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林朝辞通过了五品炼药师的考核？”
丹城。
五大家族之一的曹家内。
一处女眷的闺房当中。
忽然间，炸开一声巨响。
伴随着一阵咳嗽声，灰头土脸的曹颖从紫褐色的浓烟中走出，先是点了一下自己手上的纳戒，从中取出一瓶解毒丹，往嘴里扔了一颗，因为是药三分毒，如果炼药成功了还好，如今，炼药失败了，甚至失败到了炸炉的地步，那些散溢出来的浓烟对身体必然有害，至于有没有利，目前还说不好，但按照中毒之后的标准流程去操作，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
随后，在出门的同时。
把这个打扰自己炼药的小丫鬟也从屋里拽了出来。
并没有追究这个小丫鬟的过错。
而是把手里的药瓶扔了过去。
示意对方也吃一粒解毒丹。
而后，一边呼吸着外界的新鲜空气，一边确认道。
曹颖不喜欢甩锅。
一人做事一人当。
是她在之前告诉这个小丫鬟，让对方在打听到和某些人相关的事时，可以直接跑过来通知她。
林朝辞是一个。
丹晨也是一个。
还有凤清儿以及其他人。
因此，虽然这个小丫鬟没头没脑的闯进来，以至于她炼药失败，但于情于理，对方只是严格服从了她的命令，她不可能自己否定自己，更不能装作自己什么都没说，从而心安理得的呵斥对方，不然的话，上位者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准，仅难度会大幅度提升，还容易折损自己本来就不多的威信。
怎么算都是亏的。
“是呀，小姐！”
“我特意打听了一下。”
“听说不少人都去看热闹了。”
“连玄衣尊者都被惊动了。”
“亲自去担任这位林公子的主考官。”
这位小丫鬟也不见外。
点点头。
吞下解毒丹。
一边吃一边说。
幸好丹药这种东西入口即化。
只有极个别的特殊丹药需要吞入肚内用斗气炼化。
因此，吃的再快也不用担心被噎到。
至于这个小丫鬟为何能如此放肆。
完全无视了主仆之分。
曹颖这个小姐给你解毒丹，你就敢伸手去接，甚至是倒出来一粒吃下去，也不怕被事后追责。
原因有二。
第一点在于曹颖处事公平公正。
这个小丫鬟清楚这一点。
也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在没犯错的情况下，她自然不慌。
更不用担心被自家小姐随意找一个由头给打杀了。
第二点就是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
作为贴身侍女兼陪嫁丫鬟。
这个小丫鬟的培养标准是对标死士的。
曹家也不差那点钱。
说白了，当这个小丫鬟被曹家找来送到曹颖身边的那一刻起，这个小丫鬟就只需要服从曹颖一人的命令，如果曹家的命令和曹颖的命令产生冲突，这个小丫鬟只需要服从曹颖的命令就足够了，不然，就算这个小丫鬟服从了曹家的命令，也会被曹家在事后找个理由处死，或是干脆一点，直接定义为不忠而处决。
曹颖清楚这一点。
这个小丫鬟也清楚这一点。
包括曹家。
因此，在不会背叛的情况下，说是破罐子破摔也好，说是摆烂也罢，这个小丫鬟一点不怕，只要她自己不犯蠢，只要她不背叛曹颖，那么，能让她死亡的缘由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曹颖出了什么问题，以至于她随之陪葬。
比如说，在未来的某一天，曹颖被外面的修士杀了，但她却活了下来，不管她回不回曹家，曹家都会掘地三尺，拷问她或将她碎尸万段。
比如说，在未来的某一天，曹颖和外面的某个修士私奔了，不要她了，她才会被曹家考虑处决，虽然所有人都知道，杀她没有半点用处。
斗气大陆并不温柔。
在这个没有正邪之分的世道下。
