的语气开口:“哈哈,其实是、”

“你是指大上祝善先生和凶手是同伙?”枪田郁美瞥过去一眼,打断耳根软的家伙,“这一点,我想除了那位毛利侦探,大家都发现了吧。”

“连那位不是侦探,和大上先生有同类习惯的女仆小姐都隐隐有所察觉呢,我以为,在她下意识想要咬手指时、打断她下意识行为的你,并不会觉得这是什么需要郑重交流的线索。”

她指的是在女仆将所有餐品送上桌之后,一边数着数量,一边想要咬手指时,因受到白水注视,而下意识放下手说话。

严格来讲,这并不算是打断,也没有多少人注意到。

除非一直注视着白水,将他的每一个举动都收入眼底,才会在明白大上祝善死因后反应过来:在案发之前,他便似乎知道餐具有毒。

当然,因为再怎么说,白水的干涉行为也只是轻轻看过去一眼,他要解释,是很容易的。

枪田郁美说:“我和这个‘听见少女放柔嗓音说话就想举手投降’的家伙想法一致,认为在案发前,你或许就知道些什么。”

……混进去了什么鬼东西?

白水的眉尾动了动,假装没有察觉到琴酒悄无声息向后撤半步、白马探动静很小往后撤一步的动作,抬手移了移帽檐,指出:“‘在案发前便知道一些只有凶手才知道的事’,听起来很可疑,但你似乎对我并没有恶意?”

只有恶趣味。

如果真的有恶意,就不会在人没到齐时用闲聊的口吻说,而是在全员会议上严肃指出并要求给出合理解释,否则就将他单独关进房间。

“啊,听起来好像确实跟可疑?”枪田郁美用上了不确定的口吻,她和茂木遥史对视了一眼,“正常的话,我们确实是会认为你可能是凶手,但是……”

比起之前打趣‘少女’,她的调侃语气减少了些,“你不是「白」吗?”

“那没事了。”

……什么?

‘虽然你提前意识到餐具好像有毒很奇怪,但你是「白」,那没事了,很正常’?

这其中的逻辑,是什么?

捋了两遍,白水没有贯通逻辑,便重复:“‘那没事了’?”

“就是,”枪田郁美再次向白水身后看去,和白马探对视,又转头和茂木遥史对视,“你的风格不就是这样吗?”

“很凶手的风格。”

白水:“?”

枪田郁美说:“只要看过你作品的,哪怕不是侦探,大概都能体会到被凶手挑衅的感觉吧?就算是你那一部以警方为主角的作品,基调也蛮阴冷的。”

“恐怕就算下一部反转说那位有故事的精英警官其实在背地里偷偷制作案件、杀害自己认为是罪犯却无法逮捕的家伙,很多读者也只会觉得‘果然如此’。”

“你似乎比较擅长凶手视角,”她比较委婉,“能从蛛丝马迹中发现一些端倪,或干脆就是直觉,我很能理解。”

擅长凶手视角的人最能理解凶手,直觉到些‘如果我是凶手,我会使用xxx的作案手法’什么的……考虑到侦探是一只奇怪的生物,又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也挺正常的。

白水:“……”

他的眼睛动了动,瞳孔深处的精细纽扣纹路轻浮着左右侧移,又回归原位,“听起来,你很信任我。”

是陈述语气。

“我的身上不止一个疑点吧?正常而言,侦探是会把我当成嫌疑人的。”

疑点其实很明显,根本就没有隐藏。

疑点一:琴酒是个涉黑分子。

琴酒没有举着[我是违法人员]的牌子,头顶也没有浮着[违法人员]的游戏提示,但他明明白白地散发着见过血的气势。

一般人或许只顾得上畏惧和避让,来不及理智思考,可作为经常见血和见尸体的侦探,是能够理智思考,隐隐推测出琴酒的身份的。

疑点二:这场聚会,是以怪盗基德的名字召集起来的。

怪盗基德的特点是什么?

怪盗,帅气,魔术,或许还有白色,鸽子等等,以及……

乌鸦。

任何一个关注怪盗基德案件的人,都能轻而易举地发现每一次怪盗行动时,都会有乌鸦在附近翱翔。

而白水,就带着一只乌鸦。

他带着似乎和怪盗基德有关的乌鸦,参加和怪盗基德有关的聚会,和违法人员一同行动,还疑似知道餐具有毒,太可疑了吧?

白水以为自己和琴酒会被当成嫌疑人,限制一定的活动范围。

但是……

枪田郁美很快反应过来白水的意思,她举起一根手指,“确实很可疑,但是,你是由工藤优作先生推荐过来的。”

她举起第二根手指,“工藤优作先生和「白」有关系,是众所周知的事。”

又举起第三根手指,“「白」和怪盗基德有关系,也是众所周知的事。”

“「白」第一次的作品活动,就是由工藤优作代为举办,而活动现场,怪盗基德好奇前来。”

那三根手指在晃,“和怪盗基德作对的侦探很多,可怪盗基德主动好奇的侦探屈指可数,很多人推测,怪盗基德前往合作各种的目的是工藤优作。”

“也有人说,「白」当时碰被认为是‘向侦探发起挑战的’罪犯,因编辑耽误,挑战时间错位。工藤优作举办活动是主动发起第二次对决邀请,邀请「白」前来,而来的是怪盗基德,说明「白」就是怪盗基德。”

“还有人说……”

“怪盗基德似乎喜欢和漂亮的女孩子打交道……”

那位远道而来的公主,是漂亮的女孩子。

那位在大庭广众之下获得王冠的高中生,也是漂亮的女孩子。

“你确实是漂亮的女孩子,”在琴酒和白马探再一次的后退中,枪田郁美露出笑,“我觉得无论是怪盗基德送给了你一只乌鸦信物,想和你一起养情侣款宠物,还是怪盗基德的乌鸦主动跟随未来的女主人,都很好理解吧?”

她像是想要获得支持者,点名提问:“对吧,少爷?”

连连后退的白马探垂下视线,认真地在枪田郁美手上扫过一眼,失望地发现空空如也,并没有可疑的黑色本子。

他只能礼貌地说遗言:“别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