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宏盛从没像今天这样,如此厌恶过一个人。
一想到邓绮菱说那句话时的眼神、语气,他就不自觉地浑身冒冷汗,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他从未想过。
跟他纠缠了十年之久,且为他诞下一子的枕边人,竟然是个心怀恶念的毒蛇
待最后一个佣人离开,房门被关上。
宴宏盛才回神。
他深吸一口气,拨了通电话出去。
宴怀瑾已经上了国际幼儿园,为了避免邓绮菱出尔反尔去找宴怀瑾,给他添堵,他直接找人第一时间给宴怀瑾安排了转学。
邓绮菱不敢给他打电话,又发了几条道歉信息过来。
宴宏盛对她的态度十分直接:
【你最好识趣,继续纠缠,对你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要不是看在你是怀瑾母亲的份上,你敢说那种话,我绝不会只是把你赶走这么简单。】
【我已经安排人给怀瑾转学了;邓绮菱,再让我发现你有任何异动,你会死的很惨。】
邓绮菱看完这些消息,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
除了咬牙吞下苦果,她别无他法。
她虽跟了宴宏盛十年,却没名没分,宴宏盛突然翻脸不认人,她也只能听之任之。
她更不敢
太过强硬地用宴怀瑾作为筹码,逼迫宴宏盛改变想法。
凡宴宏盛决定的事,从不回头。
她不见好就收,只会鸡飞蛋打更加难堪。
这一步路,她走错了,她不能再让她的怀瑾也走错,怀瑾住在宴家,总好过跟着她居无定所。
过了很久。
她才回:
【对不起,我真的错了;我不奢求你的原谅,我会躲得远远的,只愿你好好对待怀瑾。】
消息发出的下一秒。
一个红色的感叹号赫然出现。
宴宏盛拉黑、删除了她的所有联系方式。
十年的感情,到这儿,截止的干脆利落。
别说邓绮菱没想到,宴宏盛本人也没预料到,曾几何时,宴宏盛也一度以为,邓绮菱会是跟他共度余生的人。
然而。
现在细细想来,他才惊觉。
过去的很多天里,邓绮菱总会在他身边各种劝诫、说教,大部分内容都是以‘得到宴氏集团’为主。
他也想得到‘宴氏集团’,但他想得到的‘宴氏集团’,和邓绮菱口中的宴氏集团,并不一样。
没有邓绮菱这一遭,宴宏盛还会去找宴老大闹一通。
但经此一事,宴宏盛心中的不甘心被无边的懊悔和后怕所掩盖。
他的父亲,险些因为他的愚蠢,而招来杀身之祸。
宴宏盛悔极了,他抬手重重扇了自己一巴掌,悔恨于自己的愚蠢。
宴老明明叮嘱过他,邓绮菱心术不正,是他没听——
宴老和王伯处理完手头事宜后,在书房等了很久,迟迟不见宴宏盛来找他闹事。
二人不免心生疑惑。
对视一眼,王伯道:“宏盛今天确实没出门。”
他们等了这么久。
就算宴宏盛不在家,也能赶回来了。
宴老坐立难安,他脸上翻涌出担忧之色:“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被他这么一说,王伯也吓了一大跳:“去看看。”
宴宏盛大吵大闹,宴老反倒不担心,但现在静悄悄的事出反常必有妖!!!
宴老拄着拐就出了书房,脚下的步子倒腾得明显比平时快了很多。
向来严肃、古板,习惯性把情绪藏起来的脸上,全是掩饰不住的担心。
走到宴宏盛的卧室门口。
王伯敲了敲门,等了三秒,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宴老彻底慌了,他直接开门闯了进去:“宴宏盛!!”
房间里。
宴宏盛被宴老的叫喊声惊得一个激灵,他慌慌张张地看向宴老。
“爸——”
他的声音很虚,明明是个年近五十的老男人,神态却像极了做错事,害怕父母惩罚的小孩子。
宴老暂时还不知道宴宏盛将邓绮菱赶走的事。
他只看到了被翻得乱糟糟还没复原的卧室,和宴宏盛眼里的无措、畏缩。
“宏盛,你怎么了?”
宴老破天荒地软了语气,他紧走两步上前,眸中全是担心,抬手抚上宴宏盛的额头:“你脸色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
宴宏盛平日里处处跟宴老对着干,像一匹难以约束的野马,除了闯祸还是闯祸。
宴老对宴宏盛实在难有什么好脸色。
这还是宴宏盛头一次露出如此脆弱、没有攻击性的神态,宴老瞬间慌了神。
“我没事。”
宴宏盛说着没事,却红了眼眶。
他真是该死!
他怎么能引狼入室,把宴老置于危险之地?
“邓绮菱呢?是不是她——”
提起邓绮菱,宴宏盛更是心虚,宴老话都没说完,他就赶忙打断:“爸,我累了,我要睡觉,你先出去。”
“宏盛,我觉得我得跟你好好谈一谈,有什么话你别闷在心里。”
宴老每多说一句话,宴宏盛心底的愧疚就多上一分。
这种压力,让他完全不敢直面宴老。
他低垂着头,一个劲儿地把宴老往外推:“我要睡觉了,你别吵我。”
宴宏盛完全不给宴老说话的机会,在不伤害宴老的情况下,强行把宴老推了出去,并‘砰’的一声关上房门,迅速反锁。
他现在心里乱糟糟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宴老,更不知该怎么给宴老解释邓绮菱,他需要静一静。
宴老被推出门外后,脸色更加难看,他看向王伯:“宏盛没吵没闹,出事了,出大事了。”
他握着拐杖的手隐隐有些颤抖。
自责、心疼、歉疚等情绪几乎将他淹没。
王伯叹了口气:“先生,这是必须硬着头皮挺过去的阵痛,扛过去就好了。”
“宏盛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心理承受能力也很差。”
宴老忧心忡忡。
虽然再让他选一次,他依旧会坚定地把宴氏集团交给宴恒,但他还是会不受控制地心疼宴宏盛。
“会好的,说不定经过这次,他反而能成长起来。”
倘若邓绮菱能看到眼前这一幕,应当就会明白。
宴家并非她所以为的‘各方势力明争暗斗,为了权利和财富不择手段’的传统豪门。
大抵是对豪门的刻板印象太深。
以至于她完全疏忽了,宴宏盛之所以能毫无顾忌地跟宴老大吵大闹,不是因为宴宏盛有多莽撞,而是在宴宏盛和宴老的心里,他们是父子。
复杂的豪门关系中,的确需要小心谨慎和讨好;
但对于亲父子而言,争吵在所难免,不管吵得有多凶,过事以后,他们仍然是血缘至亲的父子。