任何丧尽天良的做法都能看见。
包括但不限于屠城灭国。
甚至是取几百上千万的人命用以炼药。
所以，公不公平不重要。
重要的是实力。
另外，由于曹颖足够强，这个小丫鬟的培养也就不是特别注重实力了，只需要她能跟得上外界大部分修士的实力即可，也就是十五岁成为斗者，二十岁斗师，二十五岁大斗师，四十岁之前跻身斗王，再往后也就不抱有什么希望了，因为这个小丫鬟的技能培养侧重于管理，也就是帮曹颖处理一些生活中的琐事。
包括但不限于吃穿用行。
还有各种财务的管理。
这也是大家族的常态。
真正操心吃喝拉撒的人，往往不是说了算的那个，也不是最强的那个，反而是那些看上去什么也不知道，但拥有名义上的最高权力的人，才是说了算的那个，也是实力最强的那个。
这一点甚至可以延续到武动位面。
参考大炎王朝的林氏宗族。
掌管吃喝拉撒的大长老只是一名造化境的武者，但林梵这个平日里只是简单过问一下事务，坐在桌前批条子的族长，却是涅槃境的大能。
还有执法长老。
他的职能很单一。
抓人。
但作为暴力机构的执掌者。
他也是一位涅槃境武者。
还有那些坐在祠堂里的涅槃境老祖。
平日里看见，跟坐在摇椅上晒太阳的老头和老太太没什么区别，事实上，全是韬光养晦之辈。
一群扮猪吃老虎的人。
换算回来。
放到斗破位面的曹家。
也是如此。
因此，在评判标准中。
忠不忠心才是最重要的。
就算曹颖扔来的不是解毒丹，而是什么毒药，这个小丫鬟也一样会服用，这就是忠诚的体现。
而对于一个连死都不怕的忠心之人。
拘泥于礼节就没必要了。
虽然曹颖并不喜欢这一点。
也没有往这方面去培养这个小丫鬟。
她曹颖想收服一个人，还用不上这种龌龊的手段。不过，忠心虽然忠心。
不等于忠心可以弥补一切。
口齿伶俐与否，跟忠心截然无关。
因此，在听见这个小丫鬟的交代后，曹颖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才反应了过来，诧异道：“不对吧，五品的炼药师的考核能惊动玄衣尊者？”
“不是啊，小姐！”
小丫鬟摆摆手。
对自己刚刚的话加以解释道：“我的意思是，那位林公子已经是五品炼药师了，在我回来之前，听其他人说，那位林公子好像还要往上考，冲击六品炼药师的境界，我猜玄衣尊者可能正是听说了这件事，才特意前去监考的……”
“六品？”
曹颖惊讶的想要说些什么。
但她赫然发觉，自己似乎无话可说。
用任何词语来形容都不够准确。
不管是形容这件事。
还是来形容林朝辞。
不过，这样一来，她的疑惑确实被解决了，六品炼药师已经算是高级了，起码触及到了高级的门槛，一般来讲，必须要有一位七品炼药师作为监考者，以免考生使用一些未知的作弊手段，偶尔也会看见一些闲来无事的八品炼药师大佬过来兼职，再考虑到林朝辞的年龄和修为，引来玄衣的关注，其实并不奇怪。
当然。
拥有这种想法的人虽然很多。
但绝不包括玄衣。
“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丹塔。
炼药所用的密室内。
将原本的监考老师替换下去的玄衣看着眼前的这枚六品丹药，满意之余，看向林朝辞的目光中却充满了审视，忽而开口，对林朝辞问道。
林朝辞倒是一点也不慌。
笑了笑。
故作不知。
反问道：“前辈想让我说什么？”
“看样子，你是不想跟我说了。”
玄衣从这句反问中得到了答案。
因为正常不知情的人的反应，绝对不是眼下这样。
不过，她没有逼迫林朝辞的意思。
虽然从林朝辞的各方面看。
跟药尘都毫无关系。
但女人的直觉往往是不讲道理的。
更何况，在询问之前，她还做了一些特殊的准备。
不算提醒。
只是暗示道：“我吃了空明丹。”
空明丹。
一种被称之为鸡肋的七品丹药。
也可以是八品丹药。
但最低是七品。
其中，决定一枚空明丹到底是七品还是八品的因素，在于所使用的材料，空明丹和其他的丹药不同，其他的丹药用料越多，炼制出来的品级往往越高，不少炼药师还会改进丹方，但具体能否炼制出效果更好的丹药就不确定了，任何炼药师都需要经过试错才能研发出新的丹药，另外，也都有过失败的经历，唯有空明丹，是反着来的，材料越少越好，没有固定的可减少内容，具体减少什么材料，全看炼药师本人的感悟，同样是八品的空明丹，或许一个炼药师减少的是其中的一味主料，而另一个炼药师减少的是大量的辅料，总之，只要能炼制出来，那就是正确的做法。
跟其他需要做加法的丹药完全不同。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有些时候，减法更难做。
这就像是搭积木。
往上面搭，需要考虑平衡和稳定，这就是做加法。
但如果是从一个搭好的积木群中往外抽积木，想要不让这个积木群倒塌，就需要考虑很多很多的问题了，就算地基打的再兼顾再稳定，有些时候，抽走一根看似普通的横梁，足以让整个积木群轰然倒塌，这就是减法的难度。
所以，炼制空明丹。
不仅仅需要逆向思维。
还需要炼药师拥有自己的感悟。
然而，如果只是炼制的难度大，还不至于让空明丹被称之为鸡肋，就像是数学试卷中的附加题一样，能解出来更好，解不出来也没必要强求，把前面的基础分拿到手一样可以考出一个很不错的成绩，因为总有一些连基础分都拿不到手的人，空明丹的道理也是一样的。
但问题在于，空明丹的效果仅仅是让人内心空明！
丹如其名！
说白了就是让人心无杂念。
进而增加直觉的敏锐。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作用。
因此，对于大部分修士而言，空明丹真的没什么用，如果说，空明丹的药效持续时间是一辈子，那么，空明丹必然会被列为不可或缺的丹药，甚至有资格竞争一下最不可思议的丹药，人生在世，谁都不敢保证自己没有心魔，一粒空明丹下肚，余生都可以心无杂念，自然不用考虑心魔的困扰，那些心魔缠身的修士就算砸锅卖铁，也一定会买一粒空明丹。
但空明丹的药效只有一个时辰。
用一枚起步就是七品丹药的丹药。
换取一个时辰的安宁。
发出哭泣的就算不是修士本人，也是修士的钱包。
没人撑的住这种消耗。
就算是炼药师，也一样撑不住。
因为炼药师炼丹也是需要原材料的。
不可能进行无物表演。
顶多是炼药师能撑的时间久一点。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在炼制七品空明丹的诸多材料中，有很多都是能炼制其他七品丹药的主材料，可能只有玄衣这种想要挑战一下自我的炼药师，或是那种追求完美的炼药师，才会尝试炼制空明丹，实用价值无限接近零。
至于为什么是无限接近。
像眼下这种情况。
就是那个例外。
是那个零点零零零不知道多少个零后的唯一可能。
在直觉的判断下。
玄衣直接锁定了林朝辞的身份。
哪怕林朝辞当年在送给凤清儿龙凰本源果的过程中，不管是声音，还是身形，都做了很多伪装，但直觉不需要逻辑，甚至完全不讲道理。
林朝辞自然也听懂了玄衣的暗示。
只是说，他一点都不慌。
歪歪头。
笑着反问道：“所以呢？”
“所以啊……”
玄衣看着林朝辞片刻。
见林朝辞丝毫没有心虚的表现。
忽而一笑。
抬起手，揉了揉林朝辞的小脑袋。
补充道：“所以，你切记隐藏好自己的身份，真要是有什么难处，不方便你出手解决的，也不方便那两具傀儡出面的，可以来找我帮忙！”
“谢谢玄姨。”
林朝辞顺杆子往上爬。
充分利用自己的年龄优势。
叫的玄衣失笑一声。
随后，示意道：“恭喜你，通过了六品的考核，成为了一名六品炼药师，也是炼药师界的历史上，年龄最小的五品炼药师和六品炼